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江浙布政司陳四桓的小女兒桂珍小姊,在地安門前的廣場上突發奇想,臨時抓了個叫田瑩露的販花丫頭,冒名頂替自己去參加後宮殿選秀女,萬幸的是當時並沒有被人當場識破,後來回到自家府中,被突然上門造訪的皇上嚇了一大跳,還以爲是事情敗露上門問罪的,不想皇上非但沒有對此事追究,反而還封她做了“月桂公主”,如此意想不到的結果,真是讓人喜出望外。
兩日後,桂珍小姊被皇上派人接到宮中,向皇室宗親們行了認親大禮。認親儀式紛繁而又複雜,其實要是說白了,無非就是按照長幼尊卑順序,一一向太后、太妃、皇后、嬪妃等親眷們行跪安叩拜大禮而已,說着簡單,單是磕頭這一項就讓桂珍累得腰痠腿疼、頭昏眼花,這期間還要接受皇親尊長們給她的賞賜和訓導。
繁瑣的儀式折騰了整整一天,直至夜深宴席散盡後,方纔結束,當晚,公主便留宿在皇上給她安排好的竹香館中,也就是從那一日起,桂珍小姊的稱呼,便名正言順的成爲月桂公主了。
但凡宮裡見過月桂公主的人,私下裡無不都議論着,皇上新認養的這位公主,不但容貌醜陋,別處也找不到什麼惹人喜愛的地方,可爲何皇上卻偏偏對她青眼有加呢?甚至那份兒喜歡還遠遠超過了扔在宮外的四皇子啓隆,要知道四皇子啓隆那可真堪稱是人中龍鳳般的人物啊!樣樣都比這位公主強上百倍呢!
宮裡頭花團錦簇、富麗堂皇,可月桂還是喜歡呆在宮外感覺自在無拘,這也難怪,她纔不過十三歲,還是個貪玩的年紀,怎麼能受得了宮裡頭繁雜規矩的束縛呢!別的皇子、公主都必須留在宮中,不得擅自出去,可皇上單單放任月桂公主拿着他賜的金牌自由出入,這還不算,皇上明知道她不喜歡留在宮中,可還是給她尋了個頂好的住處,那便是位於御花園堆秀山下,四景園中的“竹香館”,還另派了兩個丫鬟日夜守着,至於公主什麼時候能搬進去住,怕是遙遙無期的。
次日清晨,玲瓏正在陳府院裡和瑩露欣賞着金桂花樹,忽聞有喜鵲鳴叫着從頭頂掠過,瑩露掐指一算道:“巳時喜鵲叫,主有喜事到。”瑩露話音未落,見梅兒和月桂公主雙雙從垂花門外快步走了進來,玲瓏和瑩露忙笑着迎上去相見。
公主蹦蹦噠噠跑上前來,搶着說道:“恭喜瓏姊姊,宮裡分封的聖旨到了,快快準備聽封吧!”梅兒也拱手道喜。
“真的呀!”玲瓏聽了心中一陣狂喜,忙叫瑩露快來給自己整理一下妝容,恰在此時,聽門外“噼噼啪啪”響起了鞭炮聲,緊接着便見紅袍宣旨官帶了一隊人魚貫而入,行至院中吆喝道:“聖旨到!穆氏玲瓏聽封啦!”
玲瓏忙與瑩露應聲跪下
,宣旨官高舉雙臂展開金色卷抽,朗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松陽縣知縣穆逸懷之女穆玲瓏,着封爲正七品答應,於九月十五日進內,欽此!”
“謝主隆恩!” 玲瓏說這話時,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宣旨官將聖旨捲起交與玲瓏,後又叮囑了幾句,便留下一位教引姑姑和幾個戍衛,便匆匆趕去下一家了。
玲瓏起身後,手裡緊握着沉甸甸的聖旨立在原地,心情無比悸動,幾乎就要喜極而泣。梅兒、瑩露和陳家父女都上前來笑着祝賀。
瑩露乘機對桂珍說笑道:“我月桂公主,如今我們小主可大着您一輩兒了,往後可得注意禮儀哦!”
桂珍將眼一瞪,叉腰斥道:“不管是瓏姊姊還是瓏娘娘,我一向都是很懂得尊卑禮數的,誰要你來多嘴了!小心本公主發落了你。”言罷在她腦殼上使勁兒彈一下。
瑩露吃痛“哎呀”一聲,抱頭躲到玲瓏身後,嬌聲呼救道:“小主救命!公主又欺負您的丫鬟啦!”……
一陣歡笑過後,梅兒獨將玲瓏拉到一邊並肩坐下,親暱地聊起心事來,這雖是兩人近期第三次見面了,卻是第一次毫無顧忌地暢談。兩人各自述說了彼此分開後的經歷,玲瓏對梅兒身上發生的事情頗感傳奇。
梅兒問玲瓏:“玲容怎麼沒陪你一塊兒進京來參加後宮選秀呢?”
