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屍體上散發出的血腥味道依然不停地刺激着自己的鼻腔。
嶽策雙手顫抖地握着身下女子的衣領,嘴中依然不斷地喃喃道:“殺人了,你殺人了。”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如果一開始我阻止那個男子,可能面前的這個女子就不用爲了我而沾滿鮮血與罪孽了,如果我能在之前就能解決這件事,也許我就不會再拖累任何人了,而眼前與我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姬昌姐姐,也不用多揹負一條殺戮了……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今天沒有出來的話,可能任何人都不會受傷了,甚至如果我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話,可能什麼也不會發生……
都是我的錯……
揹負這條罪孽的應該是我……
此時的嶽策眼內已是一片迷茫的赤光,眼睛雖然直視着身下的女子,不過瞳孔中的光芒卻是渾濁不堪,渾身的肌肉也是在隨着男子急促的呼吸而不停地顫抖,顯然此刻嶽策的精神正處於奔潰的邊緣。
而身下的女子卻是被眼前的男子一時瘋狂的行爲愣了一下,皎好的面容上緊皺的眉頭也是舒展開來,眼神有着一絲顧慮,隨即,輕咬住上脣,下一刻——
攤在地上的雙手擡了起來,雖然手上依舊沾染了一些血液,但是女子毫不猶豫地緊緊地抱住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溫聲輕道:“能否安靜下來了麼?”
聲音如同三月裡的春風一樣溫和,像是在撫慰着寸草的甘露春雨。
而男子上一刻依舊在顫抖不已充滿恐慌的臉下一刻卻強行地陷入了平靜。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雙溫熱的柔夷緊緊地抱住,剛剛還顯得有些冰冷徹骨的身體卻是突然地暖和了下來。
低下頭,男子那微長的劉海卻半遮住眼眸,不過眼神卻已不再是迷茫不安,只是眼神中帶着複雜的歉意靜靜地看着女子。
女子也是微微一笑,抽回一隻正環繞着嶽策的手,移到男子的面容前,素手滑過那張平凡卻又端正的面容,帶着安心的笑容輕聲問道:“已經安靜下來了麼?”
“……”
半晌的沉默之後,男子才一臉安靜地回答:“嗯。”
看着男子的臉上因爲自己手上未乾的血跡而沾染了幾絲紅色,姬昌也是搖搖頭,輕聲笑道。
“雖然我知道阿奴弟弟不捨得放開姐姐,不過要親熱是不是也得分分場合啊?”
“額!抱歉。”餘光掃到四周,看到那一羣目光如毒刃的路人們,嶽策慌忙從女子的身上以着一種很不優雅的姿勢爬起來。
“拉姐姐我一下。”姬昌眼中帶着波光,優雅而又嫵媚地向着嶽策伸出一隻雪白如玉的手。
嶽策點點頭,沒有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那雙手。
當兩手相握的這一刻,嶽策的心中猶如懸石落地一樣。
也許這樣就能分擔一下她手中的血漬了吧。
女子緩緩地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邊輕輕地吩咐嶽策道:“你去看一下子杏妹妹的傷勢,我去那邊看看那個想要害你傢伙的身份。”
嶽策沉默了,儘量沒有讓視線移到遠處躺在地上已經開始冰冷的屍體,腳步有點沉重地向着白衣亞相的方向走去
……
……
冷笑着看着臨死前一臉扭曲痛苦的陌生男子的屍體,姬昌的臉上沒有了剛纔臉上的柔和,像是看到了世間最噁心的事物一樣,右腳輕輕地翻了翻那已經僵硬的身體,以一股只有自己聽到的音量,小聲道:“如果剛剛你沒有傷到她的話,可能還會給你留個半條命,不過,你千錯萬錯就是你一開始的目標就已經錯了。放心吧,本候不會讓你進入輪迴的……”
聲音陰冷,似乎從幽冥傳來。
“哐啷”一聲清脆的聲響。
尤榆的身體因爲姬昌的動作上而掉落一道黑色物事,女子不經意地低頭望去。
地上正躺着一把黝黑而又精緻的匕首,只見這把匕首上還雕刻着一些相當奇怪的花紋,但是奇怪的是,明明剛剛已經刺到了比子杏,現在其身卻是一滴血珠都沒有,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詭異的氣息。
姬昌冷笑,低聲道:“這就是你用來傷害她的武器麼?”
本候雖然不喜歡幹一些鞭屍的行爲,但是至少你是個意外。
彎腰,蔥指向着匕首碰去,就在碰到匕首面的一瞬間,一道黑氣從匕首#鋒面上竄出,並迅速地融入到那一根玉指裡,姬昌一陣低呼,不過剎那間又安靜了下來,頭也是詭異地垂了下來——
……
……
“呼~”坐在已經昏睡過去的比干的面前,嶽策安心地嘆了一口氣。
好在匕首刺進的傷口不深,只是破了點皮,流了點血,如果是正常人到不算是大事,也不會至於暈過去,不過畢竟比子杏的身體比起一般人來得柔弱,所以只是因爲一時的驚嚇過度纔會休克的吧。
幸好她沒有事……
否則這一次我的罪真的就大了……
嶽策一臉僥倖的,注視着面前的佳人,胸脯隨着呼吸聲而起伏,臉上安詳平靜,不起一縷波瀾。
嶽策一時間也是被這幅海棠入睡圖迷住了。
他不知道,此時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已是靜靜地站着一位神色詭異的女子。
正是剛剛查看黑色匕首的姬昌。
不過此時的姬昌的表情很是奇怪,眼中不再清澈,泛着與一開始的尤榆幾乎一摸一樣的黑光,嘴中一遍遍不知再重複着什麼,右手緊緊將那把黑色邪異的匕首握在手上,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而又沉重。
“呼~桀桀。”
嶽策也是被身後的動靜驚醒,轉身看去,見得是姬昌,當下也是一陣放鬆,剛想詢問。
姬昌的嘴角勾露出一道詭異的弧度,手中玄光一閃,便重重地朝着面前的男子劈下。
……
……
“啊——”嶽策一聲驚叫。
而面前的女子卻是滿頭冷汗,卻是呼吸更加急促,不過黑色眼神中卻是少了一分黑色,無語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吃力地擺出一道笑容。
“明明我砍的是我自己,痛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叫什麼叫啊!弄得好像是我在欺負你一樣。”
而嶽策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女子左手上的血如泉涌的傷口,大怒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沒事自己刺自己幹嘛?”
