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荒嶺,土石呈晦暗之色,猶如一片染血之地,嶺上枯木林立,怪石嶙峋,忽地一陣陰風掃過,彷彿有鬼哭狼嚎之聲,陰森詭異。
日落之時,黑風嶺的深處,傳出一陣陣可怕的咆哮、怒吼,緊接着狂風大作,裹起沙石,遠看如一團猛烈的黑風暴,刮地皮般的一掃而過,所過之處,寸草不留,極其的可怕。
從此過的人,渾身上下不自在,背後冷颼颼的,內心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身後好像有人,不敢多做停留,步伐大邁,遠離此地。
對黑風嶺,石城人談之色變,除惡劣的氣候外,更讓人聞風喪膽的是盤踞在黑風嶺的一夥惡人,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神通廣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危害一方,人們趨之若虎狼,稱其爲黑風盜。
黑風嶺的深處。
“啓稟大人,獄山深處發現了元石礦,仇天霄封鎖了石城,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時派人日夜不停地開掘。小的深知此事事關重大,特來稟告。”
一名苦力長得尖嘴猴腮,瘦的皮包骨頭,生一雙賊眼,一副諂媚的嘴臉,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地道。
“獄山出現了元石礦?”端坐在巨大石座上的黑袍男子,眉頭一皺,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的目光陡然變得犀利,猶如一柄利劍,直刺尖嘴猴腮的苦力,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傾軋而來,苦力險些一下子趴在地上,冷汗直流,壓迫的他忍不住顫抖,連忙叩頭:“大人,小的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大人啊。”
“大人明鑑,小的所言句句屬實。只是那仇天霄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泄密,又封鎖了石城,因此才耽誤了幾日,還請大人恕罪。”苦力磕頭如搗算,背後的麻衣浮現了汗漬。
黑袍男子收回目光,苦力如臨大赦,好像渾身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他暗暗僥倖,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然而,這念頭剛閃過,苦力瞳孔猛地一縮,瞪大了雙眼,頭顱高高地拋向半空,鮮血噴泉般地涌出來,濺了一地,濃烈的血腥味兒,瀰漫開來。
“哼,死不足惜的東西。”
出手的是一名光頭壯漢,身軀雄壯如鐵塔,肌膚黝黑,頭顱上長有黑色的符圖,厭惡地瞥了苦力一眼,對黑袍男子一拱手,聲如洪鐘,說道:“大哥,方圓百里的元石礦?俺滴個娘啊,這可是一份天大的寶藏啊。”
光頭壯漢舔了舔嘴脣,虎目掠過一抹貪婪的光芒。
黑袍男子沉默不語。
“哎呀呀,大哥,你就是太過於謹慎了。那仇天霄不過是仇家一個棄徒,讓俺一刀砍了,順便一把火焚了那石城,佔爲己有,一了百了。”光頭大漢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一下子殺過去,佔領石城。
“二弟,不可魯莽。”
黑袍男子一聲冷喝:“仇天霄雖爲仇家的棄徒,可他畢竟是仇家之人,若斬殺了他,必會得罪仇家,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萬一暴露了那位的行蹤,你我百死莫贖。”
光頭壯漢臉色猛地一變。
“不過,仇天霄殺不得,可這份寶藏卻一定要得到。”黑袍男子高深地笑了。
......
石城外的山丘上,一名麻衣少年神色專注,動作卻有些生疏,他雙手互抱,形如抱月,前推後拉,猶如撕棉裂帛,看似輕緩卻有力......
這麻衣少年正是林逍,自從習得盤月式後,他每日在山丘上演練,掌握其中的要訣。
腳步聲有些急促,一名麻裙身姿苗條的少女,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十足一個美人胚子,肌膚白皙,五官精緻卻有一絲焦急,遠遠地喊出聲:“不好了,少爺。鐵石被葉天給扣住了,就在城外的獄林,讓你過去比試,他們才肯放人。”
少女急促地喘着氣,一路奔走過來,額頭上浮現一層香汗,停在林逍身前。
“雲姐,你說什麼?石頭被葉天扣住了?”林逍深呼一口氣,收起盤月式,皺着眉頭問道。
麻裙少女名叫洛雲,自小父母雙亡,被仇天霄所收養,爲林逍的侍女,自小便與林逍生活在一起,可以是青梅竹馬。她比林逍長三歲,猶如照顧親弟弟一般對林逍關懷備至,林逍一直將她當作姐姐看待。
鐵石也是仇天霄收養的孤兒,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卻有主僕之分。只是,在林逍心中,洛雲、鐵石都是他最爲親近的人。
“走,去獄林。”
林逍帶着洛雲離開了山丘,不多時便來到了獄林,林木蔥鬱,遮天蔽日,不時地颳起一陣風,鬼哭狼嚎,氣氛陰森,讓人渾身汗毛倒豎,背後冷颼颼的。
“奇怪,怎麼不見石頭他們?”林逍二人走遍了獄林的外圍,卻沒有見到鐵石與葉天的影子,不由皺起眉頭,目光望向獄林的深處。
