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討價還價
六討價還價
烏鐵走入華聯大廈的時候，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提供本章節最新手打?書迷羣3∴35686688\\當廣場值班室的保安本能想要出去盤詰究竟時，保安隊長神情慌張地拉住了他，並且引着他徑走到烏鐵的轎車前，端端正正、規規矩矩敬了一個禮。因爲這個才進駐華聯大廈不久的喜鵲物業公司，恰恰就是恆寶集團的長久債務法人。有好幾次，烏鐵都威脅說要併購該物業公司，如果他們繼續拖欠債款的話。他是一個生意人，鐵面無私，不會故意去憐憫誰，即使嘴角朝着耳朵的方向咧開笑容，也絕對不會對那些於生意毫無幫助的人曝迎春風。最後他給了物業公司一個“涅槃”期限，義正言辭說道如果過了這個期限，對方依舊沒有能力還錢，那麼對不起，他將不得不出手，通過法律途徑把喜鵲公司併入旗下。所謂“涅槃”的意思，就是要麼如鳳凰一般在烈火中重生，要麼就墮入阿鼻地獄。
保安隊長是個老江湖，知道烏鐵是個極其強勢的人物，他如果接管了本公司，一定會進行氣勢煊赫的“大清洗”，那麼自己的飯碗就很難保全。“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想在可能的“朝代變迭”中繼續當臣子，就必須懂得隨時向未來可能的君主保持恭敬和服從。他連物業公司的中層幹部都稱不上，不過通過別的途徑，他知道了烏鐵的“涅槃”期限之說。保安隊長敏銳地感覺到，這位恆寶集團的風雲人物，一定還懷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烏鐵究竟有什麼意圖，只怕除了其本人和肚子裡的蛔蟲，別人是無法揣摩真切的。“頭兒，那人真那麼厲害？”新保安才從農村出來，愣是擠掉了幾位大學生才應聘上這個職位，滿臉的稚氣將在鉛灰色的城市森林中得到消褪。保安隊長擡起手來，將他的帽子給扶正：“臭小子，就是市委書記見了他，也得禮讓三分，你***說厲害不厲害？”
和昨天他對待喬半仙的態度不同，才走入華聯大廈的大門——幾乎所有的大廈都流行這種旋轉門，或者手，這種推搡旋轉的玻璃門如今已不能代表“流行”或“風潮”，它已經成熟爲一種標準的門戶建築。至於它的功能，從風水學上看，能趨引煞氣慢慢導入大廳。要做生意，沒有煞氣是不可能發達的，但是煞氣太重，容易生弊，對人身體很有害處，“既要求財，又要健康”，在這一理念指導下，用旋轉門來緩慢導引疾撲而來的煞氣是非常必要的——就看見喬半仙和小秘書正笑容可掬地守候在前臺附近。不遠處，還有一位同時提着掃帚和相機的胖大嫂。“啊，烏總，你好。”喬半仙興沖沖地握住他的手，“嘎吱”一響，胖姨及時按下了快門。“這是幹什麼，這是搞什麼鬼？”烏鐵心中不滿地想着，他有一種被人貼上膏藥的感覺，想歸想，還是配合地反握住喬半仙的手。胖姨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在目送幾人步入電梯後，她轉身跑向宣傳部。
烏鐵從昨天起，就一直想見見喬半仙在沙發後面擺放的盆景，沙發不能依牆而立，便是失卻“kao山”的意思，終究不太好。==?? 首.發?==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那是一大盆直接放在地上的盆景，灰褐色的假山石寬寬巍厚，顯得異常結實，上面栽種着幾株小綠鬆。這不是心理作用，烏鐵告訴自己，當他坐在盆景前的沙發上，的確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他暗定主意，回去之後，他也要學着此地的佈置，在“五鬼”位對面的南邊沙發後，擺上一盆更大更宏偉的假山盆景。