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的話,不啻一枚炸彈,在安靜的息寧宮內引得各人都有動容之色。
紅箋是驚訝,錦蘊是一臉的警惕,太后倒是沒有太大變化,顯然是早已知情。奇怪的是,辰妃的臉上,卻絲毫沒有得意之色,而是一臉的痛恨。
想想也對,她的妹妹出了那樣的事,就算她找到了可以懲辦“罪魁禍首”的證據,又能如何呢?辰欣雨的清譽,再也無法挽回了。
所以,辰妃見到錦蘊,眼中的仇恨,讓她的臉都有些變形。
她恨的,不只是雨兒不能保全,更恨的是,她不得不採取這種方法才能扳倒錦蘊。
太后的驚訝持續了一段時間,纔開口道:“不是讓你陪着雨兒麼?怎麼出來了?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辰妃深吸一口氣,狠狠剜了錦蘊一眼,才轉身面向太后,雙手呈上手中的荷包:“太后娘娘,這是雨兒交給臣妾的。她說,這個荷包是掛在她隨身玉佩勾帶上的,一開始以爲是自己的東西,可剛纔臣妾爲她更衣時才發現,這個荷包根本不是她的。”
太后接過荷包,仔細端詳了一番:“這個荷包看起來有些舊,想必戴了也有些年頭了。”剛說完,太后的臉色就變了,撫摩着荷包道,“這荷包上繡着個錦字,的確不是雨兒的。”
錦蘊嘴角含着冷笑,看她們在自己跟前演戲。那個荷包,她也看出來了,是自己前些日子丟了的。說起來,這個荷包,還是她剛還魂不久後,在莫無殤身邊那段日子裡做的。
荷包的樣式和花紋,都是她的繡工。這些人還真是厲害,大概趁自己不在,已經又設好了一個局。
“玥美人,這荷包可是你的東西?”太后指着錦蘊,展示着荷包上那個“錦”字。
錦蘊沉聲答道:“是!不過……”
“錦蘊!你剛纔說,你是從辰妃宮中直接回月華宮的,對吧?”辰妃不等錦蘊說完,就面向錦蘊逼問道。
“沒錯。”錦蘊已經大致明白了她們想要幹什麼,可是,她還沒想好該怎麼破這個局。還有,不知道是不是翠煙,已經被她們屈打成招了。
雖然着急,錦蘊面上卻沒有多少表現。
“這麼說,你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了?”辰妃所指的,是出事地點。其實,離洗梧宮不太遠,就在洗梧宮後一小片花圃後面。
錦蘊眉間一皺,辰妃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無論她回答去過,還是沒去過,都不對。所以,錦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疑惑地問:“什麼地方?請辰妃娘娘明示。”
辰妃是剛從偏殿過來,她還不知道剛纔錦蘊和太后之間的較量,見錦蘊居然硬着脖子頂撞,早就火上心頭。
“大膽!什麼地方,你自己還不清楚嗎?”辰妃氣急敗壞地質問,太后卻不置可否地皺了皺眉。
“辰妃娘娘,嬪妾除了去過娘娘的洗梧宮,就沒再去過別的地方。”錦蘊這麼說,也算是回答了辰妃的問題。
辰妃點點頭,站在錦蘊身邊,冷冰冰地問:“好!那你倒是說說,你的荷包,爲什麼會出現在雨兒身上?”
錦蘊垂首:“嬪妾不知!”
“你胡說!”辰欣雨已經得到了辰妃的授意,撲向錦蘊就要動手。還好紅箭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錦蘊,避了開來。
辰欣雨眼睛泛紅,咬牙切齒道:“錦蘊你個賤人!若不是你,我怎麼會……”想到以後要面臨什麼樣的日子,辰欣雨恨不得當場撕了錦蘊。
“皇上駕到!”息寧宮內正亂成一團,莫無殤帶着小樂子和翠煙來到了息寧宮中。
“參見母后!”莫無殤先給太后行了禮,回頭就看到錦蘊跪在地上,紅箋抱着她,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恐。她旁邊,是辰妃和她的妹妹,辰欣雨,見到莫無殤,兩人急忙跪下行禮。
“參見皇上!”
“免禮!”莫無殤不想跟她們廢話,直接揮手,“都起來說話吧。”
翠煙回到錦蘊身邊,跟紅箋一起扶着錦蘊起身。
辰妃卻膝行到莫無殤身邊,手裡還攥着那個荷包,她剛纔爲了讓錦蘊看清楚,特意從太后那裡取了過來。
“皇上,臣妾求皇上爲雨兒做主!雨兒有錯不假,臣妾也無可辯駁,可是,雨兒好端端的,爲什麼會那樣?皇上就不覺得奇怪嗎?皇上,再怎麼說,雨兒都是臣妾的妹妹,是貴族之女,她出了事,臣妾不可能袖手旁觀啊!”
辰妃言辭切切,淚眼朦朧,她本就是個美人胚子,這麼梨花帶雨地一哭訴,莫無殤就有些心軟了。
“愛妃請起,若雨兒真是被人陷害,朕自會爲她做主!”
