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概火葬是什麼意思?”蘇鳳藻微微一愣,不可思議地看着秦崇歌,“即便是被李辰妃或者銀兒公主咬了也不一定會發病,即便是發病,在沒有發瘋之前也是有可能治好的。”
“防患於未然,這種污穢之症,朕是絕對不允許存在的。”秦崇歌語氣冰冷地說道,“李辰妃突然發病,狀若瘋狂,又發出陣陣吼聲,極爲不雅。若是傳出去,皇宮威嚴何在?天子威嚴何在?”
“皇上。你所要燒死的,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蘇鳳藻心中大駭,看着秦崇歌冰冷的臉,彷彿看到了他的鐵石心腸,“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她們並沒有罪過。”
“斬草除根才能完全杜絕這種病的蔓延。蘇鳳藻,朕的女兒死於此病,若是縱容下去,指不定有多少人喪命於此。不管如何,朕必將此病斬草除根。”秦崇歌看着蘇鳳藻的眼睛說道。
“若是放過了那些人,你能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他們嗎?”秦崇歌突然語氣一轉,將問題拋給蘇鳳藻。
“我……”蘇鳳藻微微一愣。
在沒有狂犬病疫苗的古代,說要預防是完全不可能的。現在的她無能爲力,只能做一下簡單的消毒。
在醫療水平落後的古代,如果真被感染了,只有等死一條路。如銀兒公主和李辰妃那般。
“謝太醫呢?”秦崇歌將目光轉向謝奈。
“回皇上。”謝奈拱了拱手,語氣淡然,“瘋狗病在古醫書上的確有記載,但這種病並不常見,雖然古代聖賢留下了方子,效果就說不準了。”
他說完,微微一頓,“娘娘剛剛也說過,這種病和普通的病不同,被咬或者染病並不會當場發作,而是過一段時間,少則幾天,多則幾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纔會發病,若是如此,臣等無法預料發病時間,也無法確定是否得病。”
謝奈說完,微微低下頭,垂下雙眸。
作爲太醫,他是贊同秦崇歌的做法的,雖說醫者父母心,但在這皇宮之中,若是容許這種隱患存在,下一個被咬傷的可能是太子,可能會是某位娘娘,也可能會是皇上。
不管咬到誰,也不管是誰發病,都是極大的隱患,皇宮之中,是絕對不能有這種隱患存在的。
“說到底,你還是惜命罷了。”蘇鳳藻冷笑一聲,突然覺得有些累,在這皇宮之中,上上下下都是明哲保身。歸根結底只是怕死而已。
她說着,看着跪在地上驚慌失措的碧桃,還有在宮殿暗處發瘋的李辰妃,心中閃過一絲憐憫。
秦崇歌說要燒燬沉香殿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甚至沒有半點憐惜。明明前幾日還與李辰妃恩恩愛愛,不過轉眼工夫便如此冰冷。
自古皇帝最無情嗎?後宮裡的女人,爲了榮華富貴,也爲了這個心冷意冷,心狠意狠的男人用盡手段,卻抵不過他的絕情。
蘇鳳藻冷笑着,看向秦崇歌的眸子裡全是蔑視。
“蘇鳳藻,夠了。”秦崇歌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影衛何在?”
秦崇歌話音剛落,便有兩個穿着黑衣服
的人出現,蘇鳳藻並沒有看到他們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就像是影子一般,來去無蹤。
“將皇后娘娘送回清心殿。”秦崇歌說完,冷着臉看着蘇鳳藻,“不要妄想救下他們。你覺得你能救下所有人嗎?”
