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劉巧秀進了廁所後,劉傳義發現了她手中的菜刀,有些警惕地往旁邊挪了挪,說你手裡拿個菜刀幹啥。劉巧秀說別瓶蓋用的,這瓶蓋子上這麼緊,用手擰不動。
喀吧一聲,她用刀邊將瓶蓋子給挑開了,把裡面的酒盡數澆灌在劉傳義的頭上,蜇得他一陣齜牙咧嘴,連喊幾聲舒服。
又是啪的一聲。
這劉巧秀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隻打火機,給摁着了,豆黃的火苗竄出老高,往劉傳義的頭上一燎,嗤啦的一下子,火光暴起,把上面的酒精給燃燒了。
頓時,劉傳義的身軀頂着一隻火球到處亂躥,不小心絆倒了,讓劉巧秀摁住一條腿,一刀往腳踝上砍去,這到底用的是多大的力氣,竟然把整隻腳給他砍下來了。
聽得劉傳義的慘嚎聲中摻雜着他女兒的怒吼聲:“剛纔你用這隻腳踹得我是不是?馬勒戈壁的,我讓你以後休想再用它!”
這下劉傳義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只能躺在地上打滾,哀呼不斷,頭上燃燒得更厲害了,熊熊的火焰燃得吱吱啦啦的,不斷地冒着一股黑煙,皮肉焦糊的味道頓時充斥了整個房間。
“二桃,救命啊!”劉傳義歇斯底里地嘶喊道。
“錢呢?沒錢咋救?”我扯着嗓子大聲迴應過去。
“全給你!”劉傳義胡亂地在懷中一掏,把那隻大紅包扔了出去。
我縱身往前一撲,“噗通”重摔在地板上,又向前滑出一米多遠,搶住了紅包,把裡面藏着的錢拽出來,吐口唾沫到手指頭上,將錢給點了點,二十八張,加上之前給擲給我的二十一張,不對呀,這才四十九張,紅包裡總共不是裝了五千塊錢麼?
“咋還差有一張呢?那張弄哪兒去了?”我湊過去,忍受着火氣的炙烤,吼着問道。
“靠......買菸換開了一張,先欠着你,快救救我吧,要燒死我了!”劉傳義將巴掌狠狠地拍打着地面,火球頭不停地晃着,兩條腿胡亂蹬着,斷踝處流出大量的血。
唉嘆了一聲,我糊塗着一張臉,不情願地把錢揣進兜裡,點根菸叼在嘴裡,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擡頭看了看劉巧秀。
她正在用一把鐵錘子敲着那隻被砍下來的腳,上面的鞋子被脫去了,已經給敲得爛乎乎的,一片血肉模糊。我找到臉盆,接滿了涼水,走過去照着劉傳義的頭上潑了下去。
隨着嘩啦啦的流水聲,他頭上的火熄滅了,只是冒出淡淡的青煙。看他的一張臉,燒得跟被蹭爛的熟紅薯似的,耳朵燒化了大部分,眼皮子穿透了,一隻眼睛被燒成乳白色,呈鈣化了,想必已瞎掉,鼻子和嘴巴已經粘連在一起。
這是完全毀容了。我安慰道:“反正你長得也不帥,倒不如讓火給燒得嚇人點兒,這樣出去沒人敢欺負你。”
“水......水......我要喝水!”劉傳義喉嚨裡發出咕咕嚨嚨的雜聲,含糊不清地喊道。
“爸,我給你倒水,你先等會兒。”劉巧秀又恢復了乖巧,找只杯子往裡面注入水,過去遞給了劉傳義。
但劉傳義渾身哆嗦着,挪到了牆角,不敢伸手去接,張大粘連在一起的嘴巴,咿咿呀呀地哭了起來。
“你到底喝不喝?”劉巧秀乍然怒了,瞪圓了眼吼道,聲音變得特別尖。
劉傳義顫抖着手接過了水,仰着脖子喝掉了。
他的脖子被燒得萎縮掉了,透出兩隻小窟窿,喝進去的水從窟窿裡溢出來了一些,淌溼了胸襟。
“糟了!”我忽然一拍大腿,遺憾地說道:“被燒傷的人是不能喝水的,會造成水中毒!”
