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弦暗思這大半夜刑天抗爲何會來淮夷王宮,此時卻見刑天抗帶着四人竟是沒有任何停滯,徑直進了婥婥寢殿中。
倚弦駭然大驚,哪敢大意,立即窮歸元異能之力,以從未有過的驚人速度遁至神鸞殿前,提心警戒,希望能隨時應付突變情況。
婥婥警然正身坐回毯席,看到刑天抗,卻神色一肅,不同於以往的和氣,此時她隱有厭惡之色,只是沒有明確表現出來,淡淡的道:“刑天抗,你大半夜來我寢宮作甚?”
刑天抗顯然垂涎婥婥已久,盯了婥婥嬌媚的玉容半晌,道:“我現在是要巡視各處,此時便想來看看你在淮夷的進展如何了?白日人多,來此見你不是很適合,自然只能夜晚來了。”
“是嗎?以前沒看出來,你還真夠勤快!”婥婥不失時機的刺了刑天抗一句。
刑天抗知道她的諷刺,卻是臉色不改,做出一副凜然的模樣,道;“那是當然,如今四方情況都事關我聖門大事,我豈能大意。”
婥婥神色冷淡,也懶得再多說,道:“放心,我不過幾天時間內就已經駭退了九尾狐,也將她的眼線全部拔除,並順利控制了淮夷王。現在基本上淮夷都在我的掌握之內,用不着你來擔心,你還是顧着自己吧。”
刑天抗哈哈一笑,道:“其實你不必這麼辛苦,只是你說一聲,什麼事情都容易解決。你說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嘛,我身爲我聖門的巡查使,怎麼會連這點忙都幫不了。”
婥婥冷然道:“我的事情不必你費心。”
刑天抗瀟灑的甩了甩額前長髮,道:“此言差矣,現在我們四族共同聯盟,你我現在是真正的一家人啊!”他說“一家人”時,特意加重了語氣,甚是曖昧,隱有覬覦之意。
婥婥如何聽不不來,面不改色,冷笑道:“是嗎?我怎麼不覺得啊。我只記得當時我們沒說四族合併的,只是要聯手對外而已。”
刑天抗逼近一步,道:“我聖門必須親成一家,才能對抗神玄兩宗那個自稱是蚩尤的傢伙,你不覺得你防風氏與我刑天氏聯姻是最好的辦法嗎?”
刑天抗此話的確是赤裸裸的威脅,婥婥不由怒斥道:“做夢,你休想,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憑你也配得上我?”
刑天抗大惱,他從來自詡長相不錯,才能也被譽爲魔門少有的青年才俊,如今卻被婥婥幾句話說得一錢不值,哪裡忍受得了,當下厲喝道:“婥婥,我猜你是因爲倚弦那兄弟倆的出現纔會如此,如此一來,你將我聖門大業致於何地?”
婥婥神色不動,淡然道:“我怎麼想輪不到你管,什麼樣的理由都掩飾不住你的嫉妒,我看你是看不過他們的聲勢壓過你吧?”
“別以爲你傍上他們就能上天了。”刑天抗怒哼一聲,又忍不住滿臉得意的道,“他們不久之後連自己都顧不上。雖然那個什麼大洪牧場可以憑地利堅守,但是牧場雖富,當地卻根本無糧可儲,錢財雖多也不能當飯吃,根本無法運作大批兵馬。而且大洪牧場的積累本來不過是用來維持中型兵馬的開支,一旦曜陽軍大幅度擴軍,區區一個牧場的財力物力怎麼可能支持得了。所以他們現在是外強中乾,根本成不了氣候。”
婥婥冷冷看着他,並沒有說話。
倚弦躲在暗處,聽到這裡卻是心中大驚,如果一切正如刑天抗所說的話,曜揚軍的確會遇到最大的困難,想到這裡,倚弦心中急切難安,恨不得立時去尋了秦驪如姐妹詳細詢問,以思後備之策。
刑天抗說得興起,橫睨婥婥一眼,繼續道:“至於曜陽軍的發展,也不容樂觀。儘管耀陽現時正在爭奪宋鎮,先別說其他勢力不會輕易讓他得逞,就算真的僥倖能成,那東伯侯的屬地豈容他人隨意掠奪?只是宋鎮一向自主有各大勢力牽涉,他不好動手而已。而此時耀陽若能能得宋鎮,雖然一段休養生息的時間足以恢復宋鎮的富庶,但也讓東伯侯有了收回宋鎮的理由。你認爲以現在的曜陽軍會是東伯侯精銳兵士的對手嗎?耀陽必敗無疑,而且根本撐不到他從宋鎮得到好處的那一天,如此一來曜陽軍無疑要受到滅頂之災,更會連累牧場遭人株連!”
