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大軍班師回朝,按照朝例,紂王應該在次日一早大開朝會,封賞有功之臣,以示皇恩浩蕩。只是,紂王留戀溫柔鄉,直到被微子一連催了幾次,纔不情不願走出後宮,前往九間殿升朝。
若是旁事,紂王大可不必理會,可是鄧九公凱旋迴朝,這是舉國大事,若是一直拖着不見,天子的威嚴必然受損,朝廷百官的奏摺向雪花一樣飛進皇宮,屆時,他煩都要被煩死。
見紂王來了,原本議論紛紛的大殿瞬間鴉雀無聲,文臣站左邊,武將站右邊。鄧九公作爲武將之首,他站前排,與丞相張謙位列第一。
一文一武如同守門神一樣,拱衛着大殿的威嚴。
紂王臉色疲憊,掃了衆文武一眼,他已步入暮年,身體大不如從前,這會已經不記得鄧九公長什麼樣了。只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善於玩弄帝王心術,目光往微子瞥了一眼。
微子心領神會,出聲道:“新任兵馬大元帥鄧九公回京面君,上前見駕,致辭謝恩。”
鄧九公聞言,閃身出列,面向天子寶座長揖一禮,高聲道:“臣鄧九公奉旨還京,叩謝天恩!”他擡眼,悄悄打量了紂王一眼,印堂發黑,精神萎靡,嘴脣發白,整個元氣虧虛的厲害,若不固本培元,最多十載壽命。
紂王一見鄧九公,面色和悅,道:“卿免禮。”鄧九公的捷報,他是細細品嚐了幾遍,此刻回起來,仍是一陣心神舒暢。
鄧九公道:“臣謝過陛下。”
“鄧九公,你率軍西征,與西岐鬥智鬥勇,連連獲勝,掃除姬發氣焰,削其根基,平定戰亂之火,於朝廷有功,朕心甚慰。朕提拔你爲兵馬大元帥,卿今後當一如既往,爲國效力。”
鄧九公把腰一彎,大聲道:“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委以重任,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輔助陛下振長鞭而御宇內,奠盛世之基,開萬古之兆,揚我大商國運昌盛,四海賓服。”
這個紂王雖暴虐無道,但對自己還真不錯,要人給人,有糧給糧,支持也是不遺餘力。自己既然來了朝歌做官,對他該有的尊敬還是要有的。君王都喜歡聽好話,自己便順着他的心意來,如此便省去不少麻煩,自己也能潛心修煉道法。
紂王龍顏大悅,心裡一陣熱血沸騰,道:“卿有此心,實乃朝廷之福。”
這些年,他十分討厭上朝,那些個文臣的奏摺,勸諫就跟背書一樣,毫無新意,到是鄧九公,說話有趣,大快人心。
若是朝廷多幾個這樣有趣的人才,自己也不至於厭倦上朝。
鄧九公不卑不亢地道:“臣只是盡臣子的本分,當不得陛下如此誇獎。”
紂王滿意的點點頭。
這時,微子出列上奏:“陛下,有鄧大元帥坐陣朝歌,朝歌確保無虞,並且憑鄧大元帥的威名,必然能對天下諸侯起到威懾作用,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紂王道:“不錯,有鄧卿在,朕也不用時常擔心邊關之亂了。”
自從西岐送來降書後,諸臣也沒再來打擾自己,這些日子,紂王整日待在後宮,好不快活。
紂王這番話發自內心,可落在衆臣耳中,俱是大驚失色,看來鄧九公解決了西岐之患,陛下對他是器重有加,儼然把他當成國之柱石。多數文臣武將心思等朝會散去,如何跟鄧九公結交。
如今的鄧九公在朝中地位儼然直逼已故的聞仲,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站在鄧九公身後的飛廉冷哼一聲,閃聲出列,高聲道:“陛下,臣有本奏。”
紂王本想封賞有功將士,早點退朝,好去陪伴美人,見飛廉有事要奏,詫異道:“卿有何意。”每次朝會,飛廉都一言不發,如木頭人一樣,今日卻有事奏,莫不是故意針對鄧九公。
飛廉大聲道:“陛下,臣得知北伯侯崇黑虎死了,他的兒子崇應鸞接管了崇城,並輕易打敗了彭祖壽,吞了兗州地盤,如今在北疆聲勢浩大,儼然有取代西岐諸候之首的位置。”
說到這裡,他瞥了鄧九公一眼,道:“臣想問問鄧大元帥,這事他知不知情。”
鄧九公眉頭一皺,看來自己當上了兵馬大元帥,有些人不服,藉此事發難。一個帝國搖搖欲墜,爲人臣者,卻還在朝堂之下爭取奪利,勾心鬥角,這樣朝廷,讓自己看不到一點希望。
紂王聽了,面色一沉,諸侯之間互相征伐,這事朝廷無權干涉,只要這些諸侯恪守臣道,每三年的朝會向朝廷表達忠心就行。只是彭祖壽也是天下有名的諸侯,實力不可小覷,如今被崇應鸞輕易給滅了,這個崇應鸞要幹嘛,難不成學姬發,舉旗反叛。
紂王疑惑的看向鄧九公,道:“鄧卿,你可知此事。”
鄧九公大聲道:“不敢有瞞陛下,崇黑虎正是被臣所殺。”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大吃一驚,鄧九公不是在西岐跟姜子牙打仗麼,怎麼跑去北疆滅了崇黑虎,這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紂王眉頭一皺,沉聲道:“你是如何殺他的。”
鄧九公將當時戰事緊急,面對姜子牙和崇黑虎的裡應外合,自己不得不奇襲崇城的事說了一遍,當然,涉及到絕密的事情,他隻字未提。
想不到崔英有這麼大的魄力,一下子拿下了兗州,據兗州和崇城之地,一躍成爲天底下數一數二的諸侯。看來自己沒看錯人,此人可爲心腹。
說完,鄧九公向紂王告罪到:“陛下,臣未向朝廷請示,私自出兵北疆,此事不合軍中規矩,請陛下治罪。”紙包不住火,既然有人提出來,自己索性不再隱瞞,相信紂王不會因爲這件事,撤去自己的官職。
紂王沉吟道:“你雖違反朝廷所立規矩,到底是情有可願,這次朕不處罰你,若是還有下次,嚴懲不怠。”他雖然不理朝政,但爲人不傻,鄧九公戰功赫赫,剛回京自己便問罪於他,那以後誰還敢爲自己賣命。
鄧九公道:“臣謝過陛下。”
飛廉悶悶不樂,他多麼希望紂王治鄧九公的罪,最好是撤去兵馬大元帥的職位,這樣他便和鄧九公平級,不必受其管轄。
可誰知道,陛下被鄧九公三言兩語說動,只是警告一番,看來鄧九公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很重。想到這裡,飛廉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沒達到原有的效果也就罷了,反而將鄧九公這個頂頭上司得罪個乾淨。
紂王派人宣旨,賞了一批有功之臣,便迫不及待的退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