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四 一發動全身

“久霧必晴”。霧散之後,海面上平波萬里,藍天白雲,煞是好看。

兩艘船安靜了下來,不再有炮鳴,也不再有緊張的氣氛,甲板上的水也被太陽曬乾了,將人的影子印在甲板上。

幾個東夷人被趙謙下令捉了,只聽那獻孚的人說道:“我家主人有話要和大人單獨面談。”

看在別人投降不抵抗又主動交出東夷人的份上,趙謙猶豫着應該給對方一個面子,這時旁邊的孟凡道:“叫他到官船上來談,此時你們已成甕中之鱉,你也不必和咱們講條件!”

那人十分爲難,但孟凡所言卻有道理,只得作最後嘗試道:“我家主人有重要的事和大人面談,大人如果不願意聽,只怕日後要後悔。”

孟凡正要說話,卻聽趙謙說道:“你家主人,指的是誰?”

那人低聲道:“陳近南。”

趙謙聽罷又驚訝又高興,他沒有想到在這裡俘獲了鹽幫的老大。趙謙沉吟片刻,心道這樣把鹽幫給滅了,以後青幫恐怕不會聽自個的。趙謙怕陳近南被自己俘獲又放掉的事穿到青幫耳朵裡,青幫不滿,所以不願意讓陳近南出來,便小聲說道:“在茶船上收拾一個船艙,叫陳近南在那邊和我說話。”

孟凡拱手遵命,帶入去了茶船。

過得一會,軍士稟報,安排穩妥,趙謙這才登上了茶船,到了二樓的船艙,推門進去,就看見一箇中年儒士打扮的人站在裡面,看來此人正是陳近南。

陳近南拱手道:“參見巡撫大人。”

這人做了俘虜還自持身份,並不願意下跪,投足之間,頗有風度,有些影視節目上鄭少秋的翩翩風度了。

趙謙也不願意裝腔作勢,進門之後,孟凡相隨左右,侍衛關上了門,守在外邊。

“久仰陳舵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俗。”趙謙不客氣,坐了上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陳近南這才坐下。

陳近南見趙謙人還挺隨和,第一印象不錯。陳近南臉上笑咪咪的,從容不迫的樣子,完全不像是被人圍住生死繫於一線的模樣,思索了片刻,說道:“承蒙大人看得起在下。今日大人雷霆手段,另在下由心佩服。只是……得失之間,往往只差分毫啊!”

“哈哈……”趙謙突然開懷一笑,“陳舵主,你要說什麼,本官已經猜到了。雖然你有圖自保之嫌,但並不是沒有道理。”

陳近南先是驚愕,後來聽趙謙說“圖自保”之話,方纔醒悟,也是笑了一笑:“和大人說話,真是痛快,在下退出江湖之時,如大人不棄,倒可以一起品茶談笑也。”

“好,一言爲定,等陳舵主退出江湖之時,一定要找本官醉上一場。”趙謙笑道,“不過現在你卻還未退出江湖……而且做下的是誅滅九族之事。你欲與本官說的厲害關係,本官自然明白,只是本官還有要求。”

陳近南吸了一口氣,有些緊張道:“請大人明言。”

“今日本官可以放你一馬,但你須得爲本官做兩件事。其一,江浙的官員,一定收了你們的孝敬銀子,你要交出賬本和證據。其二,本官要你親筆寫出罪供,當然本官不會輕易公之與衆,只是做些防備。你爲寇,我爲官,本官不能輕信與你,希望陳舵主體諒。”

“這……”陳近南十分爲難,要是把那些官員抖了出來,以後被別人知道是他陳近南出賣的,要還有好果子吃麼?

趙謙看着陳近南的表情,問道:“怎麼,陳舵主很爲難麼?”

陳近南道:“要在下寫自己的罪供可以,但是如果在下寫了江浙官員的罪狀,那不是自尋死路麼?”

趙謙笑道:“現在陳舵主就幾乎是死路了。不過本官並非不講情面之人,本官就讓步,同意你的說法,但是你一定要交出賬本和證據,否則本官身爲浙江巡撫,有你親筆罪供,定會剿滅鹽幫,雞犬不留!”