婥婥忍不住嘲諷道:“看來你刑天抗對耀陽兄弟倆很是關注,真是奇怪,你不是一直是看不起他們嗎?怎麼又會費神去注意他們?”
刑天抗冷哼了聲,道:“不是我想注意他們,而是他們現時的身份在三界也算是異數,怎麼可能不看着點?但是他們既不被神玄兩宗所容,也被我聖妖兩宗所排斥,三界雖大,已經無有他們的容身之所。這種矛盾難以消除,遲早會全面激化,如今只是欠缺一個時機而已。”
婥婥雙手扶膝,看似冰冷如水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慮色,卻沒有表現出來。
刑天放捏緊拳頭,雙眼露出盛然殺機,道:“如果有機會,我刑天抗定然不會放過他們兩個傢伙,定要讓他們知道誰纔是真正的強者。”
“憑你?刑天抗,你的夢好像還沒做醒!”婥婥不屑的冷笑一聲。
刑天抗狠盯了她一眼,說道:“他們絕對逃不掉的,不如我跟你打個賭,如果有朝一日耀陽兄弟倆被我手擒,你婥婥便嫁我爲妾,如何?”
婥婥纖眉一豎,異常冷淡的道:“沒問題,如果什麼時候盤古復生,刑天重生,三界顛覆,你刑天抗神識俱滅,我就嫁給你爲妾。”
婥婥這些話說得不重,卻是堅定到極點,這話說得比辱罵和嘲諷更加刺人。刑天抗頓時惱羞成怒,喝道:“婥婥,你別這麼囂張,你不管自己也想想自己的族人,如今爲了抵制神玄甚至蚩尤的擺佈,我四族重歸一統,勢在必行,無可避免。一旦你若不願意,那麼我就難保你們防風氏一族是否會遭致滅族之厄。”
刑天放說完,便冷笑着攜魔將拂袖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婥婥緊咬薄脣,揮袖一掃,將桌案掀翻擊得粉碎。
隱身殿外的倚弦將一切看在眼中,對於刑天抗的舉動更是憤恨難平。但是他深知四魔將加上刑天放,擁有超強的戰力,自身雖強也未必能敵過他們聯手。何況他不想婥婥爲難,畢竟如果刑天抗以防風族人的安危強迫婥婥跟自己交手,那他又該怎麼辦呢?想到這裡,倚弦終是忍住了對刑天抗的悲憤,沒有出手。
月光冷清,婥婥無力的癱在地上,她想起了師尊,想起了姐姐,不由悲從心來,對着這潔白冷月,潸然落淚。
倚弦從未見過婥婥如此哀悽,心中萬分不忍,對婥婥憐愛之心大生,揮袖間現身躍入神鸞殿中,落在婥婥面前。
“倚大哥?”婥婥甫一見到倚弦,驚喜莫名,此時心神脆弱無比的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倏地撲入倚弦懷中,緊緊摟住倚弦,喃喃道,“倚大哥,抱緊我,抱緊我……”
在此時刻,倚弦滿心的痛惜,看到婥婥的淚水,他首次感覺到那種莫名的心顫。他真的不忍心看婥婥如此悲傷落淚。倚弦將婥婥緊緊的摟住,道:“你儘管哭出來吧,不要再忍下去了……”
婥婥的淚水如泉涌般的出來,將倚弦的胸襟盡數沾溼,倚弦只是默默的摟住她不語,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任何言語了。
婥婥痛哭良久,才拭乾淚水,卻還是摟着倚弦不放。倚弦怎麼忍心推開婥婥,任她將螓首靠在懷中,輕聲道:“沒事了,不管有什麼,我都會幫你的。”
婥婥輕輕點頭,突然擡頭,離開了倚弦的懷抱,拉着他的手,道:“倚大哥,跟我來。”
倚弦不知她要幹嘛,下意識的跟着她走前去,兩人幾步後就掀開後面簾子,再入一層垂簾進門,倚弦愕然看到眼前竟是錦繡花色的大型鸞牀。
婥婥在倚弦驚訝時,輕聲道:“倚大哥,今晚留下吧。”
倚弦哪想得到會聽到她這麼大膽的話,不由腦中“嗡”的一聲,一時被震驚得不知所措。
“什麼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今晚。”婥婥滿臉羞紅卻是毅然堅決,揮手間已將外衫脫落,露出雪白如玉的光滑肌膚,緊身的褻衣更是勾勒出她纖美的曲線。
“婥婥,你……”無論倚弦如何鎮定,也無法阻擋如雷般的心跳,聲音也不由顫抖起來。
婥婥輕輕的抓住倚弦的手讓她放在自己潔白的纖弱玉肩,倚弦再次震顫了一下,想要縮手卻被婥婥緊緊拉住,掙脫不得。
婥婥滿臉潮紅,低語道:“倚大哥,婥婥別無所求,但求今晚你能留下。”伸手將倚弦抱住。
滿懷溫香軟玉,如果是她人,倚弦雖會有所慌亂,也不會心神失守,但是倚弦對婥婥的心卻是混雜着愧疚和憐惜的複雜心思,又因所知兩人前世有緣,以及其他種種原因,那種若有若無的情愫其實早纏繞在倚弦心中。
而此時原本甚是堅強的婥婥卻柔弱的躺在她懷中,俏目還留有清淚,這種情況,從未接觸過此時的倚弦怎麼可能殘忍的拒絕得了?