蘇鳳藻雙手微微顫抖,她站在原地,感覺一陣透徹心底的冷風吹來,雖是春日,卻總感覺有一股刺骨的冰冷。
樹葉飄落,旋轉。沉香殿一片狼藉,搖曳着的大紅燈籠和東倒西歪的花盆象徵着以往的繁華。
有風吹過的時候,塵土飛揚。殘落的花瓣和樹葉隨風揚起,越發襯的這宮殿淒涼無比。
“將皇后娘娘送回清心殿。”秦崇歌命令道。
“是。”影衛們答應着,他們一左一右來到蘇鳳藻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娘娘,不要走,娘娘,救命……救命……”碧桃見蘇鳳藻要走,慌忙拉扯住她的裙角,聲淚俱下,“娘娘,救命……碧桃還不想死……”
蘇鳳藻定住腳步,看着匍匐在腳下哭泣的碧桃,微微嘆了口氣,她面向秦崇歌,眼中帶着祈求。
“混賬東西,快快放開娘娘。”田總管高聲尖叫着制止碧桃,幾個太監上前來將碧桃與蘇鳳藻分開。
“皇上。”
“閉嘴。若是你再敢求情,朕就將這丫鬟就地處決。”秦崇歌冷聲呵斥着,“影衛,快些將皇后帶回清心殿。”
“對不起。”蘇鳳藻歉意地看了一眼碧桃,慢慢地走出沉香殿,宇文墨川從頭至尾沒有開口,他跟在影衛後面,臉色嚴肅。
身後是碧桃的哭泣聲,李辰妃的吼聲,還有秦崇歌冷聲呵斥的聲音,所有的聲音夾雜在一起。
穿過圍在沉香殿宮外的人羣,蘇鳳藻走在寬敞的甬道上,一陣風吹來,她打了一個趔趄。所有的嘈雜都被掩埋在簌簌風聲之中。
“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日子,風卻大的嚇人。”蘇鳳藻嘴角浮起一個嘲弄的笑,“你們不用跟着我了,我自會回到清心殿。”她冷聲對影衛說道。
“這……”兩個影衛面面相覷,他們帶着特質臉譜面具,蘇鳳藻看不到他們的臉和表情。
“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蘇鳳藻嘆了口氣,“本宮不喜歡被人監視着。”
兩個影衛相互對視一眼,點點頭,像影子一般,只有一陣狂風吹過,憑空在蘇鳳藻身邊消失不見。
“這影衛好生可怕。”蘇鳳藻四下看了看,周圍一片空曠,並沒有能夠藏身的地方,這些影衛真像是憑空來去一般,完全看不到他們是怎麼離開的。
“皇家的影衛,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宇文墨川的臉色依然很嚴肅,一張英俊到有些妖孽的臉上竟是愁眉苦臉。
“你這個表情是怎麼回事?”蘇鳳藻有些愕然,印象中的宇文墨川整日笑眯眯的,玩世不恭,將心底所有的情緒隱藏在笑容背後。
“只是感嘆世事無常而已。”宇文墨川笑了笑,“我們去哪裡?”
“昨夜的風着實大,清心殿裡大部分花木都被毀了。”蘇
鳳藻輕輕地說道,“世間萬物的存在都是有生命的,我們回去將院子裡的花草拾掇拾掇,不然看起來太過慘淡了一些。”
“這種彆彆扭扭,羅羅嗦嗦的說話方式,實在令人喜歡不起來。”宇文墨川摸了摸鼻子,“我更喜歡晚上的你。”
“晚上的……我?”蘇鳳藻一愣,想起宇文墨川的怪癖,還有夜晚時不時發出的囈語聲,甚至總是莫名其妙地纏住她。
“宇文墨川。”蘇鳳藻滿頭黑線,忍無可忍。
“別誤會。”宇文墨川舉起雙手,“我只是說晚上的你更像是你而已,白天的你總是太過淡然,太過僞裝自己。”
“是嗎?”
“啊,白天的你總是羅羅嗦嗦的,講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宇文墨川走到蘇鳳藻面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他正好比蘇鳳藻高出一頭,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將她遮蓋起來,擋住了呼嘯而過的大風。
此刻,依然陽光明媚,昨夜殘留下的痕跡已經被清理乾淨,硃紅色的宮廷建築綿延不絕,陽光透過琉璃瓦反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光線,細小的塵埃在清晰可辨,雖然有風,天空依然澄澈清明。
美麗的皇宮和衰敗的沉香殿不過一牆之隔,不過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竟像是隔了兩個世界。
“我們回去吧。”宇文墨川說道。
“恩。”蘇鳳藻點點頭,走在宇文墨川高大的身影旁邊,竟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傍晚時分,風已經變小了些許,宮裡所有人都對沉香殿諱莫如深。蘇鳳藻懶懶地睡了一覺,晚霞盈滿天空的時候,東北方向通紅一片。
火光蔓延,熾熱的溫度也隨之蔓延到皇宮各處,火勢越來越旺,蜿蜒着,像是火龍一般將殘留的憐憫和骯髒吞噬殆盡。
“他已經動手了啊。”蘇鳳藻雙手有些顫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嘆了一口氣,看着火光映滿的東北方,“如果不是我,或許碧桃也不會死吧?”
“你太小看秦崇歌了。”宇文墨川恥笑一聲,“秦崇歌那種人,是絕對不允許這宮裡有半點對他不利的事情。”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刺殺秦崇歌失敗,多半是因爲他太過謹慎。李辰妃得了這種病,即便不是你,他也會將禍源斬草除根。”
“我知道的。”蘇鳳藻哀嘆了一口氣,看着宇文墨川精美的側臉,“帝王無情,自古莫不如此。”
她說着,一陣風吹過窗櫺,窗簾飄飛,拂過她的臉頰,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泥土芳香。
遠方有一片烏雲飄過,五彩斑斕的晚霞逐漸退卻,因爲火光漫天的原因,原本已經擦黑的天依然亮着。
“明明剛纔還是晴空萬里的,突然之間飛來一片烏雲。這天也變得太快了。”蘇鳳藻關上窗子,“看這樣子,今夜可能會有雨。”
她說完這句話,看着遠處火光映天,又看了看突然之間便陰沉的天空,雙眼有些沉重,她努力睜開眼睛的時候,一股頭暈噁心的感覺傳來,她乾嘔了兩下,毫無徵兆地暈倒在了宇文墨川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