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35章:露水夫妻

承楚說罷拉起承玉的手就要往裡頭走,可承玉深知皇上對六哥頗有忌憚,先帝晚年時,他們都是爭奪儲君的最大對手,因此皇上登基後,才故意施計將他軟禁在遵華皇陵裡,就是以防他會有不臣之心,私下糾集黨羽與自己相抗,令朝綱不穩。此時,若自己答應與他在紫霄閣內飲酒敘事,傳到宮中,必定會引起皇上的猜忌。承玉此前一向遠離官場、淡泊名利,這也是皇上信賴重用自己的原因,自己又怎能辜負了皇上,因此一把將他扯住,拱手歉意道:“請六哥莫要見怪,今日臣弟有女賓正在舍下做客,實在不便打攪,有什麼話,咱們就在此處說吧。”

承楚聽了,略顯不快,扭頭朝裡面瞄了一眼,梅兒見狀,忙從窗口處縮回身去避開,可估計還是被他看到了,於是大笑兩聲道:“七弟是金屋藏嬌了吧!也罷,在哪兒說都是一樣……”

梅兒再次偷偷向外張望,看他們說話間,那揹着洞簫的人,如泥塑木雕一般立在那裡,定力極佳,想必定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又想到自己與六王爺當年在萬歲山上曾有過一面之緣,因此對這位火爆脾氣的六王爺印象頗深,還親眼目睹過他犯下弒君大罪,後被皇上寬恕,令其在遵華守陵思過,後一直消聲覓跡再未見過,可今日卻爲何突然來此,真是大感意外,想必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原來皇上讓承楚在遵華守陵,期間還封他做了郡王,可謂恩威並舉,然卻未能令其安分下來,還總想着重返朝廷,皇上因忌憚他的餘威,生怕他復出後會令朝綱不穩,因此一直沒有答應,隨着一次次地被決絕,又加上愛妻病逝,承楚心中對皇上的怨憤與日俱增,無計可施之下,只得借酒消愁,渾渾噩噩渡日。

這樣過了數月,直至先帝週年祭那日,皇陵忽然來了一位手執洞簫的紅髮女郎,二人一見如故,互訴心曲,一個因痛失相濡以沫的愛妻而黯然神傷,一個因大婚之夜就失了新郎而遺恨多年,可謂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於是乘着雪夜,二人圍坐爐前,把酒言歡,一個吹簫,一個吟唱,喝得酩酊大醉,不亦樂乎,情不自禁做了露水夫妻,

這樣纏纏綿綿過了數日,那女郎才自報家門,說自己是瓊花會的教主,與皇上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而承楚也早恨極了皇上,兩方一拍即合,決意聯手實施謀逆大計。

二人經過一番籌劃,決意來拉承玉入夥,心想他眼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眼下又有兵權在手,若得到他的相助,必定事半功倍,裡應外合之下,成其大事指日可待,於是二人離開遵華喬裝進京,後打聽到玉郡王此時正在紫霄閣,這纔有了今日的突然造訪。

承楚見承玉心有顧忌,推脫說有女客臨門,不想與自己入室長談,只得說道:“好!我承楚一向是直性情,咱們兄弟也不必轉彎抹角地打啞謎,父皇駕崩,皇兄登基,這前前後後七弟一直身在京中,想必你所瞭解的內情,總比我這個身在邊塞之人要更清楚吧?我只要你掏心窩子地一句話,當今皇上真是得到了父皇臨終的親筆遺詔,才繼承大統的嗎?”

承玉似乎早猜到他會有此一問,可還是不禁打了個激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謹慎地一字一句回道:“父皇駕崩於明春園之日,幾位皇家兄弟、後宮親眷以及朝中重臣悉數都有在場,先帝的遺詔也是時任九門提督的烏比咄當衆宣佈的,難道六皇兄還有什麼疑竇嗎?”

承楚聞言,仰天發出一串震天的狂笑,餘音在山谷中迴盪不絕,隨後朗聲吼道:“那也算是遺詔?我看不過是皇兄與舅舅烏比咄兩個串通好偷樑換柱的把戲吧?!可惜當時我遠在塞外,不然焉能讓此計就輕易得逞了!”言罷,將酒罈“咚”地一聲,放在了地上。

承玉不知如何應答,其實,他也早聽聞民間有類似的傳言,可那畢竟只是無端揣測而已,就連身在當場的自己,也無法證實此種說法的確鑿性。

此時,山風越刮越烈,雪也越下越大,天色幾乎完全暗了下來,承玉避開六王的逼視,祥裝叫阿秦招呼人將院子裡的風燈都點起來,藉機暗使了個眼色,阿秦會意,一面命人取火把掌燈,一面偷偷叫人從後門下山速速去叫人來,以防待會兒發生不測。

承楚見承玉神色凝重,似乎不大願意與自己

討論此事,料想他心裡也不敢肯定遺詔的真實與否,便又接着道:“你可知道父皇生前曾許諾過我什麼嗎?你更加不會知道我與父皇互通的書信中都說過些什麼吧?若我說父皇一直想將皇位授意於我,你又怎麼看?”

承玉聽他話說愈發咄咄逼人,不免有些惶恐,只得拱手道:“請六哥恕罪,兄長的話,承玉實在聽不明白!”

承楚將虎目一瞪,直言不諱道:“不管你明不明白,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如今我已決意要奪回原本就屬於我的皇帝之位,此番來紫霄閣的目的,便是希望七弟可助我一臂之力?我在西北統領過三十萬駐疆大軍,今雖被輦耀天那廝接管了,但那些士卒都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舊部,只要我一聲號令,必會聽從,七弟現如今深得皇上信賴,手上也有幾萬兵馬,如能作爲我們舉兵的內應,大事必成!哥哥我只要你一句話,答應還是不答應吧?”

承玉聽了他所講述的大計後,想也未想,拱手誠然勸道:“六哥!請聽承玉發自肺腑一言,如今天下方定、四海昇平,皇上自登基以來,勤政愛民,懲貪治污,國庫的鉅虧正日益好轉,這些功績都是天下子民有目共睹的,如兄長若是爲了一己私利,而使國家陷入內亂之中,虎視眈眈的尊赫爾部族必會乘隙而入,各地反朝廷的勢力也會乘亂而起,到那時,我大夏國父輩苦心經營起來的基業,豈不是便要毀於一旦了,這實非我大夏之福啊!請兄長務必以大局爲重,放下過往恩怨,與弟弟一道效忠皇上,共同治理江山,這纔是於國、於民、於己都是有益的!請皇兄務必三思而行呀!”承玉言罷單膝跪拜下去。

梅兒藏身於偏房之中,當她隔窗聽到承玉這一番慷鏘有力的勸言後,雖身爲女尼之身,平日極少關心國事,卻也是熱血沸騰,真心覺得承玉所說的話,字字懇切、句句明理,深深爲之折服。梅兒與承玉雖然打小就認識,可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卻很有限,在此之前,梅兒只是對他的瀟灑英姿、溫良品性有極好的印象,此番來紫霄閣後,尤其是聽了他的這段陳辭後,更是對他的文采、談吐和氣度所傾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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