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八點半,織布分廠的大會議室擠滿了人,多數是擋車女工,杜德明、曾培、朱德雄、任紹賢、寧軍、薛明、胡克禮等。當然,不易察覺的地方也有關注他的人。
身着工裝的李澤風挺拔英俊,從容平和,一衆迷妹們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他開口了。“大家好,歡迎大家百忙之中參加這次劍桿織機實操培訓,我是李澤風。我先講下劍桿織機和普通織機的區別。”轉身在黑板上迅速畫出兩張織機圖,開始講解。
他講得通俗易懂,杜廠長和寧軍在後排不住點頭,特別是寧軍,觸動更深。
“總之,劍桿織機的操作相比普通織機,操作起來要容易得多。一會兒上機,大家就會對我說的話,有更深的體會。我的課講完了,下面開始現場答疑,有什麼問題請舉手提問?”李澤風環視會場,神態自若。
女工們紛紛舉手,李澤風一個接一個回答,耐心而切中問題的實質。
忽然,有個女工提問道:“李老師,聽說你的女朋友特別漂亮,你們誰追的誰?你們倆誰喜歡誰多一些?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李澤風平和笑道:“勇氣可嘉,但是,這些都不是個好問題,就不回答了!現在咱們上機,進行實操。謝謝!”
實操非常順利,李澤風先是讓優秀的擋車工做示範,到了裉節上,稍加點撥,她們就能體會到他講課的精髓。一組一組的上機實操,大家以前覺得難以逾越的鴻溝,現在只需一步就能跨越。杜廠長和曾培低聲交談着,任紹賢始終是默不做聲,寧軍和胡克禮相談甚歡,參加的人對這場培訓,非常滿意。
下午,又進行了一場培訓,依舊精彩。正在織機旁指點女工操作,就被唐元拖走:“趕緊的,籃球賽已經快下半場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剩下的就是熟練。李澤風想。
出了織廠大門,就看見了譚玉。
“你們聊着,我先走了。”唐元道。譚玉心道:還算識相。
轉過頭正經道:“李澤風先生,請問你初次站在講臺上有何感想,請問你面對那麼多忠實女粉絲,有何感受?請問你給自己的講座,打多少分?”
李澤風道:“回答主持人,我站在臺上心無旁騖,因爲眼中只有一個人,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我把忠實女粉絲全當成一個人,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至於打分,還是請那誰誰打吧,現在請唯一的裁判兼評委亮分。我只希望天上能下起小紅花雨,真的好期待啊!”
“李澤風啊李澤風,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說你是情聖,都不爲過。手底下不含糊,嘴上還一套一套的,哄騙起人來滾瓜爛熟的,戀愛指導大全是你編寫的吧。”
“過獎,承讓,正準備重新再改編一下。但是,我做的還不夠,距離黨的要求,和人民的期待還有些許距離,今後一定……”
“停,想知道能得幾朵小紅花嗎?”譚玉趕緊止住他說話。
“看來紅花雨是下不起來了,不過,我這人好說話,就給個八九十來朵吧,多了不限。”
“想得美!一朵沒有,還要扣掉一朵。”譚玉努力緊繃着臉,強忍住不笑出來。
“哦,這樣啊。問題到底出在哪了,好煩啊!我覺得有必要,給流氓這個詞重新定義。至少也應該是個褒義詞。要做多少好事,纔有資格做流氓啊。”
“因爲你太勾人了,你那雙眼睛就是罪魁禍首。我忽然想起一個詞,李老師,想知道嗎?”
