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月兒的理直氣壯，帝辛似笑非笑地說道：“就算本王騙了你，那又如何？你覺得本王需要向你解釋嗎？”
“而且，今晚你夜闖將軍府，本就是死罪，本王念在上次的事情不追究你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若是想試試本王的脾氣又多好，可以再無理取鬧試試？”
那嘴角似有似無的一絲弧度直接讓趙月兒打了一個寒顫，白天已經消失的後怕也再次涌了出來。
她突然想了起來，坊間傳聞，裕王殿下因爲根基被毀，本來溫和的性情漸漸變得有些暴躁，據將軍府的僕人所說，書房之內隔三差五就會傳來一陣打砸之聲。
白天的時候因爲趙全有在她有些收斂，現在悄悄地往四處看出，那些花瓶瓷器，似乎因爲錯位的關係露出了曾經那些瓷器放久後留下的痕跡。
趙月兒雖然本性囂張一些，但並非是蠢笨之人，覺得自己察覺到真相之後，她悄悄的後扯了一步，小聲地說道：“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帝辛這個時候起了一絲促狹的心思，而且就這麼放她回去指不定會出現什麼意外，於是又輕輕敲了幾下桌子，挑了挑眉說道：“本王讓你走了嗎？”
堂堂一代人皇，哪怕是裝出來的嚴肅，也不是一個小女孩可以承受的。
“那……那你還有什麼事嗎？”
終歸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還是被寵壞的那種，在失去了囂張霸道的底氣之後，就流露出了一個小女孩本來的軟弱。
眼看着趙月兒的眼中已經帶上了淚水，帝辛突然感覺自己數萬歲的年紀，逗這麼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似乎有些太過分了
剛剛升起的玩笑之心就這麼沒了，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好了，我逗你的，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抓着你不放，你想離開隨後都可以！”
或許是剛纔真的被嚇着了，趙月兒輕輕抽泣了一下，反問道：“真的？”
“真的，騙你是小狗。”
“噗……”
看着帝辛用一本正經的話說出這種哄小孩子的話，趙月兒一下子破涕爲笑。
帝辛讓曾弘深將趙月兒抓來，本來就是想要知道她夜闖將軍府是爲了什麼，如今基本瞭解清楚了，也就沒有留着她不放的理由了。
隨意地擺了擺手之後，帝辛說道：“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聞言，趙月兒立刻向着書房之外走去，但是僅僅走了兩步之後，她就轉過身來，帶着一絲期盼問道：“我……我以後還能找你來玩嗎？”
帝辛搖了搖頭：“不能。”
趙月兒仍舊不肯放棄：“爲什麼？”
帝辛說道：“我是雁雀關的鎮關大將軍，很忙的，沒有時間玩。”
“好吧。”
趙月兒吶吶地說了一聲之後，便不再多問。
看着趙月兒磨磨蹭蹭，半天都走不到書房門口的樣子，帝辛終究於心不忍，開口問道：“你沒有別的玩伴了嗎？爲何一定要找本王？”
“沒有了。”
趙月兒停下腳步，低着頭說道：“從小的時候，爹爹就想把我培養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請了很多先生來家裡教我。”
或許是憋的時間太長了，或許是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傾訴機會，她一說起來就沒有再停下了：“娘死的早，我不想讓爹爹失望，所以就拼命地學那些禮儀，學怎麼走路，學怎麼說話……”
“後來，那些長輩誇我的時候，爹地雖然嘴角不說，但之後都會露出很開心的笑容。”
趙月兒臉上露出了對曾經的緬懷：“我從小在京城長大，自然也有幾個不錯的玩伴。剛開始的時候我在家裡學禮儀，但是到了他們面前就盡情地放心自己，但是有一次，我跟着幾個男孩子爬樹的事不知道怎麼傳到爹爹耳朵裡了。”
“爹地並沒有責罰我，但是那一日晚上，我見到爹爹在孃的靈位面前露出了很傷心很傷心。”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爹爹傷心，所以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在被人面前這個樣子過的了。即使是面對那些最要好的玩伴，我也學着那些先生教的禮儀去走路，去說話……”
……
聽着趙月兒將那些過去的事情，看着她流露出的悲傷，帝辛的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從小便要在所有人面前壓抑着自己的本性，而一壓抑就是十幾年的時間，這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太可憐了。
而相比這種壓抑，更讓她痛苦的是這十多年來就沒有一個人能和她一起承擔，哪怕只是簡單的聽聽也好。
怪不得，怪不得緊緊是見了一面，話都沒有說幾句，她就不停地找他；怪不得知道了他是裕王殿下，她父親都要巴結的人後，她仍然冒着危險強闖將軍府；怪不得她只是碰到一個可以傾訴的機會，就滔滔不絕地再也停不下來了……
她是真的太孤獨了，孤獨到哪怕只是看到一根隨手就能捏斷的稻草，也當做了救命之物。
趙月兒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她似乎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猛然擡頭說道：“對……對不起，我說完了，我這就離開。”
這受氣的模樣，哪裡還像之前那個囂張霸道的姑奶奶！
帝辛嘆了一口氣之後，開口說道：“你如果想的話，以後可以找我來玩。”
趙月兒正要離開的腳步一滯，再次看向了帝辛，眼神裡都是難以置信：“子……殿下，你剛纔說的是……”
她重複了一次帝辛的話：“……我以後可以找你來玩。”
“我沒有聽錯吧？”
看到一副擔心自己出現幻覺的趙月兒，帝辛頷首：“你沒有聽錯，我說得的確是……”
停頓了一下之後，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以後可以找我來玩。”
然而，還不等趙月兒的臉上出現喜色，帝辛便是話頭一轉說道：“當然，這是有條件的。本王要和你約法三章，如果你能夠做到，以後才能來找我玩。”
“若是做不到，你以後就不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