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老佛爺的精神勁頭堪比年輕人,說了半個小時,都不用喝口水的,反倒是易鳴喝了不少茶水。
“我可能也見過你爺爺,記不太清了,應該也有幾十年了吧,當年你爺爺應該是十多歲吧,挺機靈的小子,應當是建國前的事了,一大一小兩道士,忽悠我那老頭子是皇帝命將軍骨乞丐身,他啊,把那兩道士給扒光了衣服吊在樹上凍了一天,差點凍成冰棍,正好我看見了,讓老頭子放人,這才結了個善緣,之後也是聽了那道士的勸,才下山參加革命的,呵呵!”
葉家老佛爺似乎沉溺於當年的金戈鐵馬,“當年我那老頭子,連先人之墓都不知道在哪裡,後面靠着一身傷,也算是封候拜相了,真的祖墳冒青煙嗎,也許是,但沒有老頭子的拼命,等着天上掉下個將軍來,什麼都不做,葉家那有現在這麼風光,他啊,全身上下有十幾個彈孔,左臂,這裡,右腿,這裡,右眼還打瞎了,被人叫成葉獨眼,腦子裡還留有幾塊彈片,要是沒這些彈片,估計他還能活個十多年,不過活了七十八,也算是不錯了,哎……”
易鳴聽着葉家老佛爺喃喃說叨,像聽着家中老人在拉家常,他不說,只聽,按葉家老佛爺的說法,易家跟葉家的淵源還不淺。
葉老佛爺嘆了一口氣,感傷了幾分鐘,才緩緩開口。
“你與凰妃、雄圖見過面了,我本來沒有臉見你的,一邊是我的子孫,一邊是心懷愧疚的你,人老了,就是心軟,最好是兩不相幫,你們要打要鬧隨你們,誰勝誰敗不重要,重要的是都能活着,活得好!”
“想當年,我們吃着草根也能打天下,槍林彈雨中也能活下來,沒有信念,沒有盼頭,就堅持不下來,你說是吧?!”
易鳴點點頭,“您說得對!”
“當年葉雄圖進了葉家,接了一個爛公司,賬上有一百萬資產,那都是虛的,後面還把凰妃給拐跑了,這小子,有狼顧之相,我不太喜歡,但他有能耐,打着葉家的旗號,折騰出一個邦安來,你要與他較勁,不容易,真要較勁,傷了邦安的根腳,葉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但你和他之間的恩怨,是人民內部矛盾,你們自己解決,我希望你們不要像敵我雙方一樣打得你死我活,於國於民於己都不利。我也不想白頭人送黑頭人!”
易鳴微微一笑,“您過慮了!”
葉老佛爺的表態,至少表明了葉家不會輕易介入他與葉雄圖的恩怨,但一旦涉及到葉家的切身利益,這位老佛爺說不定就翻臉不認人了,所以這些話並沒有讓易鳴輕鬆一些,當年易家遷墳之事,你老佛爺不也是後知後覺,那又能怎麼樣呢,也沒見得對易家補償多少,爺爺、娘死於寂寂無名的小村,而他也是如一位獨行俠行走於這風波詭譎的世界。
“人要有遠憂,也要有近慮,才能時刻保持頭腦清醒。”
葉老佛爺說道:“我在餘杭有套房子,三室兩廳,不大,給你落腳還可以;外面的安妮,跟了你三年,雖然你不放心,但有個擋刀擋槍的人也不錯!”
“這……”,易鳴不知道葉老佛爺葫蘆裡賣什麼藥。
“不必拒絕,全是我這老婆子的一點個人心意,也是對你的一點補償,當年葉雄圖起家也差不多就是一房一公司一女人,我不能給你女人公司,但餘杭這套房子現在也值不少錢,也算比當年葉雄圖的起點要高了,不過,對於你來說,要追上他的腳步,不容易,我只是想讓你們之間的競爭能公平一些,也君子一些!”
易鳴沒想到葉老佛爺是這個打算,看着公平,但其中的意味還是想借着小恩小惠來化解他與葉雄圖的恩怨,這是試探還是收賣呢,他一時無語沉思。
“你也別想太多,有時做人作事,我是我,你是你,葉家是葉家,葉雄圖是葉雄圖,僅此而已!”
“謝謝,不過那房子就當我是借住的吧,安妮要是願意跟我,也沒問題!”
“好!”,葉老佛爺眼中閃過異色,但最終也沒計較這送與借的區別,只要易鳴能借,那也算是結了個善緣。
“安妮!”
