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32章

突然瞥見劉福手上還小心地捧了一盆花,纖細狹長的葉,潔白無瑕的瓣,還有細膩金黃的蕊,竟是水仙,凌鴻漸不由一愣,那水仙開得極好卻很詭異,畢竟完全不在時節。

“這是?”凌鴻漸上前一步,帶了詫異的口吻,看着在輕風吹拂下紋絲不動的水仙,緩慢地說道:“水仙?”

劉福笑起來,面上的皺紋如同菊花綻放一般:“是啊,是水仙,不過是上等美玉製成。前日太后娘娘賞賜下來的。”

凌鴻漸點點頭,有些不解的問道:“若是太后親賜,該是放在正房主廳的啊,怎麼。。。”

他話沒說完,便看見劉福面上有些訕訕,頗有爲難,半晌才用了輕鬆的口氣答道:“夫人說小姐肯定喜歡,這水仙輕肌弱骨,嬌美非常,又高潔清雅,與小姐相得益彰。”

凌鴻漸伸出手,細細賞鑑了一番,腦海中不由就想起棲鳳台上那株精巧的櫻枝,不知爲何,之前那種莫名的恐慌又浮上心頭。他垂下手,目光落在庭牆外高遠的藍天,有雁的翅掠過,帶了南飛的影,前塵舊事他不是沒有聽過,早幾年還鬧的沸沸揚揚,但畢竟還是被撂下了。許久他說道:“這水仙,我拿進去,擱到薇兒書房裡吧。”

說着接過劉福手中的花盆,看着小廝將書房門開啓,一陣若有似無的幽香傳來,是凌雪薇在書房裡常用的金桂香,馥郁卻不厚重。凌鴻漸知道,這是因爲裡面糅合了薄荷的原因。

環視屋內的格局,不過西窗下一張古琴,旁一隻玉簫,是凌望舒早先託人送來的紫玉凌花簫,音色純正,凌雪薇喜愛得緊,愛不釋手,常常吹奏,都是繞樑的好曲子。房間四壁都是櫻桃木透雕竹紙的書架,滿室典籍間錯青花瓷的古瓶,田黃的擺件,還有幾幅前朝名家的山水寫意懸在牆上,行筆輕細柔媚,勻力平和,氣韻十分古雅。因許久無人,室內有些疏離的氣息,在門被推開的一剎,光線下有細小的塵埃舞動。

凌鴻漸將水仙擱在窗邊,又踱步至屋南的楠木刻絲琉璃書桌邊,上面很清潔,筆墨紙硯均整齊地置在一邊,碧玉桃花水洗鎮了片薄的白絹,露出一角深淺紫色,凌鴻漸心中好奇,抽出來看,淺紫的方勝和深紫的如意團紋千迴百轉、連綿無盡,那針腳一看便知是出自凌雪薇之手,卻未繡完,蜿蜒至最後一邊角停住,有細細的銀絲勾出未完的幾個字,隱約是“遠憶櫻花圃,誰吟杜若洲?”

又是櫻花。。。凌鴻漸腦海中突然浮出這個念頭,還未細想,忽聞外面傳來紛沓的腳步,帶着匆忙與焦急。他回頭,透過敞開的雕花垂門,凌府執事劉瑾面帶了極不安的神色,正與劉福說着什麼,劉福臉上先是大驚,手上託着的一盆傲逸雪菊啪地掉在了地上,青瓷的花盆碎了一地。然後臉色如同被烏雲覆蓋了般,手握緊又鬆開,再握緊,看起來是心中擔憂極了。

有種不祥的感覺慢慢涌上心頭,凌鴻漸不由打了個顫,下意識地走了出去。

“剛剛有人帶了消息來,小姐乘的船。。。在東江遭遇。。。風暴,小姐受了重傷。。。現在生死。。。生死未卜。。。”劉福哽咽着,斷斷續續說完這句簡單的話,一旁的劉瑾點着頭,他自得到消息至今已漸漸平靜些許,但仍好似要哭出似的:“剛剛得到的消息,偏巧相爺進宮還未回來,這才找大公子商量。”

秋陽透過金黃的樹梢投射下來,明澄透亮,本該是溫暖人心。可是,涼薄的風吹來,凌鴻漸只覺得徹骨的寒涼。

凌鴻漸想起那日裡,日頭還藏在東邊天際下,凌雪薇因一早便要出發下江南,正與皓月打點最後的幾樣東西。自己臨去早朝,匆匆進來,只是爲了囑咐幾句。一邁進院中便見凌雪薇站立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仰頭看着什麼,若有所思。她已換好了出門的衣裳,素淨的柔綠棉布竹枝紋裙,籠一件鵝黃祥雲滾邊的半袖,很是清簡。頭髮挽起來,點了幾枚珠翠鈿花,再無它物。自己喚她,悠然轉身,已是帶了婉轉的笑意:“大哥,可是找我?”自己這才發現她鬢角還有一朵新簪的芍藥,顫巍巍的花蕊在風中有脈脈的情致,卻也比不上那張粉臉的嬌豔。

