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正笑着安撫把自己照顧到大的趙叔,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自己身邊慢慢走過,擡頭一看,竟然是古亦軒,眼底的笑容不由更甚:“亦軒,怎麼了?”
古亦軒回了個笑容,腳下也沒停,直直走到那位微低頭卻依舊沒有其他動靜的女人面前,俯首笑着道:“怎麼不好好在魏家待着,這樣也能多活一段時間。”
早在司南出聲時,在場的人便靜了下來,所以當古亦軒的話說完後,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這邊,死死盯住了那個原本熟悉的女人。
凝聚的視線中,氣息頓然冷窒,下一瞬間,就見被人凝視的女人突然暴起,一把扣住古亦軒的脖子,從袖中甩出一把匕首抵到了對方的動脈上——
突變在瞬息之間,在場衆人頓時驚了,紀銘飛快走到滿臉陰寒的司南旁邊,和目露紅光的歷澤一樣,死死盯住了那把在陽光下閃光的匕首。
古亦軒姿勢曖昧的被強摟在女人纖細的手臂中,感覺到脖子上的利器,眼底不由泛出一絲笑意。八成以爲他被海水淹死了腦子,還蠢到自己送上門來當人質,果然,剛想到這裡,耳邊便傳來了墜海前那讓他永生難忘的熟悉聲音——
“古少爺,沒想到你還活着,可惜還是那麼蠢,看來那一刀也沒讓你多長些記性。”
面容老態的女人一邊嘲諷的笑着,一邊發出宛如少女般的清脆聲音,隨後,便加重了手勁,再沒管已被自己制住的人,擡頭向紀銘大聲說道:“紀少,我受過訓練,就是被狙擊手打中,也能在那一瞬間要了他的命,所以,你最好別耍花樣,我死了不足惜,連累你這個弟弟就不大好了。”
紀銘的眼底如深海般幽深冰冷,收回放在背後的手掌,在身側握緊,逐漸露出猙獰的青筋。
女人在看到對方的動作後,明白自己已掌握了生局,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容,正想再開口,讓紀銘給她準備車,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溫和的笑聲——
“怎麼不足惜,我還想從你嘴裡打聽點事呢。”
話音剛落,女人便發現自己拿着匕首的手已被一隻手掌瞬間握住,下一刻,劇痛猛地傳來,眼前一花,原本被她制住的男人已慢慢恢復了之前俯首的姿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度的看着她。
“沒想到,魏家還有這本事。”
看了看女人臉上那彷彿沒有一絲痕跡的蒼老面容,古亦軒不由有些感慨,然後,在對方咬牙又想要出手時,一道風刃過去,將女人那擡到一半的膝蓋齊齊削斷——
這一次,女殺手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喉間的痛苦,尖吼一聲,伴隨着自己腿部那噴濺而出的血液,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古亦軒就這樣低頭看着,看着那張活靈活現的麪皮上出現難以言喻的痛苦,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的道:“很痛?但跟斷手撞頭又挨刀比起來,應該還差一點,可惜我要你活着,因爲你活着,要比死了的價值大。”
說完後,古亦軒便閉了下眼,稍頓一下,回頭看向司南,也沒笑,只是輕聲說了一句:“人你先問着,等看完小叔他們後我再去找她。”
司南的眼中浮起一抹抹波紋,臉上又恢復了溫潤的笑意,回了個“好”。
又看了眼歷澤手裡那快要被握碎的儲物袋,古亦軒走向站在紀銘身後半捂嘴的古心怡,溫和的笑道:“小妹,帶我去見小叔小嬸吧,我想他們了。”
古小妹默默放下手,向笑看自己的人點點頭,轉過身開始帶路。古亦軒眼底透出一絲笑意,回頭向不遠處的長髮少年招了招手:“還愣着幹嗎,剩下的是他們的事,跟我一塊去吧。”
已經震呆的靳真正癡癡看着那個笑着說話的人,在聽到對方的話後,突然一愣,回過神“哦”了一聲,趕快領着狗狗小刀向對方跑去。
凝視着那抹遠去的背影,紀銘頓了半響,纔回頭看向歷澤,“走吧,去放物資。”
將儲物袋拋到對方手中,歷澤笑了笑,看了眼遠處已被捆綁起來並止血的女人,又看了眼司南,眼底戾氣驟然隱去,化作一抹深邃沉澱下來。
彷彿是感覺到了歷澤的目光,司南迴頭向對方笑了笑,沒再管那個已昏過去的女人,跟在紀銘身後,和歷澤並肩向倉庫走去。
古亦軒跟着小妹穿過重兵把守的核心家屬區,一進紀銘的獨立小院,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拿着硬竿站在開墾的菜地裡,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
