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簫聲，徜徉在大海上，明明沒有阻擋物，卻能聽到空靈的回聲。
清脆，叮咚，聲聲入耳。
在大海之上，帶着清冷與決絕。
蘇鳳藻等人面面相覷，現在處於深海區域，別說是人，即便是大金這類的海王類猛獸也很難存活。
海上是一個永遠無法預料的地方。
在這種人類根本無法生存的深海之上，爲什麼會有簫聲傳來？
更何況，這簫聲還如此清晰地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清空飄渺，蒼涼嗚咽。
仔細聽去的時候，那聲音又不像是簫聲，而像是美玉撞擊的聲音，那種迴響在海面上的磐磐之聲。
“真是奇怪。”川澤端着食物過來，眉頭皺得緊緊的，“我常年漂泊在大海上，卻從來沒聽到這種聲音。”
“這種聲音，莫非是傳說中……”東方啓星說着，臉色微微變化，旋即，他搖搖頭，否定地說道，“絕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說完這句話，他的臉色又變了。
“喂，小鳳。”東方啓星的聲音帶着顫抖。
“在千鳳之境的預言裡，你看到了什麼？”
“恩？”蘇鳳藻眉頭一蹙，“現代和古代交錯縱橫，亂七八糟的，只是那生靈塗炭令人很不舒服。”
“在你的敘述中，你曾經說過，戰場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沙漠是嗎？”東方啓星單手打着響指，微微顫抖。
雙手微微顫抖的時候，是東方啓星最緊張的時刻。
“你確定那個地方真的是沙漠嗎？”東方啓星雙眼微微眯起，“五大國之中，只有西隆國是沙漠國家。東晨國是水之國。北麟國則是雪原國家，南嶽國是熱帶風情的國家，上秦國風調雨順。”
“如果你的預見是準確的話，那麼主戰場很有可能是西隆國。”東方啓星緊緊地攥了攥拳頭。
“並不只是沙漠，我所見到的地方只是一片荒蕪，草木不生，土地乾涸，死傷無數，暴骨沙礫，慘絕人寰。”蘇鳳藻蹙着眉，“如李華在《弔古戰場文》中描述的那般。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冪冪。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
似簫聲，又像是磐磐之聲的奇怪聲音由遠及近。
一道青綠色的閃光在漆黑的大海上飛過，掠影驚魂。
那青綠色的閃光從衆人頭頂上飛過，旋即又飛回來，閃動着青綠色的翅膀盤旋在衆人頭頂上。
“大旱將至，生靈塗炭。可真是流年不利啊。”東方啓星看着半空中盤旋着的青綠色龐然大物，“鳴蛇出現，必有大旱。”
“鳴蛇？是那個山海經中大體如蛇，但有四翼，發磐磐之音，它出現必定會伴隨着大旱的鳴蛇？”蘇鳳藻雙手交叉，“《山海經·中次二經》說，鮮山多金玉，無草木，鮮水出焉，而北流注於伊水。其中多鳴蛇，其狀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見則其邑大旱。”
“這下可糟糕了。天災人禍，預言果然都應驗了。”東方啓星苦笑一聲，“大戰將至，天災將至，策劃這場戰爭的人可是趁火打劫啊。”
蘇
鳳藻沉默着，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縈繞在腦海中，交纏複雜，難以理清頭緒。
現實和幻覺交織，甚至，她不知道到底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之中。
身邊的一切都沒有實感，彷彿下一秒她便回到現代的病房裡，又彷彿下一秒她置身於大戰之中。
亂七八糟的信息量鋪天蓋地而來，一向理性的蘇鳳藻也感覺到煩躁和蕪雜。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默默地將心中的蕪雜分類。
如果真如東方啓星說得那般，在千鳳之境中看到的一切都是預言的話，那麼預言之中有一個關鍵人物。
這個人物就是貫穿她幻覺的陸羽。
夢境中顯示陸羽是和他們對立的，也正是陸羽刺穿了宇文墨川，破壞掉東方啓星的陣型。
如果預言是真的，那麼……
現在最危險的人是……
陸羽？
想到這裡，蘇鳳藻呼吸一窒，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怎麼可能是最危險的人？
他一舉一動都像春風一般輕柔溫暖，怎麼可能會成爲預言中殺人如麻的修羅夜叉？
絕對不可能的。
溫潤如同春風，那種謙謙如玉，會對着她說很溫柔的話，不忍心傷害任何生物的他怎麼可能會……
“你想到了？”東方啓星看着蘇鳳藻的表情，臉上浮現出難以名狀的表情。