“烏總，您的位置是在這裡。”不等他充分感受“背設kao山”之妙，小秘書半屈着膝蓋，笑眯眯地請他坐在對面，那是上午審計小組和國資經營中心周主任坐的位置，背後空空蕩蕩的，即使背部kao着柔軟的錦絨，脊背還是能感受一絲絲輕微的涼意，就好象有風息從後面穿掠一般。這裡的沙發同恆寶集團會客室的沙發一樣，長延寬拓，極昭氣派，烏鐵的智謀團菁英分左右圍坐在他的周圍，他們的目光再次因爲小秘書而熾熱起來，所不同的是，刻下的他們更懂得怎樣悉行遮掩，將慾念和渴望隱藏在平淡甚至有些冷漠的神情之下。
對於七家灣的地皮，烏鐵志在必得。他的確如喬半仙所料，懂得一些風水知識，可是並未繼續深入研究，而是kao着一些皮毛來催旺自己的運勢，並對生意場上的敵人進行“陷害”，正如昨天對喬半仙的諸種作爲。烏鐵並不知道還有一種“三元九運”的說法，也不知道要根據這種說法來判斷商鋪地理位置的好壞優劣。他認爲那塊土地具有無窮的商業價值，如果能買下來並進行有條不紊的開發，在短時間內，就會給自己帶來豐厚的回報。他也諮詢了不少的經濟學專家，其中有高校知名教授，也有社科院經濟所的研究院，還有蜚聲國內的投資諮詢機構，幾乎都對他購買七家灣土地的意向打出了高分，紛紛表示肯定和讚賞。“臨街爲環水，環水有情，財源管滾。”在聽取各方意見之後，他看着地圖，再次依憑以往的一些淺薄堪輿之法，得出了這麼一個更加堅定自己信心的結論。不錯，那塊地東北kao街，街道如同是河流，上面的車輛猶如船舟，環抱着那塊傳說紛紜的地皮，通常這種被“水”環抱的地勢，都能旺財招富。“哪怕今天將價格翻上一倍，也要從他嘴裡摳出這塊寶貨。”下午出發之前，他給自己定下了行動基調。他卻並不曉得，在喬半仙的眼中，那塊地因爲衝了“八”運，如今東北臨街非但不好，而且彎曲的街道形狀更像一把鐮刀，且來往車輛過多，煞氣委實太重，所以根本不是什麼“環水有情”，而是“割腳水”。腳都割傷了，還能發財嗎？所以喬半仙打定主意要將地皮轉讓給恆寶集團，他也牢牢堅持自己的原則：不能虧本，必須小賺。
爲了今天下午的談判，喬半仙不是沒有準備：那不知名人氏送來的紅撲撲玫瑰花，被擺置於紅色襯邊圓底的木瓶中，依舊端端正正、很有幾分風雅地擺放於總裁室的“右弼位”上；桌上響鈴的白色波浪狀按鈕，用溼紙巾細細擦了一遍，同時將一柄銀鑰匙放在上面，寓意五行中的“金”能化“水”之意，豈非更能添加“貪狼星”的氣勢？這件會議室的“六煞位”上，放了一個魚缸，裡面有幾條魚游來游去，至於魚的條數，他並沒有太過在意，說實話，他對於“理煞”總是不太看重，譬如四條魚、六條魚還是非得放九條魚什麼的，以爲講究太多，活得就太累。如此種種擺設，應該能繼續招來桃花，壯大人脈關聯。
他對於風水的理解也自有一番靈活之處：沒錯，恆寶集團和喬氏集團是死對頭，彼此分據本市房地產市場多極勢力之兩極，前者沒有少費吞併後者的心思，在烏鐵的直接授意下，恆寶集團耍弄了不少手段，既有明攻，也有暗襲，但因爲喬半仙往往能在困厄中籌謀風水運勢，每次都能化險爲夷、扭轉乾坤，使得喬家鋪子永遠都是恆寶集團看得見卻夠不着吃的一大塊肥肉，恨得牙關癢癢。烏鐵正是自己的生意對手，他財大氣粗，有權有勢，可以說是壓在喬氏集團頭上的最大一片烏雲，但是如果能談成這一筆生意，將自己從確實存在的資金困境中解拖出來，他不也正是我喬半仙的桃花貴人嗎？“但這可能嗎？”喬半仙有些懷疑，如果刻下烏鐵正捉住這個機會落井下石，那自己應該如何應付？事實上，烏鐵這個時侯以半價覬覦七家灣地皮，不就在落井下石嗎？喬半仙忽然隱約覺得有些恚怒，胸中有一股氣息衝擊心窩，他悚然一驚，急忙提醒自己，平靜心神：“那塊地皮風水太差，他如果買下，多半會惹出不少麻煩。”交易尚未談成，可是喬半仙竟似有些幸災樂禍。