玲瓏神色黯然道:“長姊大我兩歲,年紀已過了選秀界限,這是其一,二來也是因山莊生意日漸慘淡,眼下連奴婢都遣散了,姊姊爲此總是憂心忡忡的,身體總不大好,因此我特意沒讓她陪的。”
梅兒聽了柔聲安慰道:“你也不必難過,好在妹妹如今已被選入宮中,皇上又答應將伯父調入京中任職,將來你們家總會好起來的。”
二人呢呢噥噥聊了許久,梅兒這才告辭回宮。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玲瓏跟着那位教引姑姑認真學習宮中禮儀;桂珍父親則忙着辦理從地方調任入京的手續;而月桂公主和瑩露,整日上街忙着幫着玲瓏購置入宮的陪嫁,玲瓏瞧在眼裡,感激於心。
大家各忙各的,誰都不閒着,轉眼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眼看就要入宮了,玲瓏這纔等到家中傳來好消息,說是父親已接到朝廷調令,即日起便可入京擔任六品典儀官了,雖才升了一級官階,可從窮鄉僻壤的松陽縣,能進到了京城裡任職,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大喜事了。
九月十五日,是最後一批秀女入宮的日子,大夏族或位分略高的嬪妃則早已提前進駐後宮了。
入宮前一晚,玲瓏和瑩露主婢二人興奮得幾乎一夜未眠,天才矇矇亮時,玲瓏便叫瑩露早早起來幫自己梳洗打扮,張羅起
入宮事宜,可儘管如此,還是被宮裡來接的人催促了兩遍。
好容易一切妥當,玲瓏在院中灑淚拜別了陳家父女,出門乘上宮裡備好的軟轎,在瑩露的陪伴下,懷着忐忑來到紫奧城的順貞門前,下轎後,再由宮裡的小太監引領着,從偏門入宮,經過一條曲折蜿蜒的綠蔭甬道,過長康左門,便到了東六宮長街。
走在路上,玲瓏聽那小太監介紹說,自己被皇后賜居在延禧宮的偏殿裡,此宮位於東六宮的最南端靠東的位置,與皇后的景仁宮毗鄰。玲瓏此時並不知道這有什麼不妥,一切還都懷着感恩的心情看待。
主婢二人走在一塵不染、寬闊整潔的東長街上,見兩旁的宮牆建築高大威嚴,相較之下會讓人覺着天都變得渺小了,間或遇見行走的宮女或太監,一個個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想是唯恐失了規矩,這一切所感受到的氛圍,無不彰顯着皇家宮苑內的戍衛森嚴,玲瓏、瑩露初入宮牆,尤感拘束,甚至連呼吸也不自覺地謹慎了起來。
轉過兩個彎兒,那引路小太監停住腳步,擡手指着前面道:“瓏小主,這便是您所居住的延禧宮了,進去後一直往裡走,西偏殿便是您的寢宮。按照答應的位份,宮裡分了兩個宮女來服侍小主,等到了那兒,她們自會出來迎接您的,眼下若沒什麼旁的事吩咐,奴才這便先行告退了。”言罷,他躬身退去。
玲瓏主僕二人別過這位小公公,擡頭望見一座高大的宮門近在眼前,匾額上書:“延禧宮”三個金燦燦的大字,不由得相視一笑,手挽手喜着走了進去。
此時,延禧宮共住着三位嬪妃,都是此次後宮選秀新晉來的嬪妃,分別是:大夏族血統高貴的吉貴人博爾特、餘常在餘一秋和玲瓏。按說只有嬪位娘娘才能居於主位,掌管一宮事務,可由於此時後宮還沒有那麼多嬪位分封,因此暫由位份最高的吉貴人暫代着。
玲瓏主婢才走到自己的寢殿前,便見從裡頭快步迎出兩個宮裝丫鬟來,行至近前齊齊行了一禮問安後,分別報上自己的名姓,年紀大些的十五歲,名叫芸鵑,小些的才十三,名叫芸鵲,兩個丫鬟言罷,熱情地接過她們手裡的包裹,笑着將她們接進殿裡去。
玲瓏見自己的兩個丫鬟,看起來都還算是穩妥、伶俐,心裡暖暖的很是欣慰,一高興還打了幾個賞錢,兩丫頭見了很是歡喜。瑩露眼下是玲瓏的陪嫁丫頭,身份自然高着她們,心想來日後也能使喚個人,心裡美滋滋的。
玲瓏住進宮裡的頭一天,一切都還算是妥妥當當的,待到了晚上,玲瓏躺在繡牀上,覺得這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心裡只盼着皇上能早日臨幸自己,好蒙得聖寵,光耀自家門楣,如此父親的官位也可節節高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