在婥婥帶有羞意,倚弦還腦海一片混亂之中,兩人順勢倒在柔軟的牀鋪之上,衣衫散開,肌膚相親。倚弦僅剩的一點理智亦被衝得潰散,不留一絲。
“今晚只要你……”婥婥抱緊倚弦,在他耳際輕聲說着,她的氣息和聲音更讓倚弦意亂情迷。
倚弦亦不由拋開一切,反手抱住婥婥。
在婥婥的痛聲中,兩人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一切的理念全部迷失……
溫暖的煦光從窗外照入宮殿之中,倚弦從酣睡中醒來,清新的香氣蔚然入鼻,發覺一個溫柔滑玉的女性通體在他懷中緊緊的依偎着,那滑嫩皮膚跟他肌膚緊緊貼在一起。
倚弦轉首看去,卻見到那如玉嬌顏在睡夢中露出那一絲滿足的笑容,只是她那纖長的睫眉卻還是微蹙,顯然是有些不開心的事情。
看着婥婥的神情變化,倚弦想起昨夜的旖旎,心中微有尷尬,如今兩人相偎如相濡以沫,那種溫馨的感覺卻是非常的好,讓他不由沉湎其中。如果每日清晨起來,都有如此溫暖心懷的情景該有多好。
和心愛的女子一起隱居在山野中,日起而行日落而息,每日清晨都能見到妻子相偎,這種生活正是倚弦所期望追求的。現在這樣子讓他心醉其中,可惜他們都無法脫身這紛亂的三界,眼前的一切只能保持這一個早上而已。無論是倚弦爲了耀陽和牧場,啊還是婥婥爲了防風氏一族,他們都只能陷身,兩人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族人或是朋友遭遇困難也不理不睬。
倚弦晶瑩的長指在她的耳際輕輕劃過,貼在她粉嫩光滑的粉臉之上,眼神中自然的露出愛憐之色。
婥婥纖長的睫毛動了一下,她緩緩睜開俏目,看到倚弦卻立即羞澀的低頭,全無昨天的大膽。
倚弦雖是跟婥婥差不多,也是初經女色,卻比婥婥好了很多,再無尷尬的爲難,溫柔的道:“咱們起來吧……”
婥婥在倚弦的懷中埋首良久,才輕輕點頭,放開倚弦。
兩人默然無語的起身穿上衣衫,但是那溫情卻深留心中,不必言語來修飾。
洗盥完了,倚弦整整衣襟。
婥婥看着倚弦,雖然捨不得他就此離去,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她跟倚弦不可能在一起,於是只有輕嘆一聲,道:“昨夜你也看到了,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淮夷一天,就不會爲難曜揚軍。但是你們也要做出準備,形勢不一定能如我們之意發展下去,有可能其他幾族會接手這裡,我只能盡力將淮夷掌握在手中,結果如何就看天意了。現在的聖門五族龍蛇混雜,不少人對你們嫉恨非常,甚至如刑天抗等人本身就對你們恨之入骨。這裡甚是危險,你留在這裡也沒有作用,還是先回牧場去吧,相信你們曜陽軍正等着你回去幫忙呢。”
倚弦亦是依依不捨,但他也知道此時是無論是耀陽還是牧場都需要他回去幫忙打理,他沒有時間留在這裡,而且他在大彭城的話,反而會令婥婥爲難,當下便柔聲道:“婥婥,我聽你的話,現在就回去,你一人在這裡,自己千萬要小心啊。有什麼事情找我,我絕對會盡最大努力幫忙的。”
婥婥點點頭道:“我自有辦法應付這些傢伙,你不用擔心,現在淮夷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但是你千萬不能大意,刑天抗昨日所說的話並非是無的放矢,你們都要小心,聖門其他三族不知會用什麼辦法對付你,但是他們現在已經不再保留,千百年的積累非同小可。”
