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若想存活下來,總該靠自己纔是。我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一輩子。他若是命硬,總該能掙扎活下來;他若是命不好,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事情。”
火焰已經向周圍延伸,噼啪作響。越澤卻依然站在斷牆的陰影之下,半明半暗。偶爾的火光,亮出了他半張臉孔,那淡淡明亮笑容背後,卻是峻然冷肅的森然。
能夠出手一次,越澤已經仁至義盡。若不是因爲看到那小孩的情景與自己當年有些相似,他恐怕便連第一次都不會出手。飽嘗人間酸甜苦辣的他,對於世間的種種悲慘之事,早就已經麻木,普通人死得再多,也不會放在他的心上。
簡小可想利用他的同情心,那是癡心妄想!
從越澤那雙冰冷的眸子裡,簡小可彷彿看透了他的內心一樣,頓時怔住了,頗有一種無計可施的味道在內。
“有意思,真有意思!”
半晌簡小可才又笑了起來,笑容裡卻透着幾分陰森之氣。他忽地鬆開了溫柔的懷抱,只是手掌拈着男童的腦袋,就那麼憑空將小孩提着,搖搖晃晃的,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將這柔弱的小孩子揉成一團肉醬。
小孩子天真無邪,感受不到氣氛的詭異,只覺搖搖晃晃的無比好玩,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笑容天真爛漫。
越澤冷冷的看着這一切,他的心越來越冷,就像一塊堅硬的岩石。儘管沒有太多的善惡之念,但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這人世間的種種苦難之事,總能夠觸及他內心深處的柔軟,讓他深刻銘記。
物傷其類,同病相憐,本來就是人的一種本能!
“真是無聊!”
簡小可笑容驀地一凝,隨手將小孩拋上高空,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孩童的身形向上,呼吸不由自主的屏緊,心絃也繃緊起來。
小孩的父母擡頭看向高空,父親嘴脣顫抖着,目光黯淡,充滿了絕望;母親則是一口氣喘不過來,暈了過去。
越澤也擡頭,看着越升越高的那小小身影,抿着嘴脣,目光越來越冷。
去勢越來越緩,終於到達了頂點,那小小的身子驀地一墜,向下沉了下去。小孩子依然天真爛漫,格格笑個不停,笑聲在夜空中顯得分外刺耳,讓人心顫。
嗡的一聲,一股狂風掠過,燃燒着的烈焰被生生壓了下去,彷彿要熄滅了一般,明亮的大街瞬間黯淡下去,讓人有一種陷入漆黑當中的感覺。
掠空之聲響亮無比,光影在交錯,有人對了一掌,整條長街彷彿被什麼龐大無比的巨人攥住,狠狠的抖動着。瞬息之後,人們才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轟隆——
狂風肆虐,餘波向四面八方擴散,兩側本來還堅強屹立的建築,都如紙糊一般,紛紛崩塌,人命如燈滅,慘叫聲在巨響聲中顯得微不足道。
烈焰被狂風撕扯着,低伏着,良久,纔有倔強無比挺起身子,綻放出自己不屈不撓的火焰,讓昏暗的長街變得
再次亮堂起來。
越澤已經退到了更遠處的陰影裡,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方纔那聲巨響,那股譁然而來的洶涌餘波,讓他有一種幾欲窒息的感覺。出手之人,實力強悍之極,遠在他所能夠想象的範圍之外。
長街上,黃衣青年依然靜立不動,瘦削中年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前,冷冷的看着前方數人,神情冰冷之極。
一名年約二十五六的方臉青年抱着那名孩童,臉色蒼白,嘴角滲出了一絲血跡。他身邊站着三名青年男女,一男兩女,都是神情擔憂的看着青年,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能接我一掌不死,也算了得!但你今日出手,實屬不智!”
瘦削中年聲音冰冷,像冰碴子一樣,讓人忍不住心生寒意。看着方臉青年,他神情傲然,並沒有將對方放在心上。
方臉青年苦笑了一下,但馬上卻又神色毅然,朗聲道:“在下確實不是閣下的對手,但堂堂精魄境強者,居然做出眼下如此行徑,莫非就不怕天下悠悠衆口?”
“這衆口鑠金,悠悠衆口,自然是恐怖。但區區一個滄瀾,區區一座躍城,卻算不得什麼衆口!眼下情景,弱肉強食,力強者勝,我們便是將在場所有人都屠個精光,你們又能奈我何?”
黃衣青年簡小可踏前一步,笑容可掬,語氣卻是陰森。
“看來你們真是欺我滄瀾無人了!區區一個精魄境,也不是真的天下無敵!”
