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是殺人的熱鬧!瞧你那個興奮勁!”拉渣青年的同伴悶聲插話道,一臉的擔憂與不耐。他身形敦實,臉貌方正,看上去像是個老實人。
“殺人又怎麼啦?這亂楊峰上人人皆可殺,只要有熱鬧看,管他生不生,死不死的!”
拉渣青年回了老實青年一句,又對越澤滿臉興奮的說:“兄弟,這熱鬧可要從半個月前說起。話說那血殺寨三寨主氣焰滔天,逼迫有朋寨寨主蘇子瞻讓出三品青陽花,當做獻給大寨主的生日禮物。當他回程之際,忽然興致一起,喊人買酒,於是……”
拉渣青年眉飛色舞,將一樁鮮血淋漓的事情說得是酣暢淋漓,跌宕起伏,很快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
原來卻是當日越澤惹出的事情。他當街刺殺血殺寨三寨主,搶走青陽花,拍拍屁股就走了,卻不曉得自己弄出了一件多大的事情。那血殺寨素來對外兇狠,四位寨主之間卻是親近無比,兄弟情深。得知兄弟被殺,剩下的三位寨主頓時暴怒震憤,將寨衆都派了出去,企圖尋找到兇手,最終卻只找到了那個出去買酒的血殺寨成員屍體。
怨憤難泄,唯有遷怒。血殺寨三大高手同時出山,殺到有朋寨,將整個有朋寨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殺了個精光,惟獨留下了寨主蘇子瞻一條性命。程老大向外宣佈,要在生日那天公開虐殺蘇子瞻,剜心剖膽,以祭奠兄弟程老三的在天之靈。
“這麼說,今天就是大寨主的生日嘍?”越澤忽地笑了,眼睛卻有些發冷。
“對啊!我正打算去看熱鬧呢!要不,兄弟也一起?”
“好!”
越澤微笑着點了點頭。拉渣青年頓時嗷嗷直叫,拋下幾枚銀幣,就急不可耐的向外奔去。老實青年無可奈何,卻也只能跟了上去。
血殺寨地處亂楊峰東端,以一處陡峭岩石林作爲根基,壘石而成,寨牆高聳堅固,易守難攻,渾身上下都透着濃郁無比的血腥之氣。傳言說,那高聳的寨牆之上,已經足足殺了有上千人,死人的鮮血流進了壘石的縫隙之間,將整條寨牆全部浸透,有妖異無比的氣息瀰漫,異常不祥。
今日,血殺寨大寨主程老大的生日聚會,就在寨門前的大廣場上舉行,卻是廣邀賓客,灑發請帖,邀請亂楊峰各路羣豪前來相賀,端是熱鬧非凡。
在高大的木臺上,豎立着一根一人合抱粗細的巨木,高高聳起,足有二十丈之高。巨木頂端,一個悽慘無比的人被高掛在上方,雙肩被兩顆巨大鋼釘穿透,釘在巨木當中,整個人就僅靠這兩根釘子的支撐,掛在巨木之上。那種情景,那種痛楚,簡直慘絕人寰。
血殺寨的三位寨主滿臉煞氣的站在高臺之上,冷冷的看着下方無數聚攏過來的強者,心情明顯非常之不好。
那三位中樞境強者當中,四寨主是一個滿身肥肉的壯碩胖子,渾身脂肪顫
巍巍的讓人瞧了就忍不住噁心;二寨主則截然相反,很瘦,很高,像竹竿,更像披着一層薄薄肉皮的骷髏,讓人看了毛骨悚然;三人當中的老大稍微正常一點,身材魁梧壯碩,相貌堂堂,只可惜是個獨眼龍,一隻眼睛被黑布遮住,看上去透着一股幽冷幽冷的氣息。
來到廣場上,看到巨木頂端被釘住的蘇子瞻,一路上表現得興奮難耐的拉渣青年卻一下子沉默下來,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憤恨之色。老實青年一路緊跟着他,此時也是心情繃得老緊,生怕他突然間發瘋。
越澤擡頭看向巨木上的蘇子瞻。昔日強橫的中樞境強者,此時整個人已經完全脫了形,面容枯瘦,臉色青白,肩膀上的血跡已經完全變得紫黑色,更隱約可見膿液流淌,蟲蠅盤旋。
“諸位同道,今日是我程某人的壽誕,感謝諸位前來捧場。不過,我心裡一點都不爽,很不高興,我三弟死了,我三弟死了!究竟是誰幹的?”
大寨主一隻獨眼散發着幽幽的冷光,如同一頭野狼,狠狠的盯住下方每一個人,企圖從他們當中尋找到兇手。絕大多數人都低下頭去,冷冷的打了一個寒戰,不敢與之對視。
“我三弟死了!沒有兇手,找不到兇手!兇手究竟在哪裡?該死的,兇手在哪裡?”
