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塵知道他夢到的是誰了。
公子扶蘇！
【他不是非要我學法嗎？那我就學給他看！】
我，指的是公子扶蘇。他，指的是始皇帝嬴政。
爲了跟始皇帝慪氣，公子扶蘇把秦律當成了萬能公式去使用。
甭管碰到了啥問題，都往這公式裡面一套就完了。
可大秦以法爲尊，也只是始皇帝所定下的治國策略，實際上，是以他始皇帝爲尊的。
秦律，不過就是始皇帝用於治國的工具，是他手中的一把刀。
而公子扶蘇想的，卻是要用這把刀去反制刀的主人……
白塵已經不知道該用哪個詞來形容公子扶蘇了，是天真，還是愚蠢？
他覺得始皇帝做的沒錯，不但沒錯，還相當之好了，他是真的推崇法制，不管是李斯還是黃衡，始皇帝都是依法懲處的。
公子扶蘇以爲黃衡不曾觸犯秦律，便不應該被罷黜。
秦律裡面雖然沒寫，可秦吏尸位素餐者，是爲罪啊！
你坐在了那個位置上，享受着大秦的官俸，卻是不肯作爲，這不是犯罪又能是什麼呢？
始皇帝最爲討厭的，便是無能的人。
無能之人，不堪其用！你給他再大的權力再高的地位，他也什麼成就都做不出來。
與無能相比，道德上的瑕疵，在始皇帝看來，反而無關緊要了。
最顯著的例子便是趙高。
趙高妥妥的小人一個，他都已經不是道德上有瑕疵了，而是乾脆就五行缺德！
但那又如何呢？
趙高夠不夠出色呢？始皇帝所交代給他的任務，他有沒有圓滿完成呢？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整個大秦，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比趙高更擅長駕馭馬車！
趙高對於秦律的理解與運用，也完全可以排到整個大秦的前三！
還有他的書法，別具一格，便是與李斯相比，也毫不遜色。
公子扶蘇整日裡看不慣李斯，看不慣趙高，還動不動的就跑來狀告他們。
始皇帝覺得，你要狀告他們也無妨，首先你得拿出切實的證據，證明他們觸犯了秦律，其次，你把這二人搞下去了，那你他媽倒是給朕找來替代者啊！
李斯不用了，趙高也不用了，那大秦怎麼辦？
靠伱公子扶蘇的意念與倔強來治理嗎？
……
有護衛上殿，要把公子扶蘇拖出去，但始皇帝終歸還是於心不忍，他伸手指向了白塵，開口問道：“你堅稱黃衡無罪，那朕問你，白塵可有罪？”
公子扶蘇愣了一下，他並不怎麼在意白塵，之所以狀告始皇帝，把白塵拉下水，都只是爲了尋找替黃衡討公道的突破口，但始皇帝既然問了，公子扶蘇便如實說道：“無罪！”
始皇帝又問道：“既然無罪，那你覺得朕當如何處置他？”
公子扶蘇：“既無罪，又何來處置？”
始皇帝又問道：“那他有功否？”
公子扶蘇絞盡腦汁的想了半晌，道：“亦無功！”
“退下吧。”始皇帝終究還是失望透頂了。
公子扶蘇退出了章臺宮，但他隱隱的，卻還是能夠聽到章臺宮內的聲音。
“五夫長白戈之子白塵，獻上豆腐有功，進爵一級！特賜東巡，伴陛下左右！”
公子扶蘇雙拳緊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可能會覺得……始皇帝給白塵這樣的賞賜，
是因爲他說話好聽。
上卿蒙毅看着這一幕幕的發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打小看着公子扶蘇長大，以前是很喜歡他的。公子扶蘇仁厚、正直，性格跟蒙毅的兄長蒙恬相類。
可公子扶蘇卻既無蒙恬的敬畏心，亦無蒙恬的勇猛與格局。
總結起來一句話，這孩子表面看似聰明，卻都是些小聰明，沒有格局作爲支撐的聰慧，到頭來也只能是更大的愚蠢。
蒙毅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華陽公主身上。
要說陛下的子嗣之中，最有格局，最聰慧，也最像始皇帝的，其實是這位華陽公主。
可惜她是個女兒身，不然的話，陛下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
“退朝吧。”始皇帝心緒不佳的說道，“把公子胡亥找來。”
“唯。”趙高領命之後，轉身便欲去找公子胡亥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公子扶蘇給始皇帝添了堵，始皇帝就會把公子胡亥找來，給他愉悅一下身心，這也是公子胡亥能得寵的一個重要原因。
羣臣也趕忙告退，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觸始皇帝的黴頭。
可不等他們離開，華陽公主便開口道：“皇父，白塵還未獻上豆腐秘方了。”
始皇帝不耐，“朕的賞賜不是都給了嗎？”
華陽公主：“還請皇父看過了再說。”
始皇帝：“拿上來！”
白塵沒動，他現在有點懵，始皇帝給他的賞賜……
進爵一級是很不錯的，這樣等他及冠了，直接就是左庶長了，而非五夫長。
豆腐雖然是沒法繼續含淚血賺了，可能夠進爵，倒也不虧。
但是，“特賜東巡，伴陛下左右”是什麼鬼？誰他媽想要跟你去東巡了啊！！
賞賜之前， 你能不能問問我本人的意見啊！
心裡正吐槽着了，華陽公主就在身側碰了碰他的肩膀，“愣着作甚呢？快去啊！咱不都說好了麼，公子扶蘇給陛下添了堵，咱給他哄好！”
“哦哦。”白塵應了一聲，趕忙掏出了豆腐的秘方，他還在等寺人過來接過，然後再呈給始皇帝了，華陽公主卻是對着他的屁股便踹出了一腳……
等毛呢！讓你拿上去，你他媽倒是拿呀！
華陽公主是真着急。
白塵轉頭看了她一眼，自己手拿着豆腐的秘方，雙手呈給了始皇帝。
紙，被白塵折起來了。
始皇帝接過，展開，笑道：“就這麼簡單？也沒什麼好看的啊，誒？”
始皇帝把那秘方翻過來調過去的看，還不時的用手摩挲兩下，只片刻之後，他便轉怒爲喜，並指着華陽公主笑罵道：“滑頭！說吧，這是什麼東西？”
“不要跟朕繞圈子，你知道朕想聽的是什麼。”說完，始皇帝又提醒道。
華陽公主嘿嘿一笑，言簡意賅，“造紙術！所造之紙，輕便、易於書寫，可大大的方便朝堂辦公以及天下讀書人。”
她話說完，已經引起了朝堂諸臣的興趣，他們停下腳步，滿目好奇的看着始皇帝手中的豆腐秘方。
“說最關鍵的！”始皇帝嬴政等不及的道。
“最關鍵的啊……”華陽公主笑道，“便宜，是用樹枝做成，幾乎沒有成本！！”
始皇帝嬴政聞言大笑：“哈哈哈，好，朕最愛聽的就是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