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抱着筆記本, 坐到了牀上,他在自己的小窩可是隨意的很,拖了拖鞋盤腿而坐, 後背靠着牀頭。阮諾依舊坐在牀邊, 愣愣地看着他。
“過來坐啊!”林森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阮諾往裡挪了挪, 依然沒有拖鞋上牀。
林森“噗嗤”一笑:“怕什麼啊!都是男的, 脫了鞋過來坐。”說着把身子挪了挪, 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既然人家這麼說了,推辭也不好,人家還以爲自己心裡有什麼……有什麼……阮諾也不知道有什麼, 只知道見到林森分外緊張,緊張之中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也來不及多想, 只覺得自己的性格使然。於是乖乖脫了鞋, 在林森身旁坐下。兩個男生並排坐在牀頭準備開始看電影。
“看什麼好呢?”林森做思索狀,“網速有點慢, 看下載好的吧。”
“嗯。”阮諾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林森看他溫順地樣子,忍不住想去摸摸他的頭,陽光灑在他的頭頂,將他的頭髮鍍上一層金色,像童話書裡的小王子。
林森將手擡起, 在半空中頓了頓, 最終還是落到了鼠標上。
阮諾看着他點開了一個文件夾, 裡面有很多個視頻文件。他將光標移到了一個名爲《藍宇》的rmvb文件上, 停了停, 又移開了。眉心微微皺起,鼠標的滑輪接着滾動, 選了一會,纔在另一個文件上停住:“就這個吧,這是王家衛的電影,含蓄一點,你應該會喜歡。”
很多年後,那部電影的情節幾乎被阮諾遺忘,只剩下那盞繪着伊瓜蘇大瀑布的燈還在記憶深處放着光。還有那句衆所周知,耳熟能詳的經典臺詞——“不如我們重新開始。”
就這樣阮諾和林森一起看完了《春光乍泄》,愛是不分性別的,阮諾靜靜地想。
“不如我們重新開始。”週一的數學課上,阮諾在練習本上寫上了這樣一句話。
快要月考了,阮諾卻沒有認真聽數學課的心思,心裡亦是心憂參半,喜的是月考之後可以重新調座位,他就可以換個同桌了。憂的是調了座位以後,他就不能和林森做前後桌了。
他嘆了口氣,瞥了一眼同桌曲珊珊,只見對方滿臉陰雲,似乎誰欠了她八百塊錢,阮諾愈發想調座位了。
他聽見身後規律的“沙沙”聲,知道林森正在做筆記,筆尖似乎劃在了他的心上,他想,還是不要調座位的好,不然坐得遠了,會有一種離別之感。
整個班級都被月考的陰雲籠罩着,平時整日嘻嘻哈哈的同學彷彿也收斂了許多,轉眼又到了週末,林森並沒有約阮諾出來玩,也許是因爲下週二就要考試了。
阮諾週末呆在家裡,坐在書桌前,卻無心翻書,他找出耳機,開始聽那首《流浪歌手的情人》,單曲循環,好不容易聽到厭倦,又想起他與林森看得那部電影,其實他當時很難專注劇情,因爲林森就坐在他的身邊,他們離得那樣近。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他寬闊的肩膀,他好看的側臉……
千不願萬不願,週二還是來了。
考試持續了三天,阮諾對文科還是很有把握,只是理科差得一塌糊塗。
成績要下週出來,這個週末終歸要在忐忑中度過。
週末前的最後一節課,總讓人暗暗激動,這節課就像是過渡到休息日的通道,雖然要求行人肅靜,但仍有人興奮地竊竊私語。
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清清嗓子,吼道:“安靜!”
嘁嘁喳喳的談話聲終於被壓下去了,沒過多久又沸騰了起來。數學老師搖了搖胖胖的身子,目光巡視一週,見幾個調皮的同學毫無收斂,也就懶得管了。
算了,反正是自習時間,乾坐着等下課就好了,多操心工資又不會漲。
阮諾感覺後背被人用筆捅了一下,便回過頭去。躍入眼中的是一個明朗的笑。
“放學後,去不去打籃球?”林森笑盈盈地問。
阮諾猶疑一下,還是小聲說:“不去了,我打不好。”
林森挑眉:“多打打就好了,熟能生巧。”
阮諾笑了笑:“還是不去了吧,我不怎麼愛運動。”
林森也不勉強,微微點頭:“那放學後你先走吧。”
阮諾淡淡地說了聲“好”,便轉過頭去了,心裡有些失落,又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應該和他們一起去呢?
“鈴鈴鈴——”
隨着下課鈴的響起,閒聊的同學停了下來,趴桌子的同學直起了身,神遊的同學也瞬間回到了現實。
阮諾懨懨地將書本收拾好,擡腳便走出了教室。阮諾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回家有些孤獨,在遇見林森以前,他以爲自己習慣了孤獨,而林森打破了他的習慣。
和阮諾不同的是,林森性格開朗,愛好衆多,其中包括球類運動。而高中時的阮諾最大的愛好是看書,其次是神遊。
說到神遊,阮諾是個中佼佼者,他不僅在課堂上神遊,走路時也一樣。正當阮諾一邊走一邊腦補林森在籃球場揮汗如雨的瀟灑英姿時,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阮諾渾身一抖,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到一張剛剛腦補過的臉,臉上一紅,低下頭來。
“怎麼了?”林森伸手揉揉他的頭,故意把他的頭髮揉得紛亂,因爲這樣更像開玩笑。
頭上傳來的觸感,讓阮諾把頭壓得更低了:“唔,我……”
阮諾“我”了半天,沒我“我”出來,訕訕問:“你不是去打籃球了嗎?”
“有點累,又不想打了。”林森一臉輕鬆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累。
阮諾不由地想,他是不是想和自己一路回家?又覺得這個想法十分荒謬,他有那麼多朋友,爲什麼一定要和自己一起回家?
他是怕我孤單吧,他那樣好的人應該見不得別人孤獨。
阮諾這樣想着又失落了起來。
“喂,你怎麼了”林森望着一臉頹喪的阮諾不明所以。
“我就是……就是擔心自己的理科成績。”阮諾胡亂找了個理由。
“哦,那這週末來我家吧,我們一起研究一下。”林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諾輕輕抖了一下,弱弱地開口:“好吧,謝謝你。”
林森攬了攬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朋友之間這麼客氣幹嘛!”
阮諾不動聲色,心裡的小人兒,卻高興地跳起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