蘇鳳藻被頭上的金銀首飾壓得難受,馬車的顛簸有些頭暈噁心,坐古代的馬車着實不是什麼享受。
根本來不及欣賞街市的景色,只是一片壯觀的人山人海。
隊伍浩浩蕩蕩地走過長街,轉過東角,圍觀的百姓逐漸減少,偶爾有幾個也是匆匆忙忙地躲到屋子裡,從窗戶裡往外瞧着。
紅綾告訴蘇鳳藻,進入東角開始便是蘇家了,只是蘇府在最深處,大約還需要走一刻鐘的時間。
蘇鳳藻暗暗咋舌,相去數十公里,這蘇家着實大的離譜。
轉過了東角,沿着一條長長的街往前走,蘇府兩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正門大開,一羣穿着華衣錦服的男男女女正在門前候着。
“來了來了。”一箇中年媽媽叫了一聲,蘇府的女眷和男眷分別站在兩邊,恭恭敬敬地跪下迎接蘇鳳藻的到來。
“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行了禮,紅綾攙扶着蘇鳳藻走過去。
“爹爹無需多禮,都起來吧。”蘇鳳藻輕輕一笑,揮了揮手,一羣太監扛着十八口大箱子出現,“許久不見,爹爹的身子一如從前硬朗,鳳藻深感欣慰。”
“皇上深感爹爹勞苦功高,特意賞賜了女兒好些物什慰勞爹爹。”蘇鳳藻從一個太監手上接過聖旨,“皇恩浩蕩,皇上體恤蘇家,特賜諭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正中等人一見聖旨,慌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蘇家二女蘇鳳彩,聰慧敏捷,風姿雅悅,雍和賢淑,麗質輕靈,深得朕心。今冊封爲妃,賜字婉,賜居端和殿,今後稱爲婉妃。欽此。”
“謝……謝主隆恩。”蘇正中磕了頭,恭恭敬敬地接過聖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蘇鳳藻掩了聖旨,臉上掛着淡淡的笑,“爹爹,老太爺可還好?”
“老太爺的身子越發不好了,因老太爺重病在身,下官怕病氣過給皇后娘娘,故……”蘇正中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震驚,蘇鳳藻的表情淡然,與從前判若兩人,果然如同傳聞中的那般性情大變。
原本蘇鳳藻最在乎皇帝了,若聽到鳳彩也入宮,必定會大吵大鬧一番。但如今她的表情淡然的讓人有些心驚。蘇正中心中腹誹着,心思轉過千萬,語氣卻依然十分恭敬,“望皇后娘娘恕罪。”
“無妨。本宮有幾句話想對老太爺說。”蘇鳳藻輕輕地說完,瞥了一眼蘇家老太太和蘇家衆位太太,“三日之後便是我們二姑娘大喜日子,各位太太們一定要盡心盡力,免得被人恥笑了去。”
女眷們答應着,蘇正中率領幾個小廝爲蘇鳳藻帶路,沿着蘇家彎彎曲曲的抄手走廊行了大概兩刻鐘的時間,綠意越發盎然起來,竹林幽幽,草木深處,泉水叮咚,風一過,綠葉壓枝,竹海盪漾,綠色成波,倒是個幽靜的好去處。
“老太爺住在卿竹軒,娘娘請。”蘇正中正欲推門,只聽得一聲吱呀聲,一個小童子從門裡探出頭來。
“老爺?”那童子奶聲奶氣的,“老太爺
正在閉關誦讀先祖典籍,不見外客。請回吧。”
“就說皇后娘娘駕到。”蘇正中對童子很客氣。
“請稍等片刻。”那童子關上門,過了盞茶功夫又探出頭來。
“老太爺請皇后娘娘進去。”那童子將門敞開,“老太爺還說,近日誦讀典籍時讀得一個典故,命爲南柯一夢。老太爺說,這個典故送給老爺,望老爺能學習先祖一日三省吾身。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失禮了。”
蘇鳳藻跟着童子進門,蘇正中被關到門外。
曲徑通幽處,禪房草木深。
沿着幽綠幽綠的小路走了大概兩三百米的距離,只感覺到清風微涼,淡淡花香。
偶爾傳來幾聲鳥鳴,一聲接着一聲的,極爲幽靜。
隱約有琴聲傳來,叮叮咚咚的,像是流水潺潺,悅耳動聽。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蘇鳳藻忍不住唸叨着,“這裡倒真是個幽靜的好去處。”
她說着,已經到達老太爺住的地方時,老太爺正在打盹,時不時將下巴磕在古琴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蘇鳳藻滿臉黑線,剛纔的絕美幻想也消失殆盡。
“老太爺,娘娘到了。”童子湊到老太爺耳邊,扯着嗓子大喊,“您快醒醒啊。”
“啊?”老太爺從夢中醒來,看了看蘇鳳藻,“你是誰啊?”
