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有三個字帝辛故意說得很慢，然而路然的臉色只是微微一變就迅速恢復了正常，若非他一直暗中留意，甚至都會忽略過去。
能夠坐到都指揮同知這個位子上還不露絲毫馬腳，心理素質果然不一般。
帝辛心中暗讚了一句。
安君山卻勃然色變，猛然轉頭看向已經恢復了正常表情的路然。
路然瞬間滿臉驚恐，難以置信地看着安君山：“大人，你不會是懷疑卑職吧？卑職的爲人你是知道的，怎麼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來？”
“如果我要知道那位富商要暗殺殿下，就是死我也不敢將他推薦到殿下面前啊！”
安君山聞言，微微頷首。以他了解的路然的確做不出這等事來，不過他並沒有移開視線，顯然實在等着路然的解釋。
路然苦笑了一下，用得還是當初和帝辛說得那套說法：“大人，當初是那個富商不知怎麼尋了一條關係聯繫到了卑職，想要求見殿下。”
“卑職本來想替殿下拒絕，但那位富商呈給殿下的禮單太厚重了，卑職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才又呈給了殿下，請他自己做主。”
“不信您問殿下，當時卑職都如實告知殿下了。”
說着，他彷彿想起了什麼，連忙補充道：“對了，那位富商說自己學過醫術，說不準能夠治好殿下的頑疾，所以卑職才……”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咬牙，起身跪下說道：“卑職誤信賊人，還請殿下和大人治罪。”
路然說得情況安君山之前就知道，而且上次在將軍府見到趙全有的時候也確認了他的確有着不凡的醫術造詣。
安君山想到自己上次同樣沒有看出那位富商有問題，心中便相信了幾分。
不過，若是這麼看起來，路然的確有些嫌疑，殿下會讓他軟禁路然一夜，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覺猜到了真相之後，他轉身看向帝辛：“殿下，這其中是否有一些誤會？”
“本王也希望是誤會。”
帝辛嘆息一聲，做出惋惜的表情說道：“只是，趙全有投靠本王之後，第一個供出來的人便是路同知，本王想，一位先天大宗師應該不會隨意冤枉人吧？”
安君山一驚：“他是先天強者？”
由不得他不驚訝，當時他仔細感應過，那位富商明明就只是一個後天武修而已，現在居然成爲了先天武者。
“沒錯。”
帝辛頷首說道：“他有一門奇妙的法門，可以隱藏自身的修爲不被發現，不僅是安大人，便是曾先生一開始也沒發現。”
曾弘深點頭，證明了帝辛所言非虛。
路然見狀心裡一沉，修爲和法門是那位神使最深的秘密之一，裕王既然連這個都能說出來，看來他是真的背叛明月樓和神君大人了。
一位先天大宗師的話，可信度自然非常的高，然而安君山和路然同事多年，本能地便不想相信他有問題，於是掙扎着說道：“可是……”
帝辛接過話茬：“自然，就算是先天大宗師，本王也不會輕信一面之詞，更不用說路大人還是一位都指揮同知，當然要更爲慎重。”
安君山臉色稍霽，的確，若是裕王殿下僅憑一面之詞就一位都指揮同知定罪，不止是他，雁雀關所有官員都不會服氣。
畢竟，一位從二品的官員都能被幾句話定罪，那麼他們未來說不得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看到安君山的表情，帝辛便知道自己沒有貿然對路然動手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他說道：“這便是本王爲何只是請安大人暫時將路同知軟禁的原因，若是最後證明路同知清白，也不至於因爲冤枉了他導致名聲受損，影響未來的仕途發展。”
“還是殿下考慮的周到。”
安君山因爲無故軟禁心腹一夜的怨氣全部消散，緊接着便問道：“不知殿下如今可有找到證據證明路同知的清白？”
他還記得，昨夜的時候殿下的側妃西子之讓他軟禁一夜，結合現在的情況，言下之意便是殿下會在天亮之前找到證據。
“找到了。”
帝辛嘆氣說道：“只可惜，這個證據證明的不是路同知的清白。”
路然表情不變，心中卻閃過一絲不屑。
他並非是看不起裕王，而是因爲他從來就沒有留下過證明自己身份的證據，就是去他的府上搜查，都不可能有絲毫的痕跡。
本來就沒有的東西，裕王怎麼可能查到。
帝辛並沒有直接拿出證據，而是說道：“趙全有投靠本王之後，除了路同知之外，他還供出了雁雀關內明月樓所有暗子的身份和位置。”
“本王昨夜派人將所有的人全部抓了回來，無一錯漏，果真全都是明月樓安插在雁雀關內的人手。”
安君山下意識地反駁道：“這也不能代表路同知便一定是他的同夥。”
“的確如此。直到……”
帝辛同意了安君山的說法，沉默了一下後說道：“直到我們在一處地址找到了這個東西。”
一旁的歐陽軒順勢從懷裡取出一本藍皮冊子放在書桌上。
帝辛信手將冊子拿起，說道：“這是雁雀關內，所有明月樓暗子的名單，很遺憾，第一頁第一個名字寫的就是路同知路大人。”
他慢悠悠地說出了路然在明月樓中的編號：“地字一二，這你該怎麼跟本王解釋呢？”
路然心中一驚，怪不得昨夜要將他軟禁，恐怕找證據是假，防止打草驚蛇後他逃出雁雀關纔是真正的原因吧。
到時候，以路然對雁雀關的瞭解，恐怕即便是兩位先天大宗師同時出手都不可能找到他，更不說攔住他不讓出去了。
不過，聽到帝辛連自己的編號都說了出來，路然已經完全確認裕王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連帶着對於他手上的那份名單手冊也相信了幾分。
因爲明面職位的關係，他的保密等級極高，按理來說雁雀關內那些明月樓暗子的手中不可能有他的信息，但這只是理論上。
明月樓畢竟只是一個地下勢力，神君更是神龍見尾不見首，忠誠方面無法完全保證，因此神君在其他暗子手上留下用來防止他背叛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那份名單是假的可能性仍然很大。
路然還是保持着死不承認的態度，磕頭說道：“殿下，卑職是被冤枉的，卑職也不知道上面爲何會有卑職的名字，求殿下明鑑。”
完美表現出了什麼叫做忠誠之心可昭日月。
“哼。”
帝辛卻冷哼了一聲，然後唰的一下將名單扔了過去：“冤枉？上面連你何時何地和誰接頭，傳遞了什麼情報都記錄的一清二楚，你去僞造一份這麼詳細的證據試試？”
名單離路然只有不到一步的距離，依然跪着的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莫非這證據是真的？
路然看到帝辛一點都不怕自己發現證據的真僞，心中又信了三分，下意識拿起名單，就想打開確認一下其中的真僞。
然而，他正要翻開名單手冊，卻陡然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