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採人蔘

龍淵的音調保持着平穩,他對阿圖格格說:“斬斷天子龍脈和用邪派風水破墳不同,這只是截斷了龍氣,讓皇朝的氣運快速衰退,並不會直接引起死人;斬龍引發地震、產生百姓死亡的後果我也想過很多了,清朝的龍脈在長白山,長白山是荒無人煙的千里羣山,就算會引起地震也不會有太大波及,這些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跟着我們去尋找龍脈,你還是跟大約翰去北京吧。”

阿圖格格知道就這麼說幾句是不可能阻止他們去斬龍的,除非讓揹着斬龍雷刺的龍淵停下來。她突然蹲下身從沙灘上撿起自己的馬槍,擡槍指向龍淵。可是她剛剛擡起手,身法如風的龍淵就已經站到她身邊,她手上一空,槍就被龍淵奪走扔到地上,同時右手被龍淵扣住斜拉,柔和快捷地把她壓跪在地上。

龍淵從藍素素手裡接過一條繩子把阿圖格格綁起來,一邊對她說:“小兔子,我們是好朋友,素姐和我從來沒有因爲你是滿人對你有偏見。但是你要知道清朝已經不再是可以讓天下太平的朝廷,如果這個朝廷不滅,中國就會一直衰弱下去,到時滿人一樣沒有好日子過。你先在這裡住幾天,然後就到北京去,不要發脾氣不吃飯,這裡人生地不熟你也不要亂跑,大約翰會照顧你的。”

話說完了,阿圖格格也被綁得結結實實,她張開口大叫着:“放開我,我不會讓你斬我們的龍脈,你以爲給你們漢人做皇帝就會很太平嗎?”

藍素素拿一塊布走過來纏住阿圖格格嘴巴說:“你爺爺那一輩人人有飯吃,天下大治誰會造反呀。十年前洋人就已經打到家門口,要是清廷可以勵精圖治,百姓有飯吃洋人不敢欺負我們,十年後的今天就不會有上帝會太平軍,也不會全國各省起義不斷,再不換皇帝,中國就沒救了。你別老是動嘴,這幾天動動腦筋想想。”

大約翰安排黑人水手看守好不停扎掙的阿圖格格,就到安東縣城找客棧下榻。藍素素三人準備好乾糧和小箱行李,向北部的茫茫羣山進發。

大花背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跟大約翰一起到安東,頸上綁着繩子仍是不停地亂叫亂跳,大家商量了一下,覺得進入深山老林,野獸和意外都很多,如果身邊沒有狗的話睡覺也不得安穩,於是把大花揹帶着上路。

大花背開心得跑來跑去,阿圖格格直氣得頭頂冒煙。居然大花背都有得去,自己就要被綁在這裡,這時她後悔死了,剛纔那麼老實幹什麼呀,要是騙龍淵一把自己先跟上了隊伍,到時看情況再辦事不是更好嗎?可是現在已經不可能跟上了,人走進千里長白山哪裡還能找得到。

藍素素等三人帶着大花背一路北上,很快就進入羣山之中。

長白山巍峨壯麗,盛夏的林海時而靜如凝固的美景,時而動如怒濤翻滾,不管風水師如何重視風水,不同的山脈在眼裡如何變化多端,都會面對長白山帶着感嘆和敬畏。長白山的美麗是渾然天成的,沒有人煙的天地絲毫沒有冷清的感覺,山中的植物和動物已經構成一個完整的世界,人走在其中只會感到自己象一個誤闖進來的過客,心裡總有一種卑微的無所適從。

藍素素和龍淵一邊疾走,一邊細辨龍脈,帶着傑克和大花背從支龍到幹龍層層倒追,逆向尋龍。走了不到一天,就在山嶺間見到一道寬八尺深八尺的長坑,在坑道的另一側堆起了土牆,土牆上密種着柳樹,柳樹之間有黴爛的繩子連着,有些繩子已經斷開。

他們沿着長坑道不停地走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盡頭。

原來這條長坑連綿千里,包圍着整個長白山區,是清廷爲了保護長白山龍脈設置的邊界,因爲坑道邊上種滿了柳樹,這條邊界被稱爲柳條邊。

在柳條邊裡面的區域都被作爲聖地封禁,禁止百姓進入狩獵,放牧和採人蔘,更不能在裡面耕種,因爲這樣最可能不小心把清朝的龍脈給破壞了。

藍素素他們可不知道這麼多規距,也沒心情研究這是幹什麼用的,只要是龍脈走過的地方,他們就按龍脈走向翻過柳條邊。

在路上有時也會遇上小股巡邏的清軍,不過他們絕不會和惹毛守山的軍隊,只是躲在密林中,等軍隊過去後再重新上路。

就這樣一路追着龍脈猛追,足足走了大半個月,身上的乾糧都全部吃光了,前面的山還是無窮無盡,也見不到一個小鎮,都不知道哪裡纔是個頭。

其實山裡的禁軍都是世襲,早就在長白山裡形成一個個居住羣落,也見到民居和軍營混雜的小鎮,可是藍素素和龍淵全是南方人,連官話都說不好,傑克全講的中國其實就是廣府白話,誰都不敢和八旗兵見面,只要大家見面一開口,士兵就知道他們是偷渡進山的,所以他們一直主動避開有人煙的地方。

乾糧吃完了就只能打野兔,幸好長白山裡有的是野獸,肉食他們倒是從來沒有缺過,藍素素一路上還挖了一口袋大大小小的人蔘。這種一邊趕路一邊撿黃金的感覺讓藍素素在路上覺得輕鬆許多。

