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耀陽大訝,剛舉起的酒杯又放了下來,問道。
倚弦淡淡道:“你要知道一點,對於西岐而言,你始終只是一個外人,別說像你只在西岐呆了幾個月的時間,就算你真的在西岐生根數十年,對姬氏而言,你還是一個外人。你的功勞雖然會帶給你榮譽和地位,但也會帶來別人的猜忌。功高震主是永遠都不會錯的明言,不管你表現得怎麼樣,西岐解圍後,你最後也終將被閒置。”
耀陽聞言大震,道:“你這話怎麼說?”
倚弦緩緩道:“我剛從南域軍那裡回到西岐時,就見過姬昌和聖祖母太姜。姬昌倒是仁心慈厚,可能因爲畢竟是你救他出朝歌的原因,他對你沒有什麼心機忌憚。但是聖祖母太姜卻是個厲害角色,從她的言辭中可見,一旦西岐解圍,她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再掌握兵權的。”
倚弦看看耀陽的反應,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南域軍突襲西岐城,你怕是就會被解除軍權,只能做個無一兵一卒的閒官,待遇雖好,但恐怕難再有你發揮才能的時候。我甚至懷疑她是在通過我警告你,莫要對西岐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否則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看太姜絕非簡單人,她現在閉關恐怕另有目的。”
耀陽懊惱的苦笑道:“早知道這老太婆會對付我,沒想到這麼快。不過,我絲毫不會怕她,管她閉關生什麼鳥蛋。”
“噗哧!”紫菱被耀陽的話逗笑了,但想到耀陽的話有點粗魯,她這樣笑了出來似乎不太雅觀,忙閉嘴不再說話。
倚弦看耀陽沮喪的神情,試探地問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就此放棄吧,不若我們去了朝歌救出王奕他們之後,尋個逍遙天地過些平靜的生活,豈不樂哉?”
耀陽搖頭道:“你應該知道我的性子,如果我自己覺得無趣,自會像你所說的那般放棄。但是讓我這麼窩囊地失敗後退縮離開,我絕對不會甘心。越是這種情況,我就越是不肯輕言放棄,我要讓他們知道我耀陽的去留並不是由他們來做決定的。”
倚弦舉起酒杯,道:“既然這樣,我不勉強你,不過你總要有什麼辦法應付眼前不利的局面吧?”
耀陽搖了搖頭,眉頭深鎖,他現在還是一籌莫展。
這個時候,土行孫開口道:“其實以耀大哥的才能,又何必屈居於人下呢?以老土我的意見,耀大哥不如干脆離開西岐,自己去闖一番事業。何必爲姬氏作牛作馬這麼辛苦,最後還要遭人猜忌。爲自己成大事,又不必受人驅使,那纔好啊,我老土第一個支持你,也會會同所有有炎氏族人全力助你。”
耀陽苦笑道:“說得容易?我有何嘗不是這麼想,可是現在的形勢卻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當前天下,看似全部是各方勢力的鬥爭,但其實真正的掌控者是三界四宗。就以西岐爲例,現在姬發是神玄兩宗唯一支持的人,姬旦和伯邑考都是妖魔二宗不同的人。而正在攻擊西岐城的南域軍,老土也應該知道是得了魔宗支持,金雞嶺的崇侯虎背後也有魔妖兩宗的人支持。三界四宗已將天下瓜分,早已輪不到其他人。”
土行孫哼道:“我就不信以耀大哥你的能力,會受困於此。”
耀陽搖頭道:“在三界之內,四宗已把握全局,一人能力再強也沒用,每個人的背後都有強大勢力支持。九尾狐跟‘梅山七聖’合作,手下羣妖無數不說,就像那個被姬發出賣的幽玄,別看他似乎都是自己一人獨來獨往,但我敢說他隱藏的實力未必會比九尾狐差。有他們的支持,各方勢力才能迅速起來抗爭,相互抗衡。我的身後並無任何靠山,本身就差了一大截。”
土行孫無言,只能就勢安慰道;“耀大哥其實不必沮喪,就算沒有什麼靠山,相信以耀大哥的能力,只要假以時日,定然還是可以起來的!”
