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願意和我說話了!”未等李澤風開口,於馨蘭已經奔過來,坐在他身旁,熱切地說:“哥,快趁熱吃吧!不知道和不和你的口味。以後,我天天……”
“廢話太多!怎麼做人,不用我再教你!如果再有下次,我自然有辦法解決!有時間的話,我會詳細地告訴你解決的辦法。” 凝滯的神情,冷漠的話語,讓於馨蘭感到徹骨的寒意,她最喜歡看那雙眼,同時也最害怕。
“說說現在家裡的情況,還能拿出多少錢?”李澤風道。
聽到他和自己說話,於馨蘭猶如春風拂面,將幾秒鐘前的寒意一掃而空。他,一個舉手投足都能帶給她強烈震撼的人。
“能拿出四千,還差五千。”於馨蘭看着他,趕忙回答。
“行政科借款的手續,說給我聽聽!”李澤風道。
於馨蘭詳細介紹着,最後強調:“關鍵是鞏廠長簽字才行!”
李澤風邊吃飯琢磨,再開啓一段歷練吧,自己的性子還需磨礪,這丫頭的出現也是恰逢其時的。一口飯在嘴裡嚼了兩分鐘,偶爾勺子放在飯盒裡,半天沒有擡起,於馨蘭看得心裡一酸,忍不住靠近了他,關切道:“先吃飯,哥哥!你脖子上的傷還疼嗎?”
李澤風微微垂下的頭,忽然擡起,擺擺手,明亮的眼睛注視着他:“於馨蘭,如果一年之中每月只有二百元生活費,你能過下去嗎?”
“哥,要叫我蘭蘭!”她噘着嘴不滿道。
“到底行不行?”
“當然行了。哥,你有辦法了?”
“你馬上回去請假,下午和我去行政科!”
“哥,我想看你吃飯,吃完飯就走。”說着話,於馨蘭走過來要扒開衣領,李澤風伸手擋住。但她還是看到了那道淡淡的印痕,心痛起來,轉過臉目不轉睛地望着他。
那天被李澤風放走後,於馨蘭對和他會面,一直身懷恐懼,對於自己的美貌,她非常自信。怕他以此要挾,強迫自己和他做那苟且之事。配料室小屋他的一席話,徹底打消了她的恐懼,他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給我一個解釋。’這句話成了於馨蘭心裡反覆叨唸的一句話,簡直太有個性了。
譚玉出了宿舍門,不寬的過道黑魆魆的,頂燈大都不亮了,兩旁堆滿了做飯的煤氣罐和煤氣竈,盛淨水的瓦缸菜盆,裝垃圾的筐子紙簍,來往的人就不得不左顧右盼、相互謙讓,還要仄身靠邊,否則不是碰了這個鍋,就是踢了那個桶。對面過來的人如果吃了餃子或是炸醬麪之類的,側身避讓時,都能聞到對方口鼻中噴出到濃烈的大蒜味。
每當這時,她就會皺眉閉住氣,心裡苦惱着,什麼時候纔能有自己的家啊!不禁想起他曾說過的買房的事,於是心裡就搖頭嘆氣。沒辦法,這些日子下來,她已經習慣了這些所謂的煙火氣,竟然是周遭哪天孩子不哭、大人不鬧時,自己竟然就會失眠。
此時,譚玉已走進食堂。這兩天,她的內心處於激盪之中,動盪的緣由有兩點,其一是源於對榮光認知不斷地拉低,心裡總在嘀咕:這諾大的京城,還有比榮光更爛的地方嗎?廠子生產的亂象就不提了,女輕工的離奇失蹤,隨處可見的打情罵俏,就是野合也見過幾次了。所到處,針對自己的淫邪和嫉恨之眼不在少數,每當碰到織布分廠保全組那些人,她的心就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當發生了他在食堂拳打嶽子凱事件後,情況似乎好了些,在遇到那些人時,他們收斂了很多。對此,譚玉的解讀是:只要他在,就沒人敢動自己這羣人。
內心動盪的焦點在於,她想表白,卻苦無機會,情侶模板的匹配度早已超過臨界值,甚至高出很多,雖不確定和他一輩子能否長相廝守,但是傻了吧唧、老好人等這些標籤是可以貼上去的。別人諷刺、挖苦他、甚至罵他,他不急不惱;救魏蓉、幫崔紅蓮,似是正義感爆棚;最動心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溫暖的、充滿愛意的,又略顯不自然、還有點自卑。
這兩天能見到李澤風,但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對話不會超過三句,從最初的形影不離到這幾天的形同陌路。這種反差,實在讓她不能接受。接二連三的事件,不斷髮生在他的身上。他在食堂打架一事,廠裡已是風聞四起。而主角之一的魏蓉一直緘默着,彷彿發生的事與她無關。
初時,譚玉對她感觀很好,魏蓉她好像從沒有對其他人笑過,但是對自己卻笑過不少次,譚玉有時很困惑,她與自己默契度很高,可以說是方方面面的。一個難以琢磨的人,高傲、冷豔,總是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她也確有資本,最重要的是:她對李澤風的關注,遠遠超過了同行的夥伴。同時,也看出來,他和魏蓉沒發生什麼英雄救美、投懷送抱的橋段。原本對他是否有擔當,略有疑心,如今已有定論。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對愛情的嚮往。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對愛情的渴望,哪怕暗夜幽幽,星月失色,依然堅持我最初的倔強。
這是她內心的獨白。下週,韓曦雲、魏蓉和自己將和大部隊分開,單獨實習。想到此處,不覺有些惆悵。不行,今天必須和他攤牌,不成的話,就離開這鬼地方。
譚玉恰好來到食堂,這時的食堂人不算很多,買完飯掃視空着的座位,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瞬間的歡喜立刻被詫異取代,他竟然和昨天被打的姑娘在一起,看起來關係還不一般,因爲那姑娘離他很近,已經超越了男女同事的界限。
譚玉稍稍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一言不發,緊挨着他坐下來。
於馨蘭疑惑地看了一眼譚玉,問李澤風:“這個漂亮姐姐是誰?”
眼見到譚玉坐在身旁,李澤風簡直是喜出望外,極力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對於馨蘭道:“一起分來的同事,你先去吧,下午一點半到行政科找我!”
眼前這一幕,令譚玉心中感到有些悽苦,有些疑惑,這也太快了吧,稱之爲少女殺手,也不爲過。她並不執着於一定要得到他,甚至是在得到後,如何消受這段情感,也沒有太大的成算。但在自己得到之前,不會容忍自己心儀的那份,被別人搶走,魏蓉如是,其他人也是,這就是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