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很倔強的樣子,咬着下嘴脣,沒有說話,倒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衣服,似乎覺得我穿得很奇怪。難道我也應該裹一塊獸皮不成?我也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小男孩不看我了,兩隻手比比劃劃的看着石頭落下的地方,然後又在繩子上拴了一塊更大一點的石頭。挺好玩的,我殷勤的過去幫忙,一下子把整棵樹都拉彎了。
小男孩很吃驚。我得意朝他眨了眨眼睛。沒這點力氣,我還算是個仙子嗎?小男孩連忙搬着石塊走遠些,讓繩子繃緊,回頭示意我鬆手。我收到命令,誇張的把手一鬆,繩索拉着石頭騰空而起。石頭升到半空,繩索卻支撐不住了,“嘭”然折斷。石塊沒有往前飛,而是向我們的頭頂回落下來!
我急忙拎起小男孩躲到一邊。石塊落下來,“砰”的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小男孩朝我吐出了大舌頭,兩隻手掌放在頭頂上,做牛頭狀。我有點幫倒了忙的不好意思,也朝他伸了個大舌頭,做了個鬼臉。 兩個人大笑起來,好像認識很久了。出了個事故,小男孩和我倒是熟悉起來了。
小男孩說:“我叫般。姐姐叫什麼?從哪裡來的?”我笑着對他說:“姐姐叫秋水,從天上來的啊。你這是做什麼?”我捏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般一下子嚴肅起來,推開我的手,站起來,拍了拍腿上的土,像個大人的樣子,表情黯然地說:“我要發明一種武器,打海龜,給我娘報仇。”再問什麼,般已經不說了。這孩子,心事還蠻多的。
般帶着我一隻向西走,到了他的部落。這是一個小部落,叫做有窮氏。進了寨門,就是用樹枝和乾草蓋起來的房子,大小不一,一圈一圈的環繞着中心的一個大廣場。廣場的中心,生起了篝火,火上正烤着肉,發出很香的味道。我還真想嘗一嘗。很多人在忙忙碌碌的,有的在添柴火,有的在割肉,全都喜氣洋洋的,就像一個大家庭。
這裡的人,身材似乎比我以前見到過的要高半個頭。不論男女,看見我的時候都下意識的“啊”了一聲,呵呵,沒見過仙子嗎?我實在不願意化成一個普通點的女孩。讓他們看好了。
一個虎背熊腰的傢伙走到我和般的跟前,額頭上粘着三根羽毛,嘴裡含着一根小木棍,斜着眼睛對般說:“小傢伙,又跑哪玩去了?一吃飯你就回來了,你還真準時啊你。從哪兒帶回來一個妞?你都會泡妞了你,怎麼不去打獵?”
般把我擋在身後,努力的挺起胸,使勁的握着這小拳頭,怒視着那傢伙。呵呵,看來是在保護我。我準備教訓一下那傢伙。剛要說話,旁邊又走過來兩個強壯的年輕人,一左一右站在那小子的面前,左邊的那個說:“倍伐!你幹什麼?”他們三個人幾乎一般高,一樣強壯。
倍伐滿不在乎的眼斜眼望天:“那麼大本事,殺野牛去啊。呸!”嘴裡的木棍吐在了地上。右邊的年輕人轉身對我說:“對不起,姑娘。我三弟脾氣不好。不過打獵是把好手,今天的野牛就是他殺的。他老是看不慣般,般是我們的四弟。我叫重,這是我二弟,叫該。姑娘遠來是客,請到這邊來坐下。”
般對重說:“大哥,姐姐叫秋水,是我在山上遇見的。”重對我說:“秋水姑娘,歡迎你!”然後般拉着我,跟在他大哥後面走向篝火的北面。那裡有十幾個木墩子,中間的木墩子最粗,看起來像主人的位置。該也和我們一起走過來,倍伐自己哼哼着走開了。
太陽已經落山了,篝火熊熊的燃燒着,很亮。周圍已經圍滿了人,看上去有三四百的樣子。所有的男人額頭上都粘着紅藍相間的羽毛,一根到四根不等。這時,大家一起站起來,整齊劃一的跺着腳,齊聲喊道:“大鷙!大鷙!大鷙!”般也拉着我站起來。
隨着喊聲,從最大的房子裡走出來一箇中年男子。那男子穿着一整張豹皮,右臂袒露着,額頭上粘着五根羽毛。他的個子並不是很高,不過從走路的樣子來看,身手一定很矯健。怎麼看上去竟然有點像神農?特別是那個鷹勾鼻子。可能是因爲我出來不少天了,應該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大鷙威風凜凜的走到最高的木墩前,坐下,伸手示意大家入座。不少女子拿着尖銳的貝殼,把烤熟的野牛肉分成一塊一塊的,先用一個木碗分給大鷙,然後分給了坐在木墩上的男男女女,最後是圍坐在篝火旁的衆人。每個人分到的肉塊都差不多大小,包括大鷙。我注意了一下,木墩上坐着的男人,都是三根羽毛以上的。看來羽毛的多少代表了他們的地位,而大鷙一定是他們的族長了。
我嚐了嚐牛肉,比神農部落裡的食物要好吃多了。般悄悄地告訴我:“這些肉在烤之前,是拿海水浸泡過的,有點鹹鹹的味道,別的部落裡沒有的。”肉塊並不大,大家一會兒就吃完了,包括我。看來海水是個好東西,以前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
吃完了牛肉,篝火上繼續烤着三頭黃羊。等待的時候,大家都站起來,嗨嗨哈哈的跳起舞來。腿擡得很高,左腿擡起來的時候,右腳在地上踮一下,嘴裡喊一聲:“嗨!”右腿擡起來的時候,左腳踮一下,嘴裡喊一聲:“哈!”肩膀搖搖晃晃的,兩隻手向空中揮舞,很好玩。
倍伐從木墩上站起來,走到大鷙面前,恭恭敬敬地說:“父親,野牛是我殺的,我是不是可以把牛角送給一個姑娘?”大鷙頭也沒擡,說:“那是你應得的。”大鷙左邊坐着一個上了歲數的婆婆,右邊坐着兩個中年女人,看樣子是他的母親和兩個妻子。右邊的一個女人捅了大鷙一下。大鷙擡起頭來,看着倍伐,說:“還不快去?”然後高喊一聲:“安靜!”所有跳舞的人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鬧哄哄的場面一下子萬籟無聲。
倍伐走到篝火邊,拿起已經剔剝乾淨的牛角,雙手高舉着,驕傲的繞着篝火轉了三圈。不少女孩眼睛亮閃閃的,而倍伐走過以後,女孩的眼睛則暗淡下來。看來倍伐的人緣也不是那麼差,或者說在她們心目中是個英雄了。能獨立殺掉一頭野牛,也確實不簡單。
倍伐繞完三圈,徑直向我走來,單膝跪下,雙手握着牛角,向前伸出到我眼前,眼睛炙熱的看着我。人羣裡發出“呀”的一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看得我渾身不自在。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悄悄的看了般一眼。般若有若無的輕輕搖着頭,看來是我不該接受。我站起來,看着倍伐,說:“我只是路過這裡,馬上就會離開的。你的牛角我不能接受,你是個英雄,應該愛護你的弟弟,不如把這個牛角送給般?”
全場人“哄”的叫了起來,看我的目光好像見到了怪物。般的臉也漲得通紅。難道我做錯了什麼?不是你不讓我要的嗎?我怎麼說也是個如花似玉的仙子,怎麼會是怪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