宇文墨川和卓洛同樣一臉嚴肅。
“我不相信。”蘇鳳藻深嘆一口氣，“可能那只是我的夢而已，夢境而已，並不是真實的。”
“小鳳。人不可貌相，你懂得。”東方啓星做了一個神煩狗似的不屑表情，“作爲一個上位者，我也有自己的立場。”
“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蘇鳳藻聳了聳肩膀，攥緊宇文墨川的手，也用嘲弄的語調，“皇上！”
“你……”東方啓星翻了翻白眼。
頭頂上的青綠色閃光，那條鳴蛇一直在頭頂上盤旋着。
或許是因爲大金一直在發出低吼的緣故，它並沒有攻擊人。
鳴蛇盤旋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向着東北方向飛去。
那種悽清的聲音如泣如訴，又如玉石撞擊聲，漸行漸遠。
“因爲大金在，這鳴蛇是不會攻擊人的。我們也不用擔心它再飛回來，所以，現在請用餐吧。對不起。”川澤深深地鞠了一躬，“這裡條件有限，所以將就一下吧。”
他說着，將一疊一疊的菜端過來，菜品雖然都是生的，卻都十分考究。
用新鮮的裙帶菜包裹着的生魚片顏色鮮豔，上面點綴着煮熟的蝦仁和喊不上名字來的綠色蔬菜。
經過細心烤制的海獸類肉質鮮美，即便是不吃肉的蘇鳳藻也感覺到饞蟲被勾了出來。
“這並不是什麼肉，而是素肉。雖然看起來很像肉類，實際上只是生長在深海的植物而已。”川澤將骨質的筷子放到每個人面前，“味道差強人意，你們慢用，對不起……”
“在大海中存在各種各樣奇怪的植物和動物，不管遇到什麼都不奇怪。”川澤紳士一般地說着，伸出手，半
鞠躬，“請用。”
“吼吼……”
“吼吼……”
沒等衆人下筷，漆黑的海洋裡傳來整齊劃一的吼聲。
和剛纔淒冷神秘的磐磐聲不同，這種聲音像是在練習打拳一般。
“吼！”
吼聲過後，是帶着罡風的出拳聲，那出拳聲很整齊，像是經過特殊嚴格的訓練一般。
“這又是什麼聲音？”蘇鳳藻被嚇了一跳，夜宿大海果然是件危險又奇特的事情。
正如東方啓星所說，在大海上，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蘇鳳藻話音剛落，便看到遠方的海面上出現排列整齊的藍色閃光。
那些藍色閃光邁着正步，整齊劃一，像軍隊一般喊着口號向着蘇鳳藻等人靠近。
它們一邊行走一邊出拳，口號整齊，竟比常規的士兵訓練還有震撼力。
那些藍色的閃光越來越近，等到了他們面前時候，才發現是一隊排列整齊的海牛。
這些海牛長相奇特，它們直立行走，後背上揹着一個大殼子，那殼子在黑夜裡發出幽藍幽藍的光芒。
想必是殼子裡有夜明珠的成分，移動着的藍光波瀾壯闊，極爲拉風。
海牛的體型不大，但整整齊齊一個隊伍排列整齊，遠看去也像是猛獸一般。
“吼！”帶頭的一個海牛站到最前面，衝着蘇鳳藻出拳。
它像是很生氣一般，吱吱呀呀地說着什麼。
蘇鳳藻根本聽不懂海牛的話，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宇文墨川。
宇文墨川挑了挑眉，將目光轉向川澤。
“這是海上的蒼藍海牛。”川澤藍色的眼睛裡閃着溫柔的光芒，“別看它們這個樣子，其實是很溫柔的動物。”
“可是這些動物們明明擺出了一副要攻擊的樣子。”蘇鳳藻一臉黑線。
“是因爲我們無意間闖入了它們的地盤而已，對它們來說，我們纔是邪惡的闖入者。”川澤輕輕一笑，擡眼看向蘇鳳藻，“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這些海牛剛纔說它要向你挑戰。”
“啊咧？”蘇鳳藻無語。
“爲什麼？”
“我想，大概是因爲帶頭的海牛是雌性的原因吧？”川澤說得一本正經，“在海牛的世界裡，雖然力量很重要，雌性的地位卻是比較高的。”
“這頭雌性海牛看到你之後，自然想與你一較高下。”
他說完，突然深深地鞠躬，“對不起，剛纔忘記說了，這些海牛的模仿能力很強，它們能夠模仿看過的動作，並且能夠學會貫通。除此之外，這些海牛還有跟人比試的癖好。”
“哈？”蘇鳳藻滿臉黑線。
“如果你贏了它，它便會拜你爲師，並且永遠追隨你。”川澤讓出道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對了，這些海牛雖然是很溫柔的動物。但是如果領頭的是雌性的話，它可能會誤以爲你搶走它的孩子和配偶，所以會格外兇狠，請萬分小心。”川澤說完，領頭海牛拍了拍胸膛，鄙夷地斜睨着蘇鳳藻。
海牛眼神高冷，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搶了男朋友的情敵一般，認真嚴肅到令人發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