“斌哥,先喝口水,”隨着話聲,不遠處的家門隨之打開,端着杯水的小嬸也慢慢走了出來,當看清院門口站着的人後,女人驚喜的尖叫一聲,差點把手裡的水杯給扔了,趕快把這珍貴的水資源放到一邊,上前抱住了正逐步走來的古亦軒。
古斌聽到妻子尖叫後趕快回身,拿着硬竿的手剛擡起,就看到自己的侄子正笑着看了過來,眼中溢滿了被方瑩緊緊摟住的無奈。古斌往日沉默的臉上立刻笑了起來,也沒管已開始問長問短的妻子,把手中硬竿放下,拉開門讓古亦軒進屋。
“是是,看我着急的,小軒快回來,小嬸給你做飯吃!”方瑩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招呼古亦軒幾人進屋,當看到後面牽着狗狗的“少女”後,不由一愣,眼中閃過一道恍然,笑着瞄了眼自己的侄子。
“阿姨,您可真年輕,一點都不像有這麼大兩孩子的母親。”看到方瑩的眼神,靳真嘴角一彎,甜甜的釋放出燦爛的笑容,用沒有一絲破綻的女聲拍起了馬屁。
古亦軒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倒也沒管這人又扮女人的行爲,只跟小嬸解釋道:“他是我的朋友,叫靳真,以後叫他小真就行,我兩不是那種關係,小嬸別誤會。”
“哦”了一聲,方瑩對侄子說得自然是相信的,不過對靳真還是不減熱情,讓說了紀銘也回來了的古小妹好好陪着對方,自己則拉住古亦軒坐到丈夫身邊,仔細地打量起了對方。
沒有瘦,精神臉色比之前更好了,顯然是沒有受罪。方瑩徹底放下心來,想到之前兒子曾讓他們在小軒回來時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的事,不由皺起了眉。
雖然知道當時魏家已自顧不暇,不可能在那個時刻再失去理智地爲小軒而得罪紀銘,但一想到那個魏青妍本身就是個喪心病狂的人,即使對方几乎不可能再派出人手特地跑到疫區裡尋找並傷害小軒,他們也還是決定先隱瞞小軒的事,在孩子回來前,一切都謹慎行事。
等聽到司南並沒有和魏青妍領證而退婚後,紀銘便將他們的小院更嚴格的防控起來,就是爲了防止那個女人還像以前一樣亂咬人。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直到司南和紀銘出任務,對方也並沒有追來軍區,就好像從此放手了一樣,沒有了任何反應。
現在好了,小軒回來了,紀銘本想着在第一批監察期結束前,就讓南下任務的親兵多注意些小軒的行蹤,結果監察期纔剛過一半,這孩子就平安的回來了。
想到這裡,方瑩便不由向古亦軒問起了疫區以及監察區的事。聽到小嬸的詢問後,古亦軒笑了笑,說着等紀銘回來後,他再一併告訴大家這段時間的經歷。
行,方瑩利索的站起身,讓丈夫帶着小軒兩人去房間,自己則和女兒去做晚飯。剛走進廚房,想着怎麼把有限的食材搞出花樣時,紀銘便派人回來帶話,說晚上多做點飯,家常菜就行,司南和歷澤要過來吃。
這下方瑩愣了,下意識看向廚房外,想着剛進了客房的小軒應該已見到司南,眼裡不由閃出一絲擔憂。
古亦軒自然也聽到了歷澤和司南要來的事,不過他更關心小叔剛說的話。從對方口中得知,軍區雖已修復自用電網,但因依舊要靠煤炭等能源供電,便只能在中晚兩個時段限時供電,就連平時的用水,也要從軍區新打的水井中定量取出,不能有一點浪費。
於是,古亦軒當着小叔的面,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桶水放到浴室裡,然後給靳真留下男女各一套衣服,便拉着還沒有回過神的長輩向樓下走去。
一路來到廚房,看着小嬸和古小妹皺着眉頭,正盤算着要不要乾脆弄道湯時,古亦軒笑了笑,又從儲物袋裡拿出大米麪粉和水果蔬菜,放到了櫥櫃下。
方瑩:……
古小妹:……
小叔古斌慢慢合上了嘴巴。
等紀銘領着歷澤司南迴家後,就在餐桌上看到了完全不符合末世風格的豐富晚餐。微挑眉,看到方瑩和古心怡齊齊伸手指向了正從一樓客房裡出來的人。
古亦軒幫着小嬸做完飯,就上去衝了一澡換了身衣服,然後下樓叫醒準備穿女裝赴宴的靳真,無奈地看着這個笑眯眯梳好頭髮,又倒好狗食的人收拾完畢,和對方一起走出了房間。
看到已坐到餐桌上的衆人,古亦軒笑了笑,領着靳真在紀銘和小叔中間坐了下來。
晚飯開始,面對着豐盛的飯菜,餐桌上吃飯的人卻都安靜的可怕。
靳真發現自己已被那個叫司南的男人用溫和的視線掃了無數遍,突然惡趣萌生,拿公共筷子夾起一塊豆腐,溫柔地放到古亦軒碗裡,然後,用低沉的男聲說道:“來,亦軒,吃豆腐。”
司南:……
紀銘:……
小叔三人頓時瞪大眼睛。
只有面色如常的歷澤,眸底泛起一絲笑意,看了眼對面滿頭黑線的古亦軒。
無語地夾過豆腐,古亦軒警告地看了眼惡作劇成功的少年,低下頭繼續淡定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