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曲曲的軌道,陡峭的山崖,冰冷的霜,針葉灌木林倒掛於懸崖之上,陀螺山幾乎是高聳入雲,神秘莫測。
戈淵被他們點了凝氣的穴,捆綁着走了大半日,纔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塔,塔下是一排排的參天古木,圍繞着古樸的宮殿,哪裡正是那些土匪的目的地,不過他們繞過了正門,從側門開始往下走,底下燈火通明,嶙峋石壁,有詭異的燈火,還有詭異的壁畫,像一個古老民族所居住的城堡一樣神秘。
“把她關到地牢。”只是幾個字就可以主宰她接下來的命運,她被人用力推到前邊,差點踉蹌倒地。
有人將她拖着走到了一間潮溼陰暗的房間,然後推了進去,在看守人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那人立馬明白,拿出了一副沉重的腳鏈銬在了戈淵的腿上,關上牢門。
看守人走了,此時牢房裡靜悄悄的,戈淵微微翻了一個身,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細細喘息了幾聲,然後靈活的手指掏出彎月刀,割斷了繩索,終於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痠痛的手臂,又垂頭扣動腳上的腳銬。
腳銬很堅硬,若是她能運用內力倒是可以一拼,只可惜……
“不用費力了,震不斷的。”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一分灑脫,兩分自在,七分得意。
戈淵認得這聲音,警惕回頭,發現角落裡的稻草上居然還躺了一個人,駕着二郎腿,抖動着,一張臉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目光狹促地看着她,“還認得我嗎?就是那個辛子穆啊,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坐牢都能在同一個牢房裡。”
前幾次相遇,興許還能用巧合搪塞過去,可是這一次,戈淵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別有目的。
“哎呀,你可別誤會什麼。”他放下了二郎腿,盤腿坐在稻草堆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來得比你早,要說誤會,也是我誤會你對我有什麼企圖纔對啊。”
這人!戈淵暗自咬牙,惡狠狠地瞪着他。
“我知道你肯定在心裡罵我。”他無所謂地聳聳肩,依舊笑,“反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戈淵一個沒忍住,抓起地上的繩子就狠狠扔在了他的身上。
辛子穆埋頭伸手擋住了,啞然失笑道:“都說打是親,罵是愛,我現在懂了……”
戈淵抿脣,覺得對付這種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晾着他,不給他任何反應,於是尋了一個角落裡就地坐下了。
“地上涼,坐這邊來。”辛子穆挪了一下屁股,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戈淵全然不領情,索性把眼睛閉上,來個眼不見爲淨。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辛子穆有些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好歹也算是同甘共苦過的人,你這麼冷漠真的好嗎?”
誰跟你同甘共苦?戈淵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張口反駁。
辛子穆一挑眉,“那是誰半夜給你上藥?又是誰冒死救你?又是誰半夜陪着你找郎中?”
戈淵擰着眉毛,飛快地動了動脣:那是誰摳了我的紅顏玉?
辛子穆訕訕地笑了一下,靠在牆壁上,“過去的事咱能不提了嗎?說起來傷感情得很,就當是第一天認識好了,恰巧在同一個牢房裡,所以以後要互幫互助。”
戈淵哼了一聲。
辛子穆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又蹲下了自己高大的身軀,笑得一臉燦爛,“你好,我是辛子穆,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這人整個就是一……奇葩。最後兩個字含在了齒間,咬碎了吞下。
“爲了促進友誼,從哪裡開始好呢……先來一個大大的擁抱吧。”他剛一說完就張開雙臂,熊撲一樣將戈淵抱住,還用力拍了拍她的後背,“以後多多關照。”
戈淵擡腳就是一踹,辛子穆卻在她踹之前就鬆了手,一張黑漆漆的臉,咧開白白的牙齒,說着欠抽的話:“不是說好了要促進友誼嗎?”