趙謙說“雞犬不留”的時候說得乾脆利落,臉上卻仍然帶着笑意,看得陳近南心裡一寒。

兩人談判畢,趙謙走出船艙,對張岱說道:“二弟,將陳近南派心腹回去取賬本,然後才放人。”

張岱道:“大哥,咱們真的要放了陳近南?他可是個巨寇!”

趙謙看着張岱道:“現在殺他容易,但是殺了他對我們有甚好處?陳近南死了,鹽幫依然存在,也許會分裂,也許會有新的幫主,鹽幫會以我們爲敵。況且如果鹽幫分裂,青幫會趁機奪取鹽幫的地盤坐大,咱們就不能再控制青幫了。後果不可預料,還是保持平衡最爲明智。”

張岱想了想其中關係,這才道:“還是大哥說的有道理。”

趙謙又道:“這條茶船乃是李林貴的船,現在與東夷溝通,人贓並獲,其罪難逃。爲防他銷燬各處帳目,你立刻帶人捉拿李林貴,控制所有李氏資產……哈哈,我們給朝廷的軍餉總算可以交差了,李林貴乃江南鉅富,說不準還有剩。”

張岱聽罷也很高興:“有大哥在,啥事都是迎刃而解!愚弟這就調軍去辦。”

張岱率軍圍了李府,趙謙隨後就到了,見李府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裡面的人已經意識到死期臨近,哭叫一片。

“這李府恐怕得有好幾百口人。”趙謙嘆了一聲。

李林貴突然東窗事發,消息傳了出來,浙江官場內外,震驚非常。官場上,有幾個屁股是乾淨的?乾淨了就和大夥不是一路人,都得防着你。趙謙這種幹法,誰知道會不會從李林貴身上扯出一大幫人出來。一時浙江上下,人心惶惶。消息傳到京師,新一輪的政治洗牌運動,在各方摩拳擦掌之下,已經蠢蠢欲動。

周延儒在江南門生遍佈,自然最先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比皇帝還先知道。他在府中走來走去,心神不寧。周延儒知道,此事可能牽扯出一大批人。

周延儒喚來管家,沉聲道:“你即可去查一下,李林貴這個人……和我們可有來往?”

可有來往,其實就是想問給了多少銀子,管家一查帳目,小聲回稟道:“老爺,李林貴乃江南茶商,前後有孝敬銀子一十八萬兩。”

周延儒聽罷直覺背脊發涼,在院子中走來走去。頓時覺得,放趙謙南下,是自己失策的一步臭棋。他完全沒有料到,趙謙的膽子大不說,動靜竟然鬧得如此之大。要是溫體仁從趙謙那裡弄到了周延儒的把柄,這首輔也就該當到頭了。

“唉……”周延儒暗自嘆了一口氣,本以爲他的位置已經坐得很穩了,上到朝中,下到地方大員,各要害部門,都有周延儒提拔的人,不料千里之堤,坍塌得也會如此之快。

這時門外報戶部給事中楊修所求見。這個楊修所自在“魏案”中,就是倒魏前驅,上次整倒楊嗣昌,也是楊修所打前鋒,以彈劾錢龍錫嫖妓開局,乃是周延儒最得力的前鋒干將。

楊修所見了周延儒,周延儒睜圓雙目低聲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怎地這樣就來見老夫了?指不準朝中吃飽了飯的人就會彈劾咱們‘密議’,最毒不過誅心啊!”

楊修所聽罷頓覺周延儒有些亂了陣腳,心中嘆息,面上仍然不緊不慢地說:“元輔是戶部尚書,下官是戶部給事中,和元輔見面有何厚非?”

周延儒聽罷心中不快,“你找老夫有何事?”

“自然是趙謙捉拿浙江茶商李林貴的事。”楊修所瞄了一眼旁邊的茶几,元輔府上竟怠慢成這般模樣,連杯茶都沒有上。

周延儒沒好氣地說道:“法不責衆,他溫體仁不可能說整個浙江官員都有罪,整個大明朝的官員都有罪,溫體仁要對付是老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周延儒聽罷才覺自己失言,楊修所畢竟是自己人,這才注意到楊修所的茶几上沒有茶,馬上向門外怒斥道:“人呢?怎麼不上茶?”

