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有準備放棄任務暴露,但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特別是不能讓明月樓的人察覺到端倪,否則的話就很難走掉了。
因此,在京城來的人將神君大人的意思傳遞給趙全有的時候,他仍然維持着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態度,保證一定會盡快完成任務。
而現在,距離趙全有給自己定下的半月之期已經過了大半。
次日,也就是半月之期的第十三天。
吃早飯的時候趙全有敏銳地發現了女兒指頭上的燙傷,卻被她以昨夜取暖的炭盆產生的黑煙太嗆,她想要給換一下位置結果不小心被燙傷爲藉口瞞了過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自從夫人死後,對於趙全有來說,女兒趙月兒就成了他唯一的心頭肉,從來捨不得讓女兒受一絲委屈。
因此,在知道女兒被炭盆燙傷之後,他頓時想起了這兩天在雁雀關內傳得紛紛揚揚的煤爐,據說煤爐此物可以將那些讓人難受的黑煙轉移到屋外,還不會影響屋內的溫暖。
煤爐的原理非常簡單,其製作方法也早已傳開,在這個客棧已經住不了幾天了,因此趙全有原本想的是等離開雁雀關穩定下來之後再去打造煤爐,但是在看到女兒被燙傷的時候卻忍不住了。
雖然煤爐已經其體積的原因走的時候沒有辦法一起帶走,但趙全有家大業大也不在乎這點錢財,索性今天就去打造一個,這樣女兒這兩天也可以睡一個好覺。
想到就做,吃過早飯之後趙全有便離開了客棧。
要給女兒準備,自然是要準備最好的,而雁雀關內技術最好的五名鐵匠正好便是煤爐的發明者,因爲這五家鐵匠鋪便成爲了趙全有的首選。
離客棧最近的便是五名鐵匠中被稱爲老王的鐵匠鋪。
作爲煤爐的發明者,又是雁雀關技術最好的鐵匠之一,老王這裡煤爐的訂單自然異常火爆,是雁雀關內最忙碌的鐵匠鋪之一。
不過這些對於趙全有來說都不算什麼,只要出的錢足夠多,哪怕訂得再遲,也可以提前拿貨。
果然,當他取出一袋銀子之後,老王剛剛打造出來的煤爐就成了他的所有物。
趙全有讓跟隨的夥計將煤爐擡回客棧,然後安裝進了趙月兒的房間。
安裝煤爐的時候需要在房間的牆壁打一個洞,將煙囪從洞口伸出房去,然而客棧老闆卻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還非常熱情地取來了工具。
作爲迎來送往的店老闆,他看得很清楚,這位姓趙的老闆走的時候肯定沒法將煤爐帶走,也就是說等這波客人離開,他等於不用花錢就得到了一個煤爐。
雖然一個煤爐的造價並不高,但白得一個物件,老闆又何樂而不爲。
而更高興的無疑就是趙月兒了,她昨晚雖然是被煤爐的煙囪燙傷的,但在看到帝辛書房內的煤爐後,心裡依然羨慕得緊。
如今趙全有給她買回一個煤爐,甚至連因爲馬上要離開帝辛這個唯一可以暴露自己本來性格的朋友而有些低落的心情都變得好了一些。
等到房間內只剩下兩人之後,趙月兒看着煤爐被父親點着之後,開心地抓着他的胳膊來回搖動,嘴上也不停地說道:“爹你最好了,月兒最喜歡爹爹了。”
享受着女兒的撒嬌,趙全有看着女兒臉上的笑容,哈哈大笑。
對於他來說,只要女兒開心,就什麼都夠了。
……
父女溫馨的時間過後,趙全有讓女兒自己一個人先玩,然後再次離開了客棧。
而這一次的目的地,是將軍府。
這便是趙全有聰明的地方,明明他都要放棄這個任務了,但卻一點異常沒有表現出來,沒有變得敷衍,也沒有太過的刻意。
不論是行爲還是別的什麼,都和之前一樣正常。
而今天恰好就是他該拜訪裕王的時間點,同時也是他離開雁雀關之前的最後一次的拜見。
這一次,因爲已經做好了放棄任務的打算,因此趙全有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輕鬆,甚至都沒有再挑撥裕王和曾弘深關係的念頭,也不再刻意去創造動手的機會。
然而,機會就這麼突兀地降臨了。
如此的戲劇。
當趙全有來到將軍府後院的涼亭,負責帶路的來福退下去之後,他突然發現,現場只剩下了兩個人。
除了他之外,此處便只有坐在涼亭內背對着他的帝辛。
那位先天大宗師曾弘深不在,附近也沒有其他的人,這是趙全有夢寐以求的動手機會。
然而,此刻的他卻有些遲疑了。
並非是這些日子的相處產生了感情,相處了半年之久的目標他都殺過;也並非是因爲裕王那個“賢王”的稱呼,他既然是一名殺手,自然也並非良善之人。
他之所以不敢動手,是因爲太巧了。
雖然放棄任務之事他誰都沒有告訴,要離開雁雀關除了他也只有女兒知道一點,但就在他打算好了這是最後一次拜訪裕王的時候,謀劃許久的機會突然出現,這種巧合幾乎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了。
誠然,現在動手殺了裕王,他的確有很大的把握在曾弘深趕來之前離開將軍府,然後帶着女兒離開雁雀關。
而任務完成,他也可以返回京城繼續做他的酒樓老闆,這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但自從祈求了上天無數次,但夫人依舊去世了之後,趙全有便再也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無緣無故降臨在自己身上。
而他的每一次刺殺,都是自己精心佈局後得來的結果,沒有半點巧合和運氣。
彷彿前些日子在裕王面前刷的信任都不在了,他刺客現在甚至沒有靠近涼亭一步,而是就站在原地拱手說道:“小人趙全有,見過裕王殿下。”
帝辛並沒有回身,仍舊背對着趙全有,但他的聲音卻從涼亭處傳了過來。
“趙先生,爲何站在那麼遠的地方不進涼亭?”
“是不願?還是……”
“……不敢呢?”
說話的語氣很輕鬆,甚至還夾雜着一絲輕笑,但趙全有心中的警惕卻提到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