耀陽道:“我這不是沮喪,而是要看清局勢,不能盲目。所謂的三界四宗,還不是些只看別人身份之輩。軒轅劍本是軒轅黃帝平天下之物,據說持之可安天下。如果按照這樣所說,得到軒轅劍承認的我應該能得到神玄兩宗支持纔對,但現在卻根本比不上一個傳說不知是軒轅黃帝第幾代曾孫的姬發。對他們而言,我再怎麼樣,也只配做一個爲他人賣命的小人物。軒轅劍還有什麼用?如果我不看清這點,還對神玄兩宗抱有幻想,將來一定會後悔莫及。當然,如果去相信魔妖兩宗,也是自掘墳墓。”
有炎氏全族的遭遇讓土行孫無論是對神玄兩宗,還是對魔妖兩宗都無任何好感,聞言亦喝道:“耀大哥這話說得好,如果相信神玄兩宗說的話,遲早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至於陰險毒辣的魔妖兩宗也要多多防備。不過,耀大哥,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順其自然吧!”耀陽喝了一口酒。
倚弦沉吟道:“不如這樣,我們等西岐局勢穩定後就立即告假休養,不參與西岐內鬥。我想姬發也斷不會阻攔,他殺你不得,又怕你留下來會對他的計劃有阻,所以你提出來他還巴不得。趁此機會,我們再做考慮,可能會有轉機出現。”
耀陽沉默片刻,緩緩道:“這或許是個辦法,無論是姬發、姬旦還是伯邑考,我都不想去幫誰。趁這個機會,我好好思量一番,隨便也當作散散心吧。我們很久沒回過老家,是不是應該回去看看了。”
倚弦點頭道:“不錯,年關已近,我們既然現在是自由之身,那當然要回吳地去拜祭一下花子爺爺,如果花子爺爺知道我們現在的成就,想來他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很開心的。”
耀陽懷念道:“我們不孝,許久沒去見花子爺爺,這次回去要好好跟花子爺爺說說我們的遭遇,也讓爺爺也爲我們高興。”
說到花子爺爺,兄弟倆免不了黯然神傷,相對又再痛飲了幾口酒。
土行孫和紫菱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
倚弦道:“小陽,你到底要做什麼決定其實並不急。我們隨後還有天庭蟠桃盛宴要去應付,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恐怕會引起三界的很大變動,而且究竟三界形勢會變成如何,誰都沒有辦法預知的到,你現在做什麼並不是很有用。以我的想法,不管怎樣,都等這些事情搞定之後再說。到時助誰成勢,或是如何自立,都可以好好思量。”
耀陽想了想,道:“的確如此,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依你了,什麼事情都等蟠桃盛宴之後再說吧。雖然不覺得神玄二宗怎麼樣,但畢竟是天庭盛事,去增廣見聞也好,反正也就這麼點時間,我倒想看看這三界四宗到底會玩出什麼花樣來。哈,大家來乾一杯!”
四人舉杯同飲。
紫菱問道:“易大哥,你們都在西岐呆着,那我跟老土還有這一萬濮國軍隊該怎麼辦?要不乾脆大家都跟着你們算了。”
倚弦笑道:“這麼多兵馬全跟着我們幹嘛,別人還以爲我們是去打仗哩!”
土行孫皺眉問道:“那我們怎麼辦纔好?難道真的等虎遴漢兵敗,然後順便來將我們帶回南域麼?”
倚弦沉思半晌,道:“我想你們還是先將兵馬帶回濮國去吧。我的身份已經被虎遴漢認出,一旦他回到南域,恐怕會因此對濮國不利。你們將軍隊帶回濮國後,先不要急着來找我,好好地呆在那裡,想辦法保全濮國。畢竟濮國之禍是因我而起,所以斷不能袖手旁觀。”
耀陽也道:“對,此事其實最終還是爲了我,如果坐看南域滅亡濮國,我於心何忍,又如何能安心?”