“難道他們去了獄林的深處?”林逍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個念頭,臉色猛地一變,石城老一輩的人有傳言,獄林的深處鎖着妖魔鬼怪,吃人不吐骨頭,從沒有人活着出來的。
“桀桀,少爺,小的在此恭候多時了。”
驀然間,一陣怪笑聲傳來,林逍渾身一驚,連忙呼喊一聲,示意洛雲小心,卻發現她眼神迷惘,如同丟了魂兒一般,六神無主,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林逍以爲洛雲被那陰鷲的笑聲一時間嚇楞了,連將其護在身後,一臉警戒,目光掃視,不遠處出現一個身着破爛麻色袍子頭髮散亂眼神陰翳的中年人,瘦的皮包骨頭,笑容猙獰,一步步走過來。
“你是何人?爲何阻我?”林逍鎮定下心神,對着那麻袍男子冷喝一聲。
“桀桀,小的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是,有人請少爺去做客,小的只不過是個傳話的而已。”麻袍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
“哼,你我素不相識,更不識你背後的人物,做客就免了,還請讓開。”林逍雖年少,在石城見過各種各色的人物,心智遠非同齡人可比,當下拒絕了麻袍男子所謂的“邀請”,拉起洛雲便要離去。
“桀桀,就知道少爺不會去的。”麻袍男子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那小的只好得罪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鵝卵石大小的石頭,通體漆黑,佈滿紋路,似有黑氣繚繞,起伏不定,他手託黑石,吟誦了一句咒語,黑石發出一道道波紋似的芒澤,一閃而沒。
林逍看不出麻袍男子施展的是什麼手段,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身體瞬間緊繃,心神全在麻袍男子身上,以防不測,卻疏忽了背後的洛雲,氣機牽引之下,洛雲雙目兇狠,玉手握着一柄閃着寒芒的匕首,撲哧一聲,刺入了林逍的後背,傳遞出一聲利刃穿透骨肉的哧喇之聲。
林逍渾身一顫,臉色變得蒼白,顯現出痛苦之色,黑瞳中皆是難以置信,轉過頭望向表情兇狠的洛雲,顫聲道:“雲姐,爲......爲什麼?”
“桀桀,讓小的告訴少爺,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麻袍男子狂笑出聲:“她中了我的魂術,這黑石便是魂石。”
“魂術?”林逍的目光中充滿怒火。
他曾聽石城的老人說過,魂術是一門極爲歹毒的妖術,能控制人的靈魂,變成行屍走肉,成爲受人擺佈的傀儡,牽線木偶。
“桀桀,難道少爺不信小的所言?”麻袍男子猙獰一笑,洛雲猛的出手,拔出了匕首,林逍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猩紅的鮮血噴涌而出,濺了一地。
麻袍男子收起魂石,詭異地笑了笑,洛雲眸子變得清澈明亮,一下子清醒過來,見到林逍渾身是血,搖搖欲墜,臉色一變,驚訝地捂住小嘴,嗚咽出聲:“嗚嗚嗚,少爺,你流了好多血......怎麼辦,怎麼辦啊?”
“大人,大人他神通廣大,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連忙上前扶住林逍,讓他靠在懷中,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撕心裂肺,猶如杜鵑啼血,那種不加掩飾的關切,讓林逍心中一暖,這纔是真正的雲姐?
“雲姐,情況緊急,容不得多說,你快走,讓父親來救我。”林逍一咬牙,一把推開洛雲,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朝麻袍男子衝了過去,搶奪魂石。
魂石是魂術的根本,沒了魂石,麻袍男子無法控制洛雲,只要回到石城,父親一定有辦法救自己的。
洛雲心思全在林逍身上,直到林逍衝向那麻袍男子,她才注意到他,腦袋昏沉沉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來不及多問,也不知從哪來的氣力,提起蓮足就跑,消失在獄林。
麻袍男子冷冷注視着一切,並未阻攔,冷冷一笑,望向衝過來的林逍,不躲不避,一拳迎了過去,與林逍的拳頭狠狠撞在一起。
嘭!
一聲悶響,麻袍男子悶哼一聲,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手臂痠痛,目光略過一絲詫異,暗道一聲:“好大的蠻力!”
林逍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渾身劇痛,但他咬着牙,強忍着痛處,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衝了過去。
嘭嘭嘭嘭嘭嘭!
他麻衣上沾滿了鮮血,滿臉血污,看起來像個血人,又一聲悶響,他重重地跌倒在地,再無法凝聚一絲氣力,渾身癱軟,無力地躺在地上,低聲喃喃一句:“雲姐該回到石城了吧。”
“好可怕的韌性!”
麻袍男子心中微驚,皺着眉頭,不客氣地出聲:“少爺,實話告訴你,你身中奇毒千蟄,沒有解藥,七日後毒性發作,千蟄噬身,生不如死。桀桀,要解藥的話,就讓仇城主帶着元石礦去黑風嶺。”
“咳咳咳,你是黑風嶺的細作......”
麻袍男子沒有開口,轉身離開,消失在獄林。
林逍渾身上下變成青黑之色,毒性發作,重傷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