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打聽一下了,這村子裡大概是四十年前有沒有來過一個帶着嬰兒的男人,那男人是京城人士。”年輕男子客氣的說道,卻正是沈家的嫡孫沈子學。
王劉氏一時沒有說話,悄悄的打量着面前的沈子學。
這男子身材高挑,面色很白淨,身上的墨綠長袍一看就是上好的絲綢做成。而且,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停着一輛馬車,看上去和翠微家的大馬車不相上下,想必是個有錢的。聽口音又不像是本地人,大概是京城來的吧。
王劉氏在大牢裡住了這麼久罪是沒少受,整個人和從前相比整整瘦了兩圈。從牢裡出來也有一個月了,說話做事都收斂了許多,但是鬼心思卻是比從前多了許多,這時候覺得沈子學一看就是有錢人,雖然並沒有聽說過村裡來過什麼京城人,但是也動了心思。
“倒是好像聽老人們說起過有這麼個人似的,不如你跟我來,問問我婆婆,興許知道呢?”王劉氏低眉順眼的說道,衣服老實本分的樣子。
“那就多謝大嬸了。”沈子學一聽自然是很高興的。祖母這次聽說他來清水縣一帶暗地裡着實囑咐他要來打聽一下,可是他沿路打聽了不少的村莊都沒有什麼消息,這時候竟然有了點希望,自然不作他想,跟着王劉氏便朝王家老宅走去。
“不知道公子找的這個人可有多大歲數,出來有多少年了?”王劉氏便走便狀似無意的問道。
“那人如果還厚着也該有八十歲多了,出來也足有四十多年了。”沈子學說道。
王劉氏偷偷瞟了沈子學一眼,又問道,“公子如此着急的找人,難道那人和公子是親戚?”
沈子學只是微微一笑,卻沒有答話。
王劉氏便知趣的閉了嘴巴。
到了家門口,王劉氏眼珠子咕嚕了一邊,轉身笑道:“公子,我家婆婆可能還在午睡。人上了年紀難免怕驚擾,能不能請公子在外滿等一會兒,我去叫醒她老人家再來請公子進去?”
沈子學一聽,立刻說道:“原是應該的。我家裡祖母也是上了年紀,睡覺驚醒的很。我多等一會沒關係,千萬不要驚着老人家睡覺。”
“好,那就請公子等一會兒了,呵呵。”王劉氏小眼睛眨巴了兩下,眯成了一條縫。說完便坐了進去。
王範氏果然吃過了午飯在睡覺,王貴柱和王猛兩人也呼呼的睡着。
王劉氏蹬蹬登走進去,搖晃着王範氏的腿,小聲喊道,“娘,娘,你醒一醒!”
王範氏睡的正香,被人驚擾了,撩開眼皮一看竟然是王劉氏,頓時發作起來,“你個騷娘……唔!”
話沒說完就被王劉氏擡手捂住了嘴巴。
王範氏一時竟然掙脫不開,這拿眼等着老二家的。
這婆娘出了大牢才一個來月,一直是老老實實的,今天竟然敢無自己的嘴巴,看回頭將貴柱收拾她!
王劉氏可不管王範氏心裡怎麼想,只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巴,壓低聲音說道,“娘,我有發財的好事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嚷嚷。”
王範氏看她說的真切,點點頭,王劉氏才放下手來。
“你個騷婆娘,最好是真有好事,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王範氏也壓低嗓門說話,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王劉氏的話,變那話先出出氣也好。
王劉氏便三言兩語把剛纔沈子學來尋人的事情說了。
“那男人又年輕長得又俊,一身穿戴都是上好的料子,趕着老大個的馬車,一看就是京城來的有錢人。如果咱們你能從他手裡哄的一些銀錢出來可不是大好事嗎?”
王範氏一聽卻是心裡直打鼓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王劉氏說的這人恐怕就是來找當年那人的,可是又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萬一是仇人啥的自己可不是要到大黴嗎?反過來想,如果是那人的親人,這番知道自己這樣對待王東昇,還不是得找自己算賬?
而且照當年那人留下的那些銀子和王劉氏說的門外那人的樣子,這也該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了,自己這下子可該怎麼辦?