“這個……”紫菱還在支吾,土行孫已經開口道:“易大哥,不是我們不想,只是以我們的能力,恐怕難有什麼作用,你也知道以我們的修爲,對付些普通妖魔角色還沒什麼問題,但若真來個法道高手,我們恐怕就不是對手了。而且關於領兵作戰,也非我所長。”
耀陽思量片刻,道:“這個沒事,我會想辦法讓姜先生勸服姬發與濮國結盟,到時有姬發派兵相助,南域軍未必敢對濮國怎麼樣。你們現在去那邊也是儘儘人事,萬一真的不行,記得首先要保住自家的安全。”
倚弦附聲道:“你們過去千萬記得小心點。對了,把雷震子也一併帶去吧,我們在西岐帶着它不方便。”雷陣子在紫菱懷中聽了老大不願意,嗷嗷大叫,不過它哪有什麼發言權。
紫菱撇嘴道:“我可從沒打算將咱們的小寶貝讓你這個大忙人去管,怕是會被你餓壞了,你還不知道!”言罷,紫菱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看倚弦,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知道正事要緊,只能有些不大情願地點了點頭。
土行孫自然沒什麼意見,立即答應下來。
“來,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乾杯。”耀陽舉杯飲下。
四人的法道修爲註定不會醉倒,酒倒是喝掉了幾罈子,一直喝到臨晨,耀陽和倚弦才離開。
回到西岐,新一輪的交戰早已結束,雙方暫歇。耀陽一眼掃過西岐城池,臉上微有笑容出現。
到了岐山宗廟,休息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得知姬發召集羣臣議事。倚弦作爲聖祖母的客人在太廟暫住,也有資格參加,雖然他對此沒有什麼興趣,但爲了兄弟,也想聽聽到底是要討論何事,自然沒有拒絕。
宗廟大殿之中,姬發坐了伯侯主位,他旁邊坐的便是姜子牙。其餘兩兩對坐開,耀陽與倚弦坐在一起。由於已經是清晨,所以還備了簡略的酒席。
命人擺上簡陋的酒菜,姬發首先出言道:“今我西岐處境艱難,諸位社稷重臣只能稍事委屈,吃得隨便一點,還請各位見諒!”
衆將皆道無妨。
“連日作戰,我西岐不少將士爲國捐軀,讓西岐城還保留最後一條防線。第一杯酒,應該先敬他們。”姬發說罷,起身將酒灑在桌案前。
衆將凜然起身,無不照做。
耀陽和倚弦心中暗罵這一切都是姬發搞得鬼,現在還來假做好人。不過心中憤慨歸憤慨,表面上他們也得照做。
姬發道:“接下來的這一杯酒是敬給西岐萬千無辜被殺的黎民百姓,是姬氏虧欠他們的,姬發今日就此立誓,只要戰亂一平,西岐免徵賦稅三年!”灑酒時,他神色肅穆,似乎真的爲這些百姓而傷心不已。
衆臣皆舉杯灑落,齊贊姬發仁義不輸其父。
知道姬發真面目的耀陽和倚弦頓感心中氣悶,卻也無可奈何。
“最後這一杯是敬在座各位將士,對於你們爲西岐奮戰,堅守西岐城至今,姬發感激不盡!”姬發一口將酒喝下,眼神含着感激,真摯地望着衆將。
衆將一飲而盡,齊聲道:“多謝公子,我等願爲西岐流光最後一滴血!”
隨後,姬發領先與衆將草草進餐完畢。
姬發命人將桌案清理乾淨,左右掃視了一眼衆將,道:“今日,我們先來討論一下戰局。爭取儘早將南域軍擊退,望各位將軍奮力。”
衆將齊聲稱是。
耀陽乘機站起身來,不大情願卻還是向姬發行了個禮,鏗聲道:“耀陽已經休息完畢,今日特來請戰!”
姬發眼中摸過一絲凌厲之色,以感慨的口氣道:“耀將軍屢次保我西岐城,爲我西岐可謂勞苦功高,平常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再則在金雞嶺與西岐兩地之間連日勞頓,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西岐豈能不照顧有功之臣,讓你以疲憊之軀冒險用兵?耀將軍爲我西岐的盡忠心意,姬發很是明白,但是這個時候,耀將軍更要好好休息,以應付來日更殘酷的戰事才行!”
耀陽心中勃然大怒,這明顯就是推諉,但現時西岐還未擺脫困境,他也只能忍氣吞聲,眼望衆將看來的異樣眼光,他發現多數將領眼中流露出的居然是陌生的無所謂神情,甚至有些人眼中多得是欣喜。
耀陽暗忖道:“難道他們對我都象太姜那樣有所猜忌不成?”一念及此,他口頭上仍然附和道,“那耀陽就多謝侯爺體諒,如果侯爺在保衛西岐之上有什麼用得着耀陽的地方,耀陽一定全力以赴。”
姬發做出欣慰的樣子道:“如此甚好,姬發代西岐感謝將軍的一片赤誠!”
耀陽索然道:“這是耀陽應該做的!”
姜子牙雖然輔助姬發,但還是很看重耀陽,這時趁着耀陽還沒坐下,便問道:“不知耀將軍對當前形勢有何看法?”
耀陽道:“耀陽的想法簡陋,恐怕衆位大臣有更好的看法,在下就不獻醜了!”