話剛落音,劉傳義就渾身起了痙攣,呼吸困難起來,還嘔吐出*,斷斷續續地說自己的另一隻眼也看不清了,感到很是痛苦,生不如死,不想活了。
“爸,我成全你!”劉巧秀操起菜刀,將劉傳義揪起坐着,一手扶住其肩膀,另一手橫縱向劃過一道弧度,來了個乾脆利索的手起刀落,將自己親爹那隻爛乎乎的頭顱給砍下來了。
斷頸處噴出一道暗紅色血柱,潑灑在地上,迸濺到牆上一些星星點點。然後,她就抱住頭顱用力啃了起來,嚼時嘴巴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狀態很是瘋狂。
而劉傳義的無首之軀則是向後歪倒,倚靠在了牆上,依然保持着坐的姿勢,斷頸處還有鮮血不斷地汩汩流淌着。
突然咣噹一聲震天價響,防盜門又被撞開了。
那個穿着血色袍子,臉上蒙面的高個子人又出現了,手持着鈴鐺,搖得很是驟緊。
劉傳義的無首之軀霍地站起來,蹬蹬地向外跑去。我也沒有絲毫遲疑,屁股登時離開板凳,人像離弦之箭一般朝門口衝去,胳膊橫着伸放,擋住了門口,阻止無首之軀離開。
那無首之軀不知道閃躲和止步,撞在了我的胳膊上,砰地一聲,仰着摔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彈了。門外招屍人將鈴鐺搖得更歡了,念出一串子快速的咒語。無首之軀又霍地從地上彈起來了,握着拳頭,機械性地朝前揮打着。
我用力踹上它肚子一腳,使其往後退了幾步,隨即我將身子往外一衝,跳出了門檻,順手將防盜門給關上了。
門子響起嗵嗵的震天價響,是無首之軀在裡面捶打開了。
“臭小子,你想怎麼樣?”招屍人喝吼起來,操着一副外地口音,“只要你不攔我,錢不會少你的!”說着他從斜挎着的皮包裡掏出一個大紅包扔給了我。
我一捏紅包,再掂量下,覺得又厚又沉,少不了五千塊錢的樣子,便裝了起來,厚着臉皮說再給我拿一個,圖個好事成雙,比較吉利。
“不行,一具屍體只能給你一個!”招屍人的口氣異常堅決,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大方。
“那你別想領走屍體!”我抱起了胳膊在胸前,大馬金刀地站立,歪頭睥睨着對方。
“那好,別怪我動武了!”招屍人倏然擊出一掌朝我的面門上劈了過來。
我嘴上呵呵地笑着,敏捷地側身閃過。他的另一隻持着鈴鐺的手握拳朝我的腦門上兜過來。我又是呵呵一笑,連忙一矮身,想從他的腋下鑽過。
這分明是電視裡的武俠片,一招一式。我覺得自己瞬間成了一位飄逸瀟灑的武林俠客,躲過一下就覺得很有成就感。
誰知道,他的拳頭在途中突然轉變了,化爲鷹爪,往下一撈,抓住了我的頭髮,猛地往下一拽,同時屈腿往上一擡,膝蓋迎着我的面門結實地撞了上去。我啊地慘叫一聲,不由得雙手掩上面,覺得鼻口上火辣辣地鑽心疼,涕淚齊出。
招屍人倒是鬆開了我的頭髮,手中卻鬼差神使般地兀然多出了一根圓棍子,使勁掄起來往我頭上砸了下來。瞬間,我覺得腦袋嗡嗡地響,眼前亂冒金星,腳下一陣踉蹌,站立不穩摔倒在了地上,感覺天轉地轉,意識模糊,想爬起來卻手腳不聽使喚了。
又是咣噹一聲巨響。招屍人一腳跺開了門子,領着劉傳義的無首之軀離開了。
臨別前,他還不忘把紅包從我身上翻出來,連帶着劉傳義給我的那四千九百塊錢都給奪走了,又掀開遮面的黑布只露出張嘴巴,朝我臉上啐了一口濃痰,罵了聲*後,才迅速揚長而去。
氣得我身體像蝦米一樣蜷曲起來,將拳頭攥得嘎嘣嘎嘣脆響,嘴裡發出嘰嘰咯咯似老鼠般的尖細聲,實在有種不想再活了的衝動。
等我能站起來時,掏出鏡子和木梳打理了一番,敲響了已被關上的防盜門。
過了很久,裡面的劉巧秀才打開了門,冷冷地瞧着我,問了一聲幹啥啊。她一張口,嘴裡就發出一股難聞的惡臭。我不禁皺起眉頭,屏住呼吸,指指裡面,雙手合起來往一側臉頰上一放,那意思是說要進去睡覺。
她卻指着我的臉,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喚起來:“你的臉咋了?”我摸摸還有些麻木的臉,說無傷大雅,只不過是腫了,剛纔被一畜生用膝蓋頂上了。她說不關於腫不腫,你的臉上起了好多黑點子。
聞言,我大驚,趕緊鑽進屋裡,挑個燈光明亮的地兒,舉起鏡子一照,可不是嘛,黑點子密密麻麻的,佈滿了一層。
“是不是沾上啥髒東西了?”我哭腔說着,張口噗地一聲,往手上吐了一大口唾沫,不顧疼痛地就着臉狠狠地搓起來。
搓了半天,皮都掉了一層,可臉上面的黑點子沒有減少,反而又增多了。
“哎呀,我不會成爲一個大麻子吧?!”我扔掉鏡子,驚慌地擡起頭,問劉巧秀。
“麻子臉?可拉倒吧,人家麻子是褐色的,你這臉上的點點可是漆黑色的,還大顆粒的,我看是黑痣還差不多!”劉巧秀辯解道。
“啊?!那我豈不是要毀容了?”我差點兒哭出來,再撿起鏡子一照,發現自己面相很囧,擰成了八字眉,臉上的黑點子又明顯增多了,好像濺滿了一層瀝青。
沒等到劉巧秀再與我答話,突然整個樓震晃了一下子,然後就傳出了一陣幽幽的哭聲。劉巧秀跑到窗戶前,打開窗子,攀爬上去,腳踩着窗櫺上,扭過頭看着我,臉上露出複雜莫名的表情,一副想要跳下去的樣子。
見狀,我來不及多想,倆腿一繃,縱身往前一撲,隨着她的身體離開窗櫺栽下去的同時,伸出雙手一下子捉住了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