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兒問:“假若妹妹當初沒有皈依佛門,此時也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可還是這個想法兒麼?”
梅兒道:“這個到真沒想過,大抵也同尋常人一樣,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亦或是像玲瓏那樣,被選入宮中,總之無非就是身不由己罷了。”
媱兒又再追問道:“倘若妹妹有了心儀的男子,也不去爭取麼?”
梅兒想了一下,搖頭道:“不知道,也許一切緣分都是老天註定好的,是我的總歸是我的,不是我的再怎麼強求也是無用。”續而又道:“姐姐今晚兒是怎的了,總問一些不着邊際的話,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不過是隨口聊聊而已,沒什麼!”媱兒言罷,心裡暗道:“一個迴避,一個聽之任之,這樣若能在一起纔怪呢!”
二人說着話間,王爺的笛音漸隱,梅兒的神色也隨之有些暗淡下來。
“笛子聽完了,快來接着下棋!”逸蓉咋咋呼呼地說道。
梅兒笑道:“好吧,是不是該我落子了?”於是二人又再下了起來……
又過了兩日,梅兒身子已完全康復了,閒暇時,她經常到瓊雲臺上推演着那晚同師姊對劍時的情形,憑她的靈氣,沒多久便給她參悟到了許多新的劍意來,令“玄天玉女劍法”大有進境,同時也將“彈指拈花功”修練到了“露草斜陽”一層。
梅兒和承玉心裡都惦記着對方,卻始終不肯主動吐露心聲,甚至連偶爾見面也是相敬如賓的,此情形令媱兒和逸蓉兩個大傷腦筋,於是她們就又串通小廝阿秦琢磨出了個極其大膽的法子。
是日,王爺在阿秦的勸說下,多喝了兩杯,恰在酒醉之際,見媱兒匆匆跑了進來,慌張地說道:“王爺,大事不好了,梅兒姊姊她——!您快去房裡看看吧!”
王爺大驚之下,也沒細問是怎麼回事,批了件衣裳,立刻奪門而去,媱兒見此情形,和阿秦相視一笑。
承玉奔到梅兒房裡,見室內空無一人,正疑惑間,聽屏風後窸窣有聲,過去一看,見是“梅兒”正在桶中沐浴,但見水汽朦朧之中,芊芊玉體若隱若現,煞是香豔誘人。
承玉忙轉回過頭去,羞愧道:“非禮勿視,媱兒說什麼大事不好了,本王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不想竟是如此,想必又是媱兒那丫頭的詭計,既如此,我便走了,唐突之處,日後再來賠禮。”
說着擡腿就要離開,誰知聽裡頭梅兒嬌嗔道:“既來了,何必急着要走,奴婢的身子王爺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多看一次也是無妨。”
承玉心中一凜,彷彿一下又回到了那個夢境當中,不知怎的,心中慾火陡然升騰起來,有心想要快快離開,心裡又極是不捨,於是嚥了下口水,強自說道:“那晚是爲救你,不得已而爲之的,今日可就不同了,請姑娘自重,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承玉告辭!”言罷又要走,可忽覺頭上一暈,不但沒向外走,反而還倒退進來幾步方纔站定。
那浴桶中的梅兒見了“咯咯”一笑,伸手來扶住他,道:“王爺酒醉了,不如讓梅兒來服侍您沐浴就寢可好?”
承玉此時剛好酒勁發作,真是暈頭漲腦的,又見眼前軟玉溫香,實在有些難以抑制,恍惚着說道:“莫非此時又在夢中不成?!”
那梅兒笑道:“管它不是在夢中,只要你情我願,還有什麼不可以的。”言罷,就笑
着去幫承玉去寬衣解帶,承玉未再阻攔……
梅兒從瓊雲臺上練功歸來,每每經過王爺書房前,總要下意識地望上一望,哪怕只是看一會兒他映在窗櫺上的剪影,也能芳心竊喜好一陣子,可今日卻是漆黑一片。
梅兒失望着走回自己住處,纔到門口,忽見媱兒從暗處鑽了出來,拉着自己的手道:“妹妹莫急着進屋,我找你有話要說。”
梅兒不解問:“是姊姊呀!有什麼話不能回房去說麼?偏偏要在外頭黑燈瞎火的。”
媱兒笑道:“還不是逸蓉那丫頭正在裡頭沐浴呢,她害羞說不喜歡被人打攪,另外我也正好有些話要與你問個明白。”
梅兒點了點頭,正欲離開,忽隱約聽房內傳出歡愉之聲,心中頓生疑竇,梅兒此前當御前丫頭那會兒,當值時總能在窗根兒下聽到類似的聲音,她雖不知道里面究竟在做什麼,可也知道是男歡女愛的私密事,眼下逸蓉獨自沐浴怎麼也會有這樣的動靜?莫非?
媱兒拖着着她要走,梅兒心裡越想越不對勁兒,突然掙開媱兒的手摺返回去,捅破窗紙向裡面一瞧,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二話不說便跑開了。
媱兒見事已敗露,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將梅兒扯住,急着說道:“妹妹千萬不要誤會,我們這樣做,還不都是爲了撮合你和王爺呀!”