“老太爺,剛纔不是對您說過了嗎,這位是咱們家的大小姐,也是皇后娘娘啊。”
“哦,咱們家的大小姐。”老太爺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又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老太爺,快醒醒。”小童子扯着嗓子大喊,“再不醒肉就被人搶沒了。”
“肉?”老太爺一下子跳起來,口水流了一地,來來回回轉着圈,“肉呢?”
“吃沒了。”童子拖着下巴,滿臉無奈。
“這是誰啊?”老太爺指着蘇鳳藻,“怎麼莫名其妙地多了個人。”
“剛纔不是說過了嗎,這位是咱們家的大小姐,也是皇后娘娘。”小童子無奈,“老太爺,每次玩這一招不膩嗎?”
“咱們家的大小姐來這裡幹什麼?”老太爺睡眼朦朧,“原來不是來給我送肉的啊。”
他說着,又打起呼嚕來了。
“老太爺,別睡啊,您不是有話要對大小姐說嗎?”童子扯着嗓子在老太爺耳邊大叫,“你要是再睡,我可要扯你的鬍子了。”
“有話。”老太爺立馬挺直了腰板,“我想起來了,我前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蘇鳳藻有些無語地看着這老頭,“老太爺您做了什麼夢?”
“哈哈哈,南柯夢。”老太爺像個孩子一樣哈哈笑着。
“老太爺,快別賣關子了,大小姐可還等着呢。”那童子無語地扯着老太爺的鬍子,有些歉意地看向蘇鳳藻,“老太爺雖然瘋瘋癲癲的,但做的每一個夢都是預言。”
“老太爺的預言從來沒有錯過。”
“恩?”蘇鳳藻心中
瞭然,蘇正中那樣的人能夠忍受得了老太爺這樣的怪脾氣,大抵是因爲老太爺的預言能力吧?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來着?”老太爺眯着眼睛,嘴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年紀大了,不記事了。”
“老太爺,我叫蘇鳳藻。”
“哦,蘇鳳藻。”老太爺拖着下巴,撓撓頭。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老太爺,別玩了。”童子忍無可忍地抓着老太爺的鬍子,“快些將您夢到的內容告訴皇后娘娘吧。”
“哈哈哈哈哈。”老太爺哈哈大笑,“我夢到了一面鏡子,鏡子裡有兩個你。真真假假的,老頭子我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我家的小孫女。”
蘇鳳藻臉色微變,“老太爺的話我聽不懂。”
“哈哈哈,老頭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老太爺捋着鬍子,像是在囈語一般,“我還看到你跟着一個人遠走高飛,高飛,一直飛,將五大國轉了一個遍。”
“我還看到了好多鳳凰,好多好多鳳凰,那鳳凰組成了一面鏡子。吶,怎麼又是鏡子啊?鏡子裡這麼多鳳凰,到底哪個是真正的鳳凰啊?分不清,老頭子我分不清,也看不清。看不清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蘇鳳藻皺着眉頭,亂七八糟的,前言不搭後語,老太爺說的話她着實有些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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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老太爺呼嚕呼嚕的,目光悠遠,“鳥籠終究是困不住你的。”
蘇鳳藻細細襯度着老太爺話中的意思,雖然說話語序有些顛三倒四的,但老太爺夢中的鏡子,兩個蘇鳳藻,這些都是已經應驗的。
她會跟着一個人遠走高飛,這個人是宇文墨川嗎?
她會跟隨宇文墨川遠走高飛,在五大國之間流浪。
但是好多鳳凰是什麼意思?鳳凰組成了一面鏡子?那面鏡子就是她要尋找的鏡子?
“老太爺,您可看清了鏡子背後有什麼?”
“呼嚕呼嚕呼嚕……”
“老太爺已經睡着了。”童子撓了撓頭,“老太爺發出這種聲音的時候是絕對叫不醒了,娘娘請吧。”
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蘇鳳藻有很多話想問,但老太爺說話一直顛三倒四,神經兮兮的,她根本問不出個一二三來。
“老太爺近些日子做夢越發少了。開春以來這是第一次做夢。”童子皺着眉頭,“老太爺已經一百零八歲高齡了,老爺子雖然經常與我玩裝死遊戲,但我預感到老爺子怕是熬不過這個春天了。”
“你的預言和老爺子一樣準麼?”
“不。”童子搖搖頭,“我的能力遠遠不及老老太爺,老太爺不問世事之後便潛心研究典籍,這些年來小有所成,已經參透生死,羽化成仙了,是我萬萬不能及的。”
“只是娘娘命貴,卻終究是天上之人,不屬凡塵,我僅能看出這些。”童子行了禮,“天機不可泄露。”
兩個人說着,童子開了門,蘇正中正黑着一張臉在門外來回踱步,見蘇鳳藻出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臉色黑的有些嚇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