丫鬟這才慌慌張張地進來給楊修所上茶,楊修所只是一笑了之,待丫鬟出去之後,才說道:“下官有一言,只是在這裡……”

周延儒明白楊修所的意思,小聲道:“這廳堂周圍有老夫的人盯着,就算有廠衛的人,也最多知道你來過這裡,說了什麼不可能聽見。”

楊修所這才道:“李林貴那裡的爛帳,不只牽涉外廷的人,他盧九德就乾淨得了?宮裡的其他人就乾淨了?”

周延儒一聽恍然大悟狀,沉思久久未語。

楊修所進而明着說道:“溫體仁現在肯定正得意,眼睛都放到元輔身上了。要是有人將盧九德的帳捅了出來,立刻就會牽扯到司禮監,甚至皇上……到那時,這趙謙可就真是天怒人怨,誰也救不了他了。”

周延儒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臉色發紅道:“浙江布政使張煌言,是信得過的人,你以爲如何?”

楊修所道:“此人志大才疏,恐難成事。浙江按察使李貌,此人可行。”

“李貌以前是楊嗣昌的人。”

“無妨,李林貴的事兒,李貌也脫不了干係,他一定會實心用事。過了這一關,日後再尋機將其……”楊修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段四六 虛情又假意段五五 春來發幾枝段三六 臘梅知我心段二五 壯哉西虎營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四二 帥府議密計段二 歡中秋佳節段十 看瘦腰如舞段三六 佈局布寂寞段三四 再臨紫禁城段二一 紫禁城迷霧段十二 我沒有吃醋段三一 國公與三公段十六 老高很憤怒段二二 寶劍配浪子段七五 東閣大學士段三 只能相信你段六四 血雨徵戈鳴段九 輕身走薄冰段三三 農夫與毒蛇段二六 滾你媽的蛋段二七 等的非寂寞段九 打了扔出去段二三 投石欲問路段三九 老拳來相鬥段二六 滾你媽的蛋段十六 老高很憤怒段二八 沙場馬裹屍段三四 那輕的憂傷段三 燈火闌珊處段一 洪承疇休妻段三二 投降不投降段九 棉布裹筷子段十九 薛國觀生死段四六 虛情又假意段十四 此茶名豔茶段三三 農夫與毒蛇段二四 深情與假義大明朝官職詳細列表段三一 國公與三公段十六 十丈爲兩桅段二一 都是讀書人段十九 米洛維納斯段九 秀才再就業段四 刀尖上行走段六 忠大明之事段十二 我沒有吃醋段八 所見是廢墟段二九 天道在何處段三六 得吾之精髓段二七 黃河天上來段二七 黃河天上來段十四 此茶名豔茶段一 是杯酒漸濃段五六 趙逸臣審案段二 嬌憐難將息段八 所見是廢墟段二十 色狼需色膽段三六 得吾之精髓段十 受制於商賈段十六 老高很憤怒段五 輕輕問一句段五四 春暖用兵時段十一 悲蒼生多艱段三二 催戰的御史段四 槍打出頭鳥段一 是杯酒漸濃段十 人不如故人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四 計口量換米段四三 頃刻上天衢段二二 雞蛋碰石頭段三二 佳人金萬兩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四七 正是想登基段四六 天下大勢成段三六 佈局布寂寞段四十 絲縷相粘連段五一 男兒重危行段九 棉布裹筷子段二九 你情我也願段五二 誘勸田鍾靈段二十 色狼需色膽段十九 薛國觀生死段四 死豬不怕燙段二五 腦袋大就傻段四八 杏花村酒樓段三二 催戰的御史段二七 黃河天上來段三四 那輕的憂傷段三七 有誰能算盡段五 漫漫冷長夜段六 晴兒姐瘋了段四五 鐵騎不過萬段二八 第一場大雪段十九 米洛維納斯段六九 相爭盤中肉段二 糧草換軍馬段十 人不如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