“長話短說，”烏鐵咳嗽一聲，“關於那塊地皮的價格，我希望喬總能夠再仔細斟酌一下。”他雖然允許進一步將價格擡高，可是這種想法只能隱藏在心裡，決不能被對方瞧出來，別說是買下這麼一大塊地皮，就是尋常百姓挎着菜籃子或者提着環保袋去集市買菜，也不能對菜販子說出你這菜還真是很不錯，實在還價不成我也會得買下來的混賬話。喬半仙笑了笑：“烏總，你既然瞭解鄙公司的財務困境，那麼——”他倒了一小杯水喝下，然後咂巴幾下嘴，繼續說道：“對於一個久經大漠乾渴的人來說，這一點兒水是不能起到什麼效果的，只會讓人越來越渴，副作用很強。”烏鐵凝視着他：“開玩笑了，你可不是才從沙漠爬出來的人吧？”“也許不是，但相差不遠。”喬半仙苦笑幾聲，忽然滿臉誠摯，這種表情，讓烏鐵頗有些猝不及防。喬半仙將那杯子端起：“烏總，你現在要給杯子裡注入多少水呢？昨天的水量，可還不夠我剛纔喝下的多啊。”
“這可真是太擡舉鄙人了，我自己也口渴，還指望有人能救濟我一把咧。”
“是嗎，呵呵，烏總真是風趣的人，如果貴公司不是財大氣粗，怎麼能在房地產的主營業務之外，再在東湖口開發區成立一家水業公司呢？”喬半仙不慌不忙，同時步步緊逼，“東湖口水廠改制之後，恆寶集團及時入主，成爲東湖口水業的最大股東，這等氣魄，可不是我們能夠望肩比及的。”
這的確是烏鐵非常成功的一筆業績，如果是旁人因之誇讚他，他自然不免有些洋洋得意，可是同樣的話從喬半仙嘴裡說出來，他就不得不掂量字字句句的分量，揣摩裡面的含義。同時，他心裡很有一些隱憂，深恐對方還知道某些內情，因此他臉色凝肅，試探問道：“東湖口水業是個燙手山芋，哪裡的活，不好乾，而且也賺不到什麼錢。”
“哦，是嗎，烏總實在太謙虛了。我聽說那片開發區各大企業的管網建設費，都是由你們水業公司收取，然後統一上繳市財政專戶的吧？”喬半仙盯着烏鐵的眼睛，目光漸漸犀利起來，他平時總是笑呵呵的，用小秘書的話來說，就是“溫柔而且多情”，和善親切，可一旦認真起來，其中便透出一股赫斯分明的魄力，往往能在不知不覺之間震懾敵人的心神。烏鐵能清楚得感覺到對方施逼過來的綿綿壓力，這不僅未使自己氣餒屈服，恰恰相反，他感到有些激動，象這樣的人物，不就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真正對手嗎？他沒有說話，聽喬半仙繼續說下去：“每年市裡都會償還一部分給水業公司，千年是追加了二千萬污水處理的投資款，去年上半年又累計增加了五千萬的管網改造和擴容改造費，這幾筆鉅款下來，貴公司愈發財力雄厚。”
烏鐵有些生氣，他不知道喬半仙從哪裡搞來這些消息，暗中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情報手段。每年，市財政都會將一筆管網建設費的返還款轉入開發區財政局賬戶，然後再由財政局下屬的一個國有資產經營中心計入往來，等東湖口水業公司的款項申請得到批覆之後，便即打入水業公司的賬戶。這樣的事情，水業公司的人從來都是守口如瓶，絕不外泄消息，而開發區財政局以及經營中心的人員，也是諱言忌論。他忽然有些緊張，想知道喬半仙究竟把握了多少消息。而喬半仙既然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依舊滔滔不絕道：“經營中心撥付的返還款，很有意思，他們把這些錢作爲自己對水業公司的長期投資和實收資本。我一直奇怪，這麼下來的話，他們佔有的股份不是越來越大嗎？恆寶集團對水業的控制權，是不是就會因此旁落別家？”後來我想了想，嘿嘿——“喬半仙笑了起來，後半句話隨着他端起茶杯的手勢而半途凝住，烏鐵的臉色卻隨着“嘿嘿”兩聲勃然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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