“什麼?你們?難道還有別人蔘與了?逸蓉身爲出家人,不顧佛門清規、世俗廉恥,居然和王爺做出那樣事來,還說是爲了我?”梅兒大惑不解地發出一連串地質問。
媱兒柔聲道:“我們都知道你心裡喜歡王爺,王爺也同樣中意於你,這事連逸芙都看得出來,可你們自己卻都羞於啓齒表白,讓我們做姊妹的看着心急呀!我們也只好利用這個辦法來成全你們了。”
梅兒又再追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梅兒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媱兒上前拉住梅兒的手,詳加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先是讓阿秦將王爺灌醉,後由我來騙王爺說你有急事找他,王爺就迫不及待的來了,如今逸蓉正假扮成你與王爺親近,次日,你只需等王爺酒醒時,對着他哭泣一準便成了,想必王爺念在你們一夜夫妻的份兒上,必然會答應娶你的。”
梅兒聽了急得幾乎要哭出來,甩開媱兒的手,嬌聲埋怨道:“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們辦這事兒,事先怎麼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也許你們說的的確沒錯,我與王爺是有些互相喜歡對方的,可我卻是帶髮修行的女尼呀,而王爺沒主動說破,許是也有苦衷的,你們這樣強把我們往一起扭合,終究是不光彩的,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我還怎麼做人了,羞也羞死了呀?”
媱兒見狀,忙勸解道:“放心吧!梅兒,這紫霄閣地處冷僻,此事除了我、逸蓉和阿秦三人之外,再也沒多一個人知道了,況且你們明明就是相愛的,我們不過是推波助瀾一下而已,又沒說要害誰了,說不定王爺過後知道真相,感激我們還來不及呢!”
梅兒見事已至此,多說也是於事無補了,思來想去覺得終究還是不妥,於是次日一早,不顧媱兒等人再三勸阻,還是固執的主動去向王爺負荊請罪,媱兒等人見此情形,也只得跟在後面一起來了。
承玉一早兒醒來,見自己正躺在梅兒的繡牀上,閨閣內空無一人,稍加思量方記起昨晚酒醉後做下的荒唐事,頓時懊悔不已,忙起身洗
漱更衣,纔剛穿戴齊整,忽聽有人輕輕叩門,遂叫進來。
門開處,見正是梅兒、媱兒、逸蓉和阿秦四人耷拉着腦袋魚貫走了進來,齊齊跪在自己面前。
承玉不解,遂問何故,梅兒正要開口,給媱兒搶先說了事情經過,並說此事與梅兒沒有一點干係,全是自己的餿主意,逸蓉和阿秦也在一旁搶着認錯,梅兒則爲他們求情,說願爲戴過,一時間你一言、我一語地亂作一團。
承玉聽明白後,遂擺手叫他們先靜一下,後顧自低頭沉思了一下,嘆聲說道:“你們都先起來吧!無論怎麼說,也是出於一番好意,本王赦你們無罪便是。”
幾人相顧看了一眼,這才如釋重負的起身,懦懦立在一旁。
承玉對梅兒道:“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的情形麼?”
梅兒追憶道:“奴婢不曾忘記,尚還記憶猶新。”
承玉欣慰的笑了笑,後娓娓說道:“那日你離開後,皇兄曾給我講了一個他年少時做過的幻夢,大致是說是一天夜裡,他在月老仙翁的引領下夢遊蓬萊仙境,在百花仙閣前爲自己選花仙下界伴駕的事,醒來後旁的事大多忘了,唯獨對梅花仙子銘刻於心,並說梅兒像極了梅花仙子,定是梅花仙子轉世來的,因此對梅兒總是青眼有加。”
梅兒釋然道:“原來如此,難怪皇上對我那麼好!”
承玉又道:“可因國師臨終時,告誡他說切不可對他的命裡福星動了愛慾,否則將大爲不利,因此皇上才一直壓抑着自己,沒有將梅兒納入後宮爲妾,皇兄對梅兒十分珍愛,如此怎麼能容忍他人奪其所愛,進而離開他的身邊呢?別看我與皇上多年來手足情深,可若他發現我與梅兒私下交好,那肯罷休,我必死無葬身之地呀。”
媱兒等人聽了這些話後,除了大感驚奇外,一顆心砰砰亂跳,真後怕此事若被皇上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承玉嘆聲道:“好了,話說了這麼多,現在你們都知道我與梅兒有緣無分的真正原因了吧?以後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衆人應聲稱是,獨媱兒嘆息道:“不想我們莽撞之舉,險些釀成大禍,只可惜一對璧人就這樣兩兩相望一生無緣了嗎?那豈不是比牛郎織女還可憐!”
“我與梅兒心心相印,情意相通,何必非要做夫妻呢?”承玉無奈道。
梅兒此時一直默默無語,心中如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個頭緒來。
最後承玉對逸蓉道:“昨晚雖是酒醉,可你與本王畢竟有了肌膚之親,想必你也是六根未淨、眷戀紅塵的,如果你不覺着委屈,就留在本王身邊做個沒名份的丫頭吧,你可願意呀?!”
小尼逸蓉其實壓根兒就沒打算要出家,幾年來恪守清規戒律的日子早過膩了,巴不得快點離開護國寺呢,眼下聽王爺這樣一說,可不是正和自己心意,忙驚喜着磕頭謝恩,還說此生願爲王爺牽馬墜蹬、日日暖房。
王爺聽了面色一紅,下意識地瞥了梅兒一眼,清咳了一聲,道:“牽馬墜蹬有阿秦呢,至於其它的再說吧。”
又道:“昨日收到宮裡來的飛鴿傳書,說是皇上早盼着梅兒早些回宮呢,太后還特意傳話說,讓淨慈師太也搬入宮裡的清心殿來,以便互相照有個照應,我看時不宜遲,不如就今日啓程了吧!”
梅兒聽了真是正合心意,於是與衆人一道準備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