只帶霞兒一個丫頭,隨行的兩個僕役也只是送至江南靜園便返回京城凌府,未免有失周全,但凌雪薇執意如此。她素喜簡樸寧靜,再加上畢竟也是去了兄長家,回程凌望書必會安排,父親便沒有什麼異議了。卻不曾想,竟遇上了如此之事。。。

“人呢?來報信的人呢?把馬備了,稍後我要進宮。”凌鴻漸說着,邁開大步向外走去。

第33,34章

李顯坐在凌府偏廳裡,看着四周雖古樸卻盡顯貴重的傢什物件,逐漸侷促不安起來。他出身寒門,自幼便隨着做船家的父親行於水上,雖辛苦,卻也逐漸積累了些家產,後來在渡船上做事,在東都娶了一房妻子,生養着一個兒子。日子雖辛苦,卻也不愁吃穿,平靜快活。那些大戶人家他不是沒有去過,旱時便在東都出了名的富戶齊老爺家裡散工,因本分老實,又踏實肯幹,頗受掌事的喜歡。去過幾次齊老爺的正房主廳,裡面雕樑畫棟,金玉器件舉目可見。那些家眷也都是穿金戴銀,出門前後僕役相隨,很是風光,令不少人豔羨。

此時這府中庭院深深,雖不見雕樑,但李顯認得那門窗皆是極貴重的金絲楠木,價值千金。齊老爺家有一隻椅子由金絲楠木製成,曾不慎磕碰,自己去補,他的手藝是出了名的好,那天也是手緊張得打顫,若是不小心弄壞了,自己怕是做一輩子散工也賠不起。李顯目光四處看着,雕門外的院落多參天大樹,枝杈伸向遼遠的碧空,屋內刷得雪白的粉牆下一溜雕花烏木椅,搭了天青色灑金如意菊紋的背搭。手邊金絲楠木的小几上一杯茶散着熱氣,茶香清逸。他方纔抿了一口,只覺得苦,匆忙放下,卻又覺甘甜留於脣齒之間。

此時屋內無人,門外站着兩名青衣的僕從,皆垂手立着。再遠處是一碧如洗的天空,隱約可見牆上琉璃瓦外已滿是黃葉的樹木,在秋陽下閃出金色的光芒。這秋景,即使只是一瞥,也是永留心間了。

李顯坐着,不由又想起霞兒姑娘之前說的話。她請自己進京幫忙帶封書信,畢竟那位小姐傷得不輕,東都小鎮裡確實沒有什麼好的郎中。自己便答應了,開始還擔憂京城如此大,自己找不到耽擱了怎麼辦。可霞兒姑娘說,他們家很好找,就在德宣街上,就他們一戶凌家。他路上想,這德宣街該是好幾戶人家,淩姓的只有一戶,自己打聽便可找到。

可進了京城才發現不對。自己頭天到,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地方。這德宣街很長,兩邊都是連綿的高牆,遙遙望不到邊。他站在街口,看着前面幽長的青磚大牆,延伸不盡,不由就失去了走進去的勇氣。可是,打聽了半天,京城沒有與“德宣”名字相近的大街了,這才壯了膽子進來。

他並不知那“凌府”二字代表了能獲得的權力與地位的終極,只知道自己站在正門前,看門口車馬絡繹不絕,看一個個華衣錦服之人徘徊門外不得進,那看門人沒有一點表情,青銅大門始終緊閉。而自己粗衣簡服,恐是人家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吧。可按霞兒姑娘所說,這裡就該是他們家了。只是,他心中疑惑,若真是霞兒姑娘的家,那該是豪門富戶了,可是豪門富戶怎麼會讓女眷獨自在外呢。

他在門口徘徊了半日,唯一一次門開,是一位錦衣玉貌的公子走進去,環佩蒼玉鏗鏘,。他注意到,那位公子進去時,周圍那些轎前的看起來的顯貴都是一臉的恭敬,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最後,他還是鼓足了勇氣,上前而去。看門人看他這樣的打扮,出乎意料沒有說什麼刻薄的話,只是冷淡的問他有什麼事。他連忙拿出書信遞過去,說明了來意。看門人讓他在門口等,便拿着書信走了進去。

不多久門開了。一個穿着彈墨綾綃菊紋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周圍有人發出“呀”的驚奇聲,還有些騷動。那男人不顧衆人徑直朝自己走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這信是誰給你的?”