“我也覺得現在的我……呼呼……很不正常……呼呼……所以……啊啊啊啊啊……好……”面前的女子神色帶着一陣陣的掙扎,眉頭緊鎖,說話越來越低沉,急促。
“姬昌姐姐?你到底怎麼了?”就算是再怎麼不明白,嶽策也是察覺到現在面前的這位西伯侯大人的狀態很不正常,當即滿臉擔憂得在女子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詢問。
“殺……殺……好難過啊……怎麼腦海裡一直都在迴盪這個討厭的字眼啊……呼呼……好痛苦……啊!!!”一聲長嘯,女子雙手緊緊抱着自己的頭,一遍又一遍地掙扎,痛苦地呻,吟着。
看着面前的女子的身上洶涌流出的煞人的殺意,嶽策的腿再度顫抖了,忍者想要逃跑的衝動,看着面前正瘋狂地抑制着什麼可怕事物的女子,咬咬牙。
嶽策雙手緊緊地束縛着姬昌不停扭動地身體,閉上眼,大喊道:“不管爲何會這樣,姬昌姐姐你倒是快醒醒啊!別再這樣了啊!比干姑娘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吧。”
比干?
掙扎中姬昌似乎在痛苦中聽到了這個詞,眼中又是多了一道清明。
不行……
我已經有點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的行動了……
這樣下去,再被那股意志的控制下,會發生什麼我根本無法想象……
忍着似乎快要崩裂的疼痛,一把粗魯地推開抱着自己的嶽策,緊接着,在男子一臉的驚慌的臉色中,右手中的匕首再一次對着自己的左手刺下。
頓時,血勢流的更加洶涌了,可是此時的姬昌雖是滿臉蒼白,不過眼中的也不像剛纔是完全深幽的黑光了。
趁着現在還能掌控着自己的身體……
如同咒語一般的輕語,左手上的傷口一股赤血噴出,像是被姬昌的意志所掌控一般,飛上半空,連接成了一道足以環繞一人完美的圈弧,落在了姬昌腳下的地面上。
那一刻,血光沖天而起,像是構建出一道三角錐的圖文一樣,將女子緩緩地困了起來。
“沒有想到,這‘畫地爲牢’平時都是用這招困別人的,今天卻是拿來給自己用了。”
苦笑地女子又是看向面前的男子,道:“趁我現在還有些理智,帶着子杏離開這裡。”
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不理會姬昌的命令,一步衝上前,來到那血牢之前,伸出手,堅定道:“要走一起走。我不會放開你的……”
“啪”
姬昌收回那隻依然在顫抖的手,冰冷道:“別再任性了!”
“在我看來,子杏的命比你珍貴一萬倍,帶着她快點走,剛剛巡城士兵已經去通報陛下了,而且雖然不該,但是因爲本候當街殺了人,恐怕一會就會有人來抓我了,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帶着子杏離開懂麼!”
嶽策依然在倔強,臉上的紅腫依然未消去,聽着對方的請求,不語。
“嗯?別露出這樣一副表情,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本候可是一方諸侯,陛下也不會殺了我的,終究有相見之時。”笑容越來越吃力,不過確實在笑着。
“記着喔,下一次相見之時,要爲剛剛對我那不禮貌的態度向我道歉喔!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姐姐我剛剛可是很委屈的呢!記住下一次再相見的話,……要跟我道歉啊!”幽幽的眼神。
“……”嶽策臉上仍是在掙扎。
“咿呀咿呀,別做出這樣一副表情,姐姐我會很難過啊,來,阿奴弟弟,臨別前給姐姐我笑一個。”
雖然只有一道血牆的阻隔,但是嶽策還是努力地做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嗯,快點帶着子杏妹妹離開這裡吧。”
腳步像是被灌了鉛一樣,一步一步地朝着比干走去。
輕輕地將白衣亞相抱起來,後面的姬昌又是對自己喊了一聲。
“臨別前,姐姐再給你個勸告吧,善良可以有,但是該殺伐果斷的時候還是要果斷的,如果整日都會被仁義所束縛,那麼終有一日,這份本來會是寶貴的品質終有一日會變質的,那隻會是虛僞的善意,會因它後悔一輩子的。一定要記住啊!還有,別將姐姐的事情告訴子杏,我怕她擔心。”
……
……
已經聽不到背後的囑咐聲音了……
嶽策苦笑……
不遠處傳來一道高似悽苦壓抑已久的厲吼聲。
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ps:咱花了整整一天的思路,已經盡力了……再不滿意,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