戈淵捏緊了五指,在心裡暗示自己不能生氣,不能跟這種人計較,可是不管怎麼暗示都不管用,看到那張臉就是覺得來氣。
“你現在不喜歡我,是因爲你不瞭解我,等你瞭解我之後,肯定會喜歡上我。”他眨眨眼睛,一臉誠懇地看着她。
戈淵把臉轉向左邊。
辛子穆往她的左邊偏頭,“溝通是相互瞭解的良好基礎,我們可以從基礎開始。”
戈淵皺眉,把臉轉向右邊。
辛子穆往她的右邊偏頭,“你不敢看我的眼睛,說明你心裡有鬼,很可能是……你已經喜歡上我了。”
戈淵猛地回頭,狠狠瞪他。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神交匯,也是心靈之間的一種溝通……”
戈淵用力推開他,卻在觸及他胸口的同時,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拉到他懷裡,隨即後腦被他握住了,用力固定住。額頭緊緊抵在一起,他和他的距離近得連心跳聲都能聽到,四目相對的瞬間,戈淵感覺心跳都漏了一拍。
“哈哈……”他忽然鬆開手,大笑了起來,“開個小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主要是你看起來太嚴肅了,我承受能力不好,怕被你嚇到。”
戈淵一怒,站起來抓住他的衣服,一個用力的後摔,就將他摔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辛子穆躺在地上呻吟,滾了幾圈叫得驚天地泣鬼神,發現戈淵壓根沒看他,頓時演不下去了,坐了起來,琢磨着換一套方案實施,然後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戈淵爬了半天的山,本來就腿腳痠軟,此時辛子穆沒坐在草堆上,她就一屁股坐上去,佔爲己有。
“你這種女人吧,不是長年缺愛,就是愛而不得,哎呀呀……”
一支飛刀插在了辛子穆的腦袋旁邊,斷了他未完的話,嚇得他肝膽俱裂,“你拿刀可要小心點兒啊!既然用不了內力,就不要做這種恐嚇的事情了,怪嚇人的。”
戈淵冷冷地回視着他,不甘示弱: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這回輪到辛子穆傻眼了。人家是帶刀的,他身上可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兩片嘴皮
子殺傷力利害着,頓時想明白了利害關係,便笑着坐到了戈淵旁邊,“都說了是開個小玩笑了,你別這麼較真……”
戈淵哼了一聲,指了指插在牆上的彎月刀,辛子穆立馬伸手去取過來,規規矩矩地還給她,在戈淵接過去之後,又伸手捏了捏她痠軟的小腿。
怪異的感覺一直從小腿往上蔓延,感覺整個人都是酥軟的,就像有一股暖流注入她的經脈一般,舒暢了全身。
“這按摩技術還可以吧?”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有某種幽暗的東西,將她的靈魂都快吸進去。
一絲清明忽然襲擊了戈淵的大腦,她猛然清醒過來,一把抓住辛子穆的手臂,急切問道:“你有內力?”
辛子穆無辜地看着她,眨眨眼睛,“我本來就有內力。”
解開我的穴道。戈淵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
辛子穆托腮看着她,“那你的意思是,要請我幫忙?”
戈淵只覺得一股怒火直衝頭頂,卻又不得不憋悶着,只能點頭。
“那我是不是也有權利拒絕?”他笑得燦爛極了,嘴角撅着一抹狡詐的味道。
眼神一冷,戈淵再次衝動地抓住他的衣領,狠狠地瞪着他,帶着深深的警告。
辛子穆不怕這一招,反而撅起嘴“啵”了一下,聲音還很大,無恥地一笑,意氣風發。
戈淵一時嫌惡,將他丟了開。
“哈哈哈……”辛子穆仰天大笑了起來,笑得爽朗,又沒心沒肺,“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戈將軍,原來怕無賴啊。”
戈淵被他的笑聲弄得渾身不舒服,總覺得他的話裡有話。
辛子穆本來還想說什麼,忽然聞到了什麼味道,就嗅了兩下,順着味道趴在了牢房門上,用一種望眼欲穿的眼神望着,可憐巴巴地說:“今天居然遲了這麼久……”
不多時幾個人走了過來,將飯菜放在門口,辛子穆伸手把它們端進來,一份放在戈淵面前,一份放在自己面前,就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飯菜不過是兩月個白麪饅頭,加一碗白粥,根本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好吃,她坐在原處靜靜地看着他吃完了,又虎視眈眈地看着她碗裡的東西。
戈淵淡淡地笑了,指了指碗裡的東西,張了張脣:你吃吧。
辛子穆頓時兩眼放光,拿起饅頭準備吃的時候,又忽然停住了,把饅頭放了回去,無比認真地道:“一天就一頓,你不吃肯定會餓。”
戈淵搖了搖頭,端起了那碗白粥,勉強喝了幾口,就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小半碗白粥和兩個饅頭都不見了蹤影。她再次閉上眼睛,這次纔是真正安心地睡了過去。
睡夢裡,好像又回到了溫暖的狼窩,她努力蜷縮成一團,汲取着一點微弱的溫暖,溫暖的懷抱,包裹着她,從來都沒有這樣安心過……
從離開狼窩的那一刻起,她漂泊的心,就再也沒有安穩過,無論她看過的世界有多絢麗,她始終只是過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