葉老佛爺擡高聲音,把安妮叫了進來,說道:“你以後跟易鳴,他說什麼,你做什麼,待他如同待我!”
“是!”,安妮面無表情地應道。
易鳴心想,上次最後見到安妮時,兩人還打得精彩無比,差點是赤身相搏的那種,要是她做貼身保鏢,天天上演一次這種戲碼,還真受不了。
“對了,你爲什麼說安妮是岳飛相呢?”
葉家老佛爺突然饒有興趣地問了起來。
“岳飛,死得憋屈,但卻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典範!”
易鳴看了一眼站在門邊如同泥佛的安妮,說道:“她嗎,你叫她從三樓跳下去,她絕對會跳,而且不問爲什麼,是不是跟岳飛很像?!”
“那她以後跟着你,你會不會放心?”
“不太放心!”,易鳴實話實說,身邊多了一個葉老佛爺的人,做事總會束縛一些,“不過,我能用她!”
葉老佛爺眼中毫不掩飾讚賞之色,她微微點頭,“今天就聊到這吧!”
“葉老太,再見!”
易鳴站起來後,微微鞠躬,施足禮數之後才離開時。
易鳴出了包間,身後多了一個安妮,他停了下來,安妮也隨之停下。
易鳴端詳着差點要了他的命的女人,她只是靜靜地回視着他,沒有太多的異樣表情。
“哈哈,安妮,這麼久沒見,抱一個!你不會打我吧?”
易鳴張開雙臂,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抱了過去,安妮也沒有任何動作,卻也不迴應,易鳴如抱一個木頭。
“嗯,還是很香很Q彈!”,易鳴眼光向下一掃,這與安妮一別幾月,佳人依舊軟玉溫香挺拔,而且任由他抱不還手!
安妮的臉皮微動,算是迴應了易鳴的讚揚。
“安妮啊,你不用當我是主子,當我老闆好了,你就是助理,我想葉老佛爺肯定不會叫你暖牀的,所以葉老佛爺說的好,你待她如何,待我就如何!不過以後要是有暖牀的活,你會聽命的吧?”
安妮沒有迴應,只是跟着易鳴,就像以往她跟着葉老佛爺一樣,不遠不近,恰好一米。
……
葉燕歌不知道葉老佛爺跟易鳴談了什麼,反正看到安妮跟着易鳴走了,他也不找易鳴說道,反而進到茶吧,站到葉老佛爺後邊,殷勤地幫她按起了肩膀。
“老太啊,你打得是什麼算盤啊,你說過,讓安妮姐來保護我的,怎麼又把她派給他呢?你太偏心了啊!”
“小孩子,說話沒大沒小!”
葉家老佛爺寵溺地一拍葉燕歌的手,沒有半分不快之色。
“你以後不必太過親近他,也不必疏遠他,不遠不近,正好,知道沒?!”
葉燕歌眨了眨眼,道:“老祖宗,你這話太深奧,聽不懂啊,怎麼才能叫不遠不近?多遠纔算遠,多近纔算近?”
葉老佛爺輕輕一笑,葉燕歌與易鳴,雖是同父異母,可有葉雄圖的存在,兩人也不可能親如兄弟,但如果成了仇人,易鳴輸的成數大,但也可能是兩敗俱傷的結局,葉燕歌對易鳴錦上添花也好,或者雪中送炭也好,易鳴也未必念這個情,至少聽到易鳴踢了葉燕歌一腳、掐了一次脖子,她心裡可是有些冒火的,可見易鳴此子心中戾氣未化,也不易爲葉家所用。
“你啊,別整天在他眼前晃悠,你玩你的香車美人,他吃他的青菜白粥,各走各路,互不相干就行,他有難,幫得了,你就幫,幫不了,也無須在意!”
“哦,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
葉燕歌在葉老佛爺身後悄悄做了個鬼臉,顯然沒聽進去。
“又在後邊做鬼臉了!”
“哪有?”
葉老佛爺一指附近的一面鏡子,正好能看到葉燕歌的表情。
“哎呀,老祖宗,你眼睛可真好,人老成精了,你就是十八歲的妖精!”
葉燕歌在葉老佛爺臉上親了一記,撒起嬌來,這招百試百靈,果然逗得葉老佛爺笑得直眯眼。
葉老佛爺想起一人對葉燕歌一家人的評價,其父如虎,其母如狐,其兄如狼,燕歌如鵬!
那今天見的易鳴呢,如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