就如同一頭受傷瘋狂的野狼,大寨主在高臺上焦躁無比的來回踱動着,每一步都彷彿踏在人們心臟上一樣,轟隆,轟隆,轟隆,無比難受。
這絕對不是慶賀生日,而是變相的兇手討伐會。
很多人都不禁心生悔意,不該來參加這次生日聚會的。但血殺寨的請帖送到手上,他們卻不敢不來。有朋寨的前車之鑑猶在眼前,誰都害怕自己是下一個目標。
儘管亂楊峰上,大大小小的勢力當中,絕大多數都有中樞境強者作爲依仗,但都是中樞境初期實力,真正的中樞境中期強者,整個亂楊峰,也僅僅只有六人,而血殺寨大寨主,就是其中之一。
中樞境初期與中樞境中期,實力究竟如何比較?根本沒得比!天壤之別!二三十個初期高手,都未必能抵得上一名中期強者!
須知道,中樞境足足有三十二條支脈需要打通。一到十一支脈都屬於初期強者,十二到二十二是中期強者,一道支脈的差別,實力就會是天差地遠,更何況是整整十條支脈的距離。
所以,面對血殺寨大寨主的邀約,沒有人膽敢拒絕,只能乖乖的前來赴會。
“什麼狗屁生日,老子不在乎!老子要的是殺我三弟的兇手,找不到兇手,嘿,老子就血洗亂楊峰!”
大寨主從牙縫裡蹦出來的這句話,讓到場的中樞境強者都不約而同的擡頭看他,眼神裡充滿了憤怒與驚駭。
換了旁人說這句話,那還可能有假。但從素來瘋狂暴躁的程老大口中說出,卻有很大可能會出現。血洗亂楊峰,就表明他
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會遭到清洗,這如何不讓他們憤怒,如何不讓他們驚駭?
“程大沖,你真當亂楊峰是你當家做主麼?什麼話都敢說出口!”一個聲音把很多人的心聲都說了出來,人們忍不住鬆了一口大氣,轉眼看了過去。
一名青衣中年站在遠遠的山丘上,冷冷的看着高臺上的大寨主。
“這是欒陽門門主獨孤天,也是中樞境中期強者,六大強者之一!太好了,終於有人能夠對抗這個惡魔了!”
羣豪心中剛剛升起了一點希望,但馬上就被血殺寨大寨主接下來的這句話給澆滅了。
“獨孤天,你若然插手此事,老子就堵在你欒陽門外,出來一個殺上一個!我三弟死了,你清楚沒有?”
獨孤天頓時冷哼一聲,便不再言語。從大寨主怨毒無比的語氣裡,他就能感受得出,這瘋子真的會做出那種瘋狂的事情,他身嬌肉貴的,犯不着跟這種瘋子一般見識。
“很好!亂楊峰大大小小當家做主的也都到了這裡,你們就給我一句實話,這麼多人,有沒有人能夠提供兇手的線索?老子只想找到兇手!”
羣豪無語沉默。當日的情形,從各種渠道當中,他們自然有過了解,兇手分明就是一位易容高手,隨時可以換一張臉面,根本無從尋找。說不定,兇手此時就在現場,笑呵呵的看着他們呢!
“他們不出聲,我來說!”
一個嘶啞的女聲響了起來,衆人一陣騷動,讓出一條通道。一個臉帶刀疤的中年婦人冷着一張臉,狠狠的盯着高臺上的大寨主,怨毒之色畢露無遺。
“孫四娘?哼,你知道兇手是誰?”
程大沖冷哼一聲,幽幽的獨眼盯着孫四娘,眼神裡流露出絲絲不屑與殺意。
“四娘,你跑來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走,快走,滾啊!”
巨木上,一直宛若死人的蘇子瞻忽地動彈起來,擡起頭顱,衝孫四娘大聲吼了起來。儘管中氣嚴重不足,但憑藉着中樞境強大的肉體能力,他還是有說話的力氣的。
“哼!你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直沉默不語的二寨主冷笑一聲,隨手一揮,一道凌厲無比的氣勁狠狠斬在蘇子瞻胸膛上,開出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
“老孃本來就不打算離開這裡!酸丁,你我曾經有言,不曾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也算是得其所哉!”
孫四娘擡頭看着狼狽悽慘無比的蘇子瞻,嘴角扯動,露出了一絲很難看的笑容,眸子裡卻是柔情似水,盈盈淚光。
她視線轉向高臺,眼神驀地一變,整個人宛若淒厲的女鬼,大聲道:“程大沖,你不是在找殺害你兄弟的兇手麼?老孃就實話告訴你,殺人兇手就是你自己,程大沖!殺人者人恆殺之,你們殺人太多,遭報應了,遭報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