冷冷的聲音響起,一名腰佩長劍的中年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長街上,內斂的氣息瞬間拔了起來,就如一柄鋒銳無匹的寶劍,透着森寒無比的銳氣。
“弱肉強食,力強者勝,這話倒是至理名言!方兄,王兄,不若我們聯手,將這些狂妄的外來者格殺當場,如何?”
陰測測的聲音忽東忽西的,再看時,一名黑衣青年已是出現在方臉青年與長劍中年身邊,如同鬼魅一般,讓人根本發現不了他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出現的。
“那方臉青年是震山宗方長歌,據說已經達到了中樞境後期,一隻腳踏入了中樞境巔峰,能夠匹敵精魄境強者!”
“那長劍中年來自於越劍派,狂劍王青。聽說王青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是中樞境巔峰強者,只不過因爲邁不過那道門檻,纔會一直停留在中樞境上。但他實力日益精深,等閒精魄境強者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黑衣青年絕對是來自於絕域樓,只有絕域樓的人,纔有那種飄忽鬼魅的身法,讓人捉摸不透!”
“都說絕域樓中人神秘無比,等閒之輩休想見識他們的真實面目!這黑衣青年雖然籍籍無名,但實力想必也不會在方長歌與王青之下!”
“太好了!有這三位強者出面,這些可惡的混蛋肯定逃不掉!他們居然如此狂妄,無聊?逗樂?真是豈有此理,今天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對,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以祭奠諸位逝去的同道!”
“殺了他們!如此毒
辣兇狠之輩,竟然連小小孩童都不肯放過,心腸惡毒到了極點,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看到三名強者出現,圍觀的衆人終於找回了膽氣,紛紛出聲,義憤填膺,怒氣勃發。話語裡,衆人都能夠聽出,這些人並非滄瀾之人。那種面對異類的感覺,讓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戰線上,同仇敵愾。
“這就是中樞境巔峰強者的實力麼?果然是強悍,自己的實力還是弱了一點啊!”
越澤默默的看着這一切。儘管方長歌等人還沒有真正顯露實力,但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氣息,越澤就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差距,很遠很遠,天壤之別。若是真正對上,他甚至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敵,更不要說那已經是精魄境強者的瘦削中年了。
一想到這裡,越澤心中就不由得發寒,知道自己今日的衝動,已是給自己惹下了天大的敵人。不過他並沒有太多的後悔,看到那小小孩童安然的在方長歌懷中無恙,他緊繃的心絃也忍不住鬆了鬆。
面對着三名氣息沉凝的中樞境巔峰強者,冷冰冰的簡大卻是毫無畏懼,只是冷冷的對峙着,不發一語。便是三人齊上,他都不放在心上,精魄境強者,又豈是隨隨便便說着玩的?哪怕他僅僅只是剛剛踏入精魄境的菜鳥存在,但面對區區的中樞境,一個大的境界差別,他依然是充滿了自信,自信自己能夠擊敗三人。
“羣情激昂,看來我們是惹了衆怒啊!”
簡小可看了周圍的衆多強者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語氣裡絲毫沒有因爲招惹了衆怒而憂心的樣子,反而透出一股說不出意味的從容與傲慢。
“不過,就算了招惹了你們,又待如何?不過跳樑小醜罷了!”
“閣下究竟來自何方?”
聽着簡小可話語裡那種濃濃的輕蔑之意,方長歌臉皮忍不住抽搐起來。他強忍住心頭的怒火,悶聲說了起來。王青與那絕域樓的黑衣青年都是不發一語,任由方長歌與對方談話。
儘管他們出現之時都放下了狠話,一副強硬的模樣,但真正想要解決事情之時,卻又都沉住了氣。外來者,這種存在,對於滄瀾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聽的字眼,反而充滿了一種淡淡的屈辱之感。
世界太大,滄瀾太小,每次有外來者的出現,都會將滄瀾山攪得個天翻地覆,憋屈無比。身爲滄瀾七大宗門的方長歌等人,自然是熟知這些事情,所以,面對簡小可等人,他們都不得不小心謹慎。
“這是盤查戶口麼?也罷,不妨告訴你們,本少爺來自西北,西北簡家!”
簡小可笑吟吟的說道。但方長歌三人聽言,瞳孔都不約而同的縮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是凝重。
滄瀾山脈延綿廣闊,籠罩的地域更是遼闊無邊,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個方向都有強大宗門鎮守,惟獨西北之地,卻始終是一個禁忌,哪怕是堂堂三大巨頭,亂山宗,越劍派,葉家,都對西北方向無比忌憚,久久不敢將勢力範圍延伸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