王範氏越想越害怕,一張老臉也顯出驚慌的神色。
“娘,你這是怎麼了?你那麼膽量呢,不過是要你說兩句騙人的話,哄弄一些銀兩也值當的嚇成這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王劉氏見婆婆這個樣子,不由又生氣又着急,不由拿話擠兌王範氏。
“你知道個屁!你真是個喪門星啊,好好地日子你不過便要惹禍上門。這下恐怕咱家的家當都不夠賠的。”王範氏盯着老二家的,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引火上身的娘們給吃了。可是現在最要緊還是要怎麼打發了這個人,千萬不要讓他見到王東昇一家子的面纔好。
“娘這話從哪說起啊,我不也是爲了在哪家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慢着我們,這時候還不快點說出來,多個人多個主意呀。”王劉氏雖然對婆婆這些話暗地裡也氣的不得了,可是王範氏的樣子不像是說謊,連忙說道。
“死老頭子,快別睡了,起來商量事情。”王範氏使勁把旁邊睡着的王根水打醒,又叫王劉氏叫來王貴柱,四個人就湊在一起,王範氏纔開口說起來四十多年前的事情。
“反正就是這個樣子。那個男人大半夜的帶了東昇來了咱家,都要累死了,逃難似的。那孩子也是快要餓死的樣子。不過他有銀子我和你爹就留下他。後來他死了,我們就認了東昇做兒子。”王範氏不願細說這裡面的事情,只是簡單交代了兩句。
“不對啊娘,你收留了一個孩子村裡人怎麼會不知道大哥不是你親生的?”王劉氏突然問道。
“那男人一直藏着不肯露臉,那孩子又纔剛剛出生不到十天,我也就把他和那孩子一直藏着。後來我假裝跟村裡人說我懷了五個月了,就是不顯懷,又假裝早產了一個月,再過了幾個月再把東昇抱出去見人,就說東昇是我親生的,誰又能不信?”王範氏現在想起當年的事情來,還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英明的很。
“那咱家就是對大哥家有恩啊,這公子來尋人,不還得感謝咱們呢,你怕個屁呀。”王劉氏沒想到婆婆還有這兩下子,更沒想到王東昇竟然不是婆婆親生的。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她現在想到的是怎麼那這件事情到沈子學那裡邀功請賞。
“廢物!他要是老大的家裡人現在找到老大,聽說咱們這些年的事情不着俺們算賬纔怪!有翠微那死丫頭一個人已經鬧得咱們人不人鬼不鬼了,再有了京城的靠山,咱們還有活路嗎?”王範氏狠狠的啐了老二家的一口,小聲罵道。
“那可怎麼辦?”王劉氏這下也發愁了。難道自己真的是引火燒身了?
“老頭子你倒是拿個主意啊,人家都找到門口上來了,你還是三腳踹不出個屁來!”王範氏掐了王根水一下子,咒怨道。
王貴柱看看王根水,王根水也看看王貴柱,兩個人都不言語。
“罷罷罷,我就出去說是不知道有這麼個人就算了。只是小心着別讓他在到處詢問,萬一問道老村長那裡就全完了。”王範氏咬咬牙,下了坑就要穿鞋。
“娘你等一等!”王劉氏忽然喊住她。
“幹啥?”王範氏沒好氣的看着她。
“娘,”王劉氏湊過來,掃視了王範氏三人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這事還可以這麼辦。反正大哥當年纔剛剛出生,誰能認得出他現在長成啥樣?你既然知道這些事情,何不把貴柱……”
“貴柱?貴柱怎麼樣?”王根水盯着王劉氏笑的詭異的臉,警惕的說道,“你這娘們可不要把貴柱再搭出去!”
“爹,你看你說的,他是我當家的人,我還嫩害他?”王劉氏鄙夷的看了王根水一眼,又把目光鎖定在王貴柱身上,眼睛冒着光,像是在看一塊黃金一般。
“你,你看着我幹啥?我可不出去說啊,要說就讓娘去說!”王貴柱被王劉氏看的心裡直發毛,一連聲的說道。
“你真是個榆木腦袋!我是說如果沒人能夠認出當年那個小孩子長得啥樣,那麼我們完全可以說貴柱就是……”王劉氏賣了半天關子,這時候才慢悠悠的說出來。
“對呀!”王貴柱一拍大腿,忽然醒悟過來,小眼睛頓時眯縫成了一條縫,也放纔出精光來,“我可以頂替大哥,就說當年那個小孩子是我不就行了?哈哈哈”
王範氏看着老二和老二媳婦,過了一會兒也嘿嘿的笑起來,“對呀,這樣一來,以後咱們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看翠微那個臭丫頭還幹咱們面前蹦躂!”
“那好,娘,你準備準備,我這就去叫了那人進來。”王劉氏喜笑顏開的說道,手腳麻利往門外走。
到了堂屋不知道想起什麼,到籃子裡抓了兩根紅辣椒又返身回到屋裡。
一手掰開,一般遞給王範氏,“娘,你猜一猜,一會兒可還是要流出兩滴答眼淚兒來纔像那麼回事。”
王範氏接過來,果然聽話的那手指蹭蹭辣椒就往眼睛上抹了抹。
王劉氏則直接在辣椒上捏吧捏吧,就在王貴柱眼睛上抹了兩把。
只看到王範氏和王貴柱兩個人都眼睛紅紅的直掉眼淚了才自己擰了一把大腿,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