辰欣雨見機會來了,也跟着哭訴道:“皇上!臣女是被人陷害的,臣女冤枉!臣女今天和姐姐一起在宮中賞花,後來在洗梧宮門口見到了玥美人,臣女見她一個人,擔心她有事,就跟了上去,誰知就被人暗算了。”
“哦?”莫無殤也知道,辰欣雨被發現時,很明顯神智都不是太清楚,所以,她說是被陷害,倒的確有可能是真的。不過,他要聽的,是這件事,跟錦蘊有什麼關係。
“你說你是被陷害的,被誰陷害的,你知道嗎?”莫無殤對辰欣雨說話口氣倒是比前一陣子好多了。也許是已經跟烏哈爾汗王談妥了的關係,這會兒,他的精神,都集中在調查事情的前因後果上。
辰欣雨得到鼓勵,深深吸氣,從辰妃手中拽過那個已經有些皺了的荷包:“皇上,陷害臣妾的,正是這個荷包的主人。”
錦蘊一挑眉,心中暗道:這辰欣雨不知道是不是一吃虧,腦子都變靈活了。她沒有直接指認錦蘊,而是直接拿出證據,用證據來指向自己。
這樣,萬一錦蘊有證據指出這荷包不是她佩戴的,也不至於說是辰欣雨冤枉了她。
莫無殤接過荷包,端詳了一陣,他也認出來荷包是錦蘊的。目光在錦蘊臉上滑過,又轉向辰欣雨,不過身子已經坐直,臉上沒什麼表情:“這荷包,你從哪裡得來的?爲什麼此物能證明是陷害你的人之所有?”
辰欣雨忍着淚道:“回皇上的話,臣女在昏迷前拼死抓了一把,揪下了行兇之人的荷包。只是,當時臣女實在沒有看清是何人下手。等到臣女清醒,又……臣女本以爲那個荷包已經失落,不成想卻是掛在了臣女的玉佩勾帶處,這纔來找太后陳明事實。”
到了現在,錦蘊才終於將她們的計劃前後看了個清楚。
這次事件,不是錦蘊所爲。洛桑不過是利用了辰妃,又將直接出主意的辰欣雨丟到那邊去了而已。辰欣雨肯定不知道是誰弄暈了她,不過是借這個由頭,要報復錦蘊罷了。
沒有證據,她們就製造出了一個證據。只是不知道,那個荷包,她們是何時弄到手的。
這時,翠煙湊近了錦蘊耳邊,小聲道:“娘娘放心,那荷包,是奴婢丟出去的。”
錦蘊眼皮微微擡起,略一思量,馬上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想來,那個荷包,翠煙是做過什麼手腳了吧。難爲她想得周全,竟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能想到利用對方急於害她的心理,主動製造“紕漏”。
有了翠煙的提示,錦蘊放心了許多,也就更加氣定神閒,看着辰氏姐妹表演。
“皇上,這個荷包上,繡着一個‘錦’字”辰妃裝作謹慎地說,還擡頭看看莫無殤的臉色,“雨兒認爲,這荷包是玥美人的。不過,臣妾覺得,玥美人雖然名字中有一個錦字,但未必就能證明這東西就是她的。也許,是別的名字中含有‘錦’字的妃嬪所爲。”
莫無殤一手撫摸着荷包,擡頭瞟了辰妃一眼,垂下眼眸,臉色已經帶了慍色:“這荷包,的確是玥美人的貼身之物。”
“什麼?”辰妃猛地擡頭,像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錦蘊,一手顫抖地指着她,“玥美人?就算本宮和你有些口角之爭,可臣妾的妹妹何辜,你爲何要施這樣的毒計害她?難道,爲了讓本宮傷心,你就置皇家的顏面於不顧了嗎?”
錦蘊冷笑一聲,撥開了辰妃幾乎要指到自己鼻子上的手:“辰妃娘娘這話,未免說得太早了些。”接着,錦蘊對莫無殤行了個禮,正色道,“這荷包是臣妾的不假,皇上應該也看出來了,這上面的針腳,正是臣妾的手工。不過,臣妾的這個荷包已經丟了有一段時間,就是不知道辰妃娘娘是從哪裡得來的?臣妾正想着再繡一個用呢。”
辰妃已經豁出去了,大聲訓斥:“大膽玥美人!皇上面前,也敢胡言亂語?你說這荷包丟了,有何證據?分明是狡辯!”
“是啊!玥美人,荷包是你的,你已經承認。雨兒受害,在哀家這裡也得到了教訓,自然不敢胡亂指認,如果你沒有證據,恐怕就得請玥美人到大理寺走一趟了。”太后在這個時候開口,直視着錦蘊。她若是說不出什麼實證,今天,她們是不會讓她輕易躲過去的。
錦蘊微笑,仍舊面向莫無殤:“皇上,臣妾敢問皇上,是否相信臣妾?”
莫無殤臉上變幻莫測,目光從太后轉到辰妃、辰欣雨,最後又落到錦蘊深上,手中的荷包,像是一根刺,令他皺緊了眉頭:“朕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錦蘊嘴角一勾,隨即緩緩跪下,朗聲說道:“那麼,臣妾冒昧,懇請皇上看看,荷包裡面,裝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