姬發道:“耀將軍莫要謙虛,既然先生請耀將軍一論當前形勢,那就是認同了將軍的能力,姬發對將軍也甚感佩服,將軍不妨直言!”
“既然侯爺執意要讓耀陽獻醜,耀陽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耀陽淡笑道,“雖然現在我西岐城仍在淪陷,在與南域軍苦戰,西岐城半數以上都在敵軍的控制之下,但是此時形勢已經向有利於我軍的方向轉變。此戰南域軍已定敗局,我西岐軍勝局在握。”
一將質疑道:“但現在西岐城大部分還在南域賊軍手中,我軍恐怕很難再承受幾次攻擊,無法捱到金雞嶺援兵抵達,耀將軍如何認爲我軍必勝?”
耀陽道:“雖然金雞嶺援兵還未到,但其他附近城池的援兵已陸續趕到,雖然可能一時無法統合,但已經足以讓南域軍自顧不暇。南域軍哪有餘力再攻岐山宗廟?現在各地援兵已將南域軍拖住,開始逐漸反攻,加上即將到來的金雞嶺三萬精兵。南域軍如果還不退,那無疑是自取滅亡。現在,耀陽敢說公子已經有十足的勝算。”
“其他城池的援兵到了?”衆將大是震驚和興奮,也充滿了疑惑,相互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因爲沒人通知他們他城援兵已到。
副將王守向姬發問道:“侯爺,其他城池的援兵真的已經抵達?”
姬發點頭道:“不錯,今晨得到消息,周圍各個城池各派援兵,共達四萬之多,雖是良莠不齊,但足以讓南域軍頭痛。但奇怪的是這個消息我還未發佈,更沒通知包括耀將軍在內的其他諸人,不知耀將軍如何知曉此事?”
耀陽微笑道:“這個容易,剛纔我經過宮廷之時,發現內城樓上的旗幟易了幾面,顯然是周邊郡鎮將領的番號,想來南域軍不會自己掛上去的吧?而且城中各處明顯可見剛進行過不同規模的戰鬥,而戰況也越趨穩定。故而耀陽斗膽猜測,定是周圍其他城池的援兵趕到。南域軍經過連日苦戰,身心皆疲,一時恐怕還未必是這些援兵的對手。我們暫時可以高枕無憂,而等金雞嶺三萬精兵一到,南域軍非亡即退。”
衆臣無不吃驚,都贊耀陽察微杜漸之能,不愧爲龍騰大將軍之名。
“你的眼力還真行?”倚弦輕聲對耀陽道,他也不由暗暗吃驚,沒想到耀陽的洞察力這麼強,剛纔所說之事,連他都沒有注意到。
耀陽撇撇嘴,也是壓低聲音道:“廢話,連這個也沒注意,還談何爲將之道?你老大我的才能豈是常人可比的?”
“算你小子行……”倚弦會心一笑。
唯獨姬發眼底露出誰都無法察覺的嫉恨,不過誰都難以發現,就算是早知他脾性的耀陽也只是略感不舒服而已。當然姬發表面上絕對不會表現出來,反而做出佩服的神色道:“耀將軍果然是非常人所能及,對戰局掌握得如此之精準,戰場上一切變化都能洞悉無遺,姬發佩服。”
“耀陽只是一時僥倖有所發現而已。”耀陽的語氣略有冷淡。
姜子牙看在眼裡,點頭讚許有加。
姬發站了起來,羣臣也要隨之起身,被他阻止了。姬發負手而立,平和地道:“各位,現在我們分析一下當前的情況,現在南域大軍尚有三萬多可戰兵力,戰局我西岐城大半。不過援兵已將宮廷和將軍府等地收復,現在南域軍只是集中在一起勉強還佔了一點上風。但是當援兵統合後,已經疲累不堪的南域軍斷不是我西岐援兵的對手。”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議事之中度過,姬發再次發揮其出人的能力,將各個事務安排地極爲恰當,偶有一點小紕漏,便有姜子牙提醒,幾乎可說是算無遺策。
最後姬發定下所有方案計劃,但是耀陽還是沒有被分派到任何軍務,自是又一套休息以應付更大戰局的到來。
等羣臣議事完畢,各自回去開始準備。耀陽也拉着倚弦告辭,下山之時碰上金吒,才得知他的將軍府已經成功被援兵收復。
既然將軍府已經被收復,耀陽想去看看。雖然城中還是戰亂,但是對他們這樣的法道高手而言,會有麻煩才叫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