倚弦道:“我會小心的,我看刑天抗的修爲似乎大進,我想現在的幾族都不再是幾年前的樣子了。”
婥婥驟起纖眉,沉吟道:“我聖門未必會動手,有可能是神玄兩宗會對付你們也是不定。”
“神玄兩宗?”倚弦一愣。
婥婥道:“不錯,據探子回報,玄宗弟子幽雲仙子以蜀山劍宗代宗主的身份助她的外公東伯侯姜渙楚,似乎是有意讓東伯侯靠攏姬發,而你們的魔星身份可能會導致神玄兩宗跟你們對立,姬發還有可能會聯合東伯侯先攻擊你們曜陽軍。”
倚弦聽到幽雲之名,怔了一下,心中對她甚爲思念,聽到她代蜀山劍宗襄助姬發,心中不免有些異樣。姬發對耀陽有隙,不管神玄兩宗手段如何,姬發都會對曜陽軍下手,到時幽雲會如何處理呢?
不過這個時候,倚弦也不再去猜測,皺眉道:“三年前神玄兩宗就容不下我們了,這件事情不是很好辦,要和耀陽商量後才能想出對策。至於你們四族,聯手很是正常,只是刑天抗爲何能威脅你?”
婥婥幽然道:“此次四族聯合,亦是無奈之舉。無論是神玄兩宗還是那可能是蚩尤的黑衣老者,都不是我們幾族所能分別抵禦的,爲了能夠對抗他們,我四族僅剩的老一輩宗主刑天滅率先提出除蚩氏東離外其餘四族合併。後來合併之事難成,但還是退而求其次,四族聯手跟神玄兩宗和黑衣老者抗衡之勢不久就成。”
倚弦奇道:“那祝融氏呢?據聞他們好像是跟了蚩尤,怎麼會跟你們聯手?”
婥婥搖頭道:“祝融氏本是爲蚩尤所掌握,但是三年前蚩尤受傷隱身不久,祝融氏便有一神秘高手出現,以祝融氏絕學力挫衆高手,登上宗主之位。到後來這個新進的祝融氏宗主將願意追隨蚩尤的族人盡數滅殺,手段狠辣着實讓人心驚,所以祝融氏的人大部分都被他收服。當時也是他先同意四族聯手,之後淳于焱也出人意料的答應。我防風氏雖是后羿之後,但經此數千年已是勢弱,此時師尊一逝,更是形勢不由人,其他三族已同意,我們根本沒得選擇。現在是我防風氏實力最弱,我只是師尊的弟子,族中還有不少長老,我未必能服衆。這種情況下,刑天氏一族自然大佔上風,權力極大,哪像我防風氏處於被支配的地位,恐有被他們吞併的可能。”
倚弦很清楚這是沒辦法的,他這時也無能爲力,只能張開雙手將婥婥用在懷中黯然神傷,沉默一會後囑咐道:“不管如何,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保重。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滅掉刑天氏,讓你們防風氏一族可以不受他人要挾,重振后羿族的雄風!”
婥婥聽了只是苦笑點頭,她又怎會不知他們遲早會遭致滅頂之災,因爲三界根本不容她們的存在,現在他們差不多是垂死掙扎而已。但是婥婥沒有再多說,卻是像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整了整倚弦的衣襟,幫他束起長髮,輕聲道:“回去吧,終有一日,我能安心的替你準備早飯……”
倚弦凝神望着婥婥深情的雙眸,心中莫名一陣心悽,然後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兩人緊擁在一起,直至良久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那我去了!”倚弦點點頭,終是鬆手轉身離去,彷彿是一個丈夫離家討奔生活前向妻子告別。
婥婥望着倚弦離去的背影,眼中久忍的淚水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