大花背進了長白山後成了他們的保護神、米飯主和財神爺。有野獸出沒大花背就會吠叫警告和驅趕;有野兔野貂出沒大花背就會去追逐捕殺;藍素素從小看醫書,認得鮮人蔘的樣子,她一進山就開始滿地找人蔘,傑克還教會大花背去嗅出人蔘的味道,只要他們所過之處三丈以內有人蔘,大花背馬上會聞出來,大家就會撲過去搜掠一番。

龍淵一直不是採參的主力,並不他不願意幹活,而是藍素素不讓他幹這種賺大錢的活。只是看的人不會分太多錢,藍素素實在無法接受三個人平分,她想佔大頭的話只好讓其他人無事可幹。所以她一早就和大家說好了:誰發現的參誰自己挖,其他兩人各抽一成;大花背發現的參由她專門開挖,傑克和龍淵只能各抽一成。

這一支人蔘是大花背發現的,它很開心地得到一塊烤兔肉乾之後,就搖着尾巴站在一旁,看着藍素素趴在地上。她一手牽着龍淵從右手上解下來的紅線,紅線的另一頭綁在一支人蔘頭上;另一隻手慢慢挖鬆人蔘四周的泥土,臉上帶着專注貪婪的笑容,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傑克也和藍素素一起趴在地上蠢蠢欲動,他一直用手在人蔘外圍鬆土,不時把手指插進泥裡探尋人蔘的根鬚。人蔘的根鬚長度和密度和參的品相價格有直接關係,所以傑克心裡很着急,可是又不敢粗手大腳地挖土。他的手稍微接近人蔘一點,藍素素就往他手背上用力一拍。

藍素素的嘴裡碎碎地念着:“八兩……八兩……八兩……起碼七兩……六兩也好……”

藍素素的手裡只有一支五兩參,可是每一次挖到新參的時候,她都會念着八兩。其實五兩的人蔘已經非常珍貴,八兩參簡直是稀世珍寶。

龍淵也非常關注地看着兩個人在採參,他看着人蔘慢慢從土裡露出來,小聲說道:“我看這參只有四兩,最多賣五百兩銀子……”

“烏鴉嘴!”藍素素和傑克同聲罵回去。

藍素素對着龍淵凶神惡煞小聲地說:“本來起碼七兩的寶參,現在給你一說跑了一半,下次我挖參的時候你再說話我一刀捅死你。”

龍淵認真地對藍素素說:“人蔘是長在地裡的,要是蘿蔔不會跑人蔘也不會跑,只是這條參本來就只有四兩重,不是我說輕了。”

藍素素抖一抖牽着人蔘頭的紅線說:“人蔘見人就會從地下跑,這是誰都知道的,要不是我一早用紅線拴住,你這麼說它的話整條人蔘都要跑掉。”

龍淵用眼睛斜一斜那支出了一半的四兩參說:“誰說人蔘會從地下跑的?”

“有見識的人都這麼說,你也沒采過參怎麼知道參不會跑?”

藍素素和龍淵在小聲地拌嘴,傑克只管埋頭狠刨,很快就聽到他爽朗的笑聲,用布包着人蔘慢慢捧出來。

大花背滿面笑容地走過來用鼻子嗅那條人蔘,藍素素髮現後大喝一聲:“No!狗吃人蔘會中毒的!”然後一個魚躍前滾把人蔘從大花背的鼻子前奪走,嚇了傑克一跳。

藍素素抱着人蔘輕輕拍下上面的泥土,一邊說着:“哎喲寶貝,你可別走了,一條參毛都要給我留下,要是沒人出價五百兩銀子,我保證不會賣你……”

傑克也蹲過來麻利地打開裝人蔘的口袋說:“看完了快放回袋子裡,小心點包好,不要碰斷參須……我們快點到北京出手的話,這批人蔘還沒有風乾,稱起來會重很多,我們就賺大錢了!”

“素姐已經家財百萬了,還是那麼喜歡錢嗎?”龍淵一邊說一邊把綁參的紅線捲回自己手腕。

藍素素揚起手臂擦擦額頭上的汗,一臉清純笑靨地說:“人要活下來不需要很多錢,不過人生在世總要證明一下自己的能耐,有官命的人用官職的高低來證明自己,我們沒有官命的人,就只好用賺了多少錢來證明一下,我每年只要幾十兩銀子就會活得很好了,可是我喜歡賺很多錢……不說了,錢嘛,總是有用的。”

龍淵一臉認真地轉過頭問傑克:“你也是爲了證明自己嗎?”

“不,我要證明上帝的存在。”

傑克的回答把龍淵唬得一愣一愣地不停眨眼睛,賺錢和上帝有什麼關係呢?

傑克用虔誠的表情對龍淵說:“我們是上帝的子民,我們只有成爲世上最強的人,賺到世上最多的錢纔可以證明上帝的能力,我每次做禮拜都祈禱能過上好生活,能賺很多錢和家人分享。如果我能發大財的話,就是證明了我的祈禱是有效的,上帝的存在和無所不能……對,就是這樣。”

傑克說完後就和藍素素一起翻看人蔘,做標籤記錄和大概定價,龍淵皺着眉頭帶着疑惑看着這兩個財迷,心裡雖然非常不解,可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真象天生一對。

他們這邊收好人蔘,大花背就突然吠叫起來,然後一支利箭直射向龍淵的頭頂。

箭沒有殺氣,大花背向着密林中飛奔而去,大家看着大花背的背影,看不出攻擊的意圖和恐慌。

藍素素站起來嘆一口氣說:“唉,小兔子越獄跟上來了。”

龍淵對着大花背跑去的方向笑了笑,大聲叫道:“小兔子,出來吧,我們知道是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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