“不想,一點都不想。”
“不想就更得讓你知道,狐狸精,你就是那用眼睛勾人的狐狸精。同時還是白骨精,專門禍害人的。”
“哪來的男狐狸精啊,白骨精也是雌性的,淨瞎扯!那你當初還用眼睛勾我呢,你纔是狐狸精加白骨精。學潑猴哼一聲,我要是不看好了,你早就跟別人跑了。”
“李澤風,你敢倒打一耙。”譚玉憋着笑,已到臨界點。
“學潑猴的話,那當然!我是豬八戒,雖然打不過那潑猴,但是我也要力戰到底,潑猴,再吃俺老豬一耙。”
於是,譚玉笑彎了腰,“澤風,你太好玩了!還有啊,你這一攤子唐僧肉,肥而不膩,任誰都想着叼上一口。”
“我也就一般般吧,還是我們家的潑猴最好玩,一身的猴毛金貴着呢,吹口仙氣,變個這個,變個那個的,一想到這兒,我就忍不住想拔根猴毛玩玩,想變多少朵小紅花,就變多少朵。一句話,潑猴最好玩,最好玩!”不理會唐僧肉的敏感話題,擠擠眼暖味道。
“你你你,李澤風,你又皮緊了不是!”譚玉心說:這死人,真是個變態,這腦袋不知是怎麼長的。
“小猴不好玩,以後不和她玩了。喂喂,人多眼雜的,趕緊把雷公臉藏起來。”眼見人多起來,李澤風道。
“二師弟,也請你把那張大長嘴揣起來。”譚玉笑道。
二人一路相互調笑嬉鬧,一路向球場不緊不慢地走去。不時地和認識的、叫不出名字的人打招呼。
“你們家姑奶奶怎麼沒跟着你。”譚玉噘嘴道。
“整個一下午,都沒個人影。不知道上哪兒瘋去了。”
“想她了不是?”譚玉歪頭看他。
“潑猴,再要胡言亂語,小心我……算了。小玉,有時間我會多陪你的。”此時,李澤風已完全體會到:她有心事,並且心事很重。
甜蜜的日子過得很快,不覺間已經三個星期沒有回家了,這對譚玉來說從未有過,她現在時時刻刻心裡只裝着一個人。在籃球場上,眼巴巴地等了兩場,他都沒有出場,不免令她有些失望,好在,他就在身側,心也是暖的。
晚間,一番花前月下後,在李澤風不斷地勸說下,譚玉被送到自家門口。
“我不想回家。”
“走吧,小玉。我看着你進院門。”
“還是不想回家。”
“回頭給你買個機靈猴。”
“真的?說話算數?”
“算數,語文也行!”
“可我就是不想回家,明天又看不到你了!”
“那我抱抱你,就回家。”
“這算什麼,明明是佔我便宜,還表現出自己吃了多大虧,受了多少委屈的樣子。”
“那好,我就再多佔些便宜。”
倆人躲在巷口的大槐樹下,緊緊擁吻在一起。此刻,深秋的寒意似乎懼怕戀人的火熱,在遠遠地圍繞而不敢靠近。
“這麼晚了去見丈母孃,我臉皮厚,什麼也沒帶,什麼話也不說,往那兒一戳就行了!可是小玉,你該怎麼說呢?”李澤風一邊撥弄她法卡上的小猴,一邊體味着沁入肺腑的誘人氣息。
“我打你!”一聲丈母孃,叫得譚玉倍感心暖,環抱他的小手,輕打了一下他的後背,幾乎是在撓癢癢,而後緊緊地陷入他的懷中,不願鬆開。
“小玉,太晚了!聽話,我看着你走!”
“嗯!”譚玉想:他還要回去的,都這麼晚了。
埋在他胸前的臉,來回蹭了蹭,才從他懷中離開,拉着他的手仍不忍放開,“我不在你身邊,你要乖乖的,不許沾花惹草的。後天見面時,譚老師會給你買糖吃,還要給你貼上兩朵小紅花!”
他再次把譚玉摟緊了,“我知道了。”
夜靜更深,弟弟譚偉早已入睡。譚玉仍在幸福地輾轉反側,媽媽殷切的絮叨和爸爸疼愛的眼神,讓譚玉幾乎快承受不住。就連弟弟似乎也在迅速地成熟,一聲聲“老姐!”叫得譚玉舒心起來,一句問候的話足以讓以往的芥蒂煙消雲散。
他又走進了心裡,來到了心靈!腦海中跳躍着幸福的光環,自己頃刻間被一層層地裹緊,開始旋轉。在甜蜜的眩暈中,她看到了光環中心那雙閃亮的墨玉眼,正深情地凝望着自己。於是,與他一起沉醉在愛的同心圓中。
情思纏綿中隱隱閃現一絲不安,她,譚玉心中不能忽略的她。她變了,變得愛笑了,變得似乎透徹了!譚玉心知她改變的緣由,而且能找到動機。
此時的譚玉對李澤風難免有些氣惱,那是一個感情上被動的男人,一個骨子裡只知道感恩、很難說不的人。這樣的看法是在瞭解了他和於馨蘭的交往後產生的。
甜蜜與憂思交織在一起,幾乎令譚玉徹夜未眠。而僅過了一天,譚玉的不安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