“是一個叫霞兒的姑娘。”自己在那男人的注視下有些慌。

“只有那一個姑娘麼?”

“還有一位小姐,不過她傷得重,一直昏迷着。。。”自己話還沒說完,就見那男人輕輕搖了搖頭:“就再沒別的人了?”說完不等自己回答,看了看已經展開的書信,又說道:“你隨我來。”

之後便進了這他想象不到有多大的院子,自己也反應過來,霞兒姑娘說的沒錯,德宣街上就他們一家。直到被請進了這間廳堂,路上先前的男子才告訴自己他是這凌府的總管,叫劉瑾。讓人送了茶水,又讓自己先稍坐,便匆忙的走了。

又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門外傳來腳步聲,李顯擡頭,之前在門外看到的那個青年男子在幾個人的簇擁之下大步走進來,自己剛站起身要行個禮,那男子手一擺走到他面前:“你說,那個女子的情形如何?”

李顯看着眼前人,微微有些怔愣,不過反應地迅速,正了正神色說到:“我是走船的,從江南到京城邊的郢鎮。今年雨水與往年相似,但不知爲何到了東都附近水勢變得很大。那天又遇上了風暴與漩渦,顛簸中那位小姐受了傷,船靠在東都附近一個小鎮上,鎮上沒有什麼好郎中。霞兒姑娘請我帶信來時,那位小姐還沒有醒。”

凌鴻漸聽他如此講,心中焦慮,但是又有些猶疑。信是霞兒的筆跡沒錯,但是,又能有幾分把握斷定事實真的如此呢?可是,若是舉棋不定,延誤了妹妹的傷勢,那就更要不得了。

凌鴻漸仔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黧黑的皮膚,高大的身材,儉樸的衣着。一張臉上滿是風雨的浸潤,給人的感覺憨直老實。

李顯間見眼前人沒有說話,擡頭髮現他正打量自己,不由侷促起來。眼前的公子一看就是人中翹楚,容貌俊朗,氣度雄渾,尤其是一雙眼睛,好像深不見底的水潭,隱約有精光一輪,完全的聰明模樣。而自己,布衣寒門,沒讀過書,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凌鴻漸見李顯手不住地絞着,面上的神色不是不安,而是侷促,知道是自己的原因。畢竟很少有人能夠不在他面前自慚形穢,更何況是一個百姓。於是微微笑了,拍了拍李顯的肩膀:“實在失禮,我竟還沒有請教過您的尊姓大名。”

李顯被他這舉動更加弄得手足無措,慌亂中手心都出了汗:“不敢不敢。”他連連說着:“我叫李顯,是東都瀾縣人。”便不知再說什麼了。

凌鴻漸點頭道:“那我就稱您一聲李大哥了。那位小姐是我家小妹。此時家父與其他兄弟不在府中,霞兒的信上說的很清楚,我這就要去告知家父做出安排。需要您帶路過去。但是還需準備,就得請你在府上住些時候了。”說完不等李顯回答便吩咐道:“劉瑾,你去幫李大哥安排一間廂房,馬備好了嗎?”

“大公子,馬已經在院中了。”劉瑾上前來,又走到李顯面前:“這位兄弟,請隨我來,廂房在西院。”

凌鴻漸一路上都是快馬加鞭,只見着街邊栽種的樹木黃黃綠綠一閃而過。到了宮門外,那馬兒已喘了粗氣。門外的侍衛例來都是嚴肅的神情,見了他卻是帶了和善,有領頭的守衛出來牽住馬兒:“凌大人,此時還進宮啊?”

凌鴻漸點着頭大步邁進宮門,但還是拿出了沈羲遙御賜的令牌。這令牌年前賜下,準他白日裡無傳召也可隨時進宮。只是一隻極簡單的銅牌,一隻螭獸臥在上面,螭口一顆七寶琉璃,背面則是篆書的他的名字,還有皇帝私印的刻章。看起來很不起眼,但整個朝野也就只有三人擁有此令牌。畢竟,不得通傳也可進宮,這是極大的信賴與榮耀了。

按照沈羲遙的習慣,此時應該是在御書房內。畢竟早朝後他留下了幾位朝中老臣商議秋試的準備和學子的情況。凌鴻漸是從重華門進宮,這也是唯一早朝後大臣們能進宮的地方。可是離御書房甚遠。長長的宮牆在兩旁筆直地延伸,金色琉璃瓦晃得人眼累。他疾步走着,兩邊的小太監看見他的官服忙行禮,一擡頭,人已經走出好遠了。

凌鴻漸走着,突然就想起了李顯的那番話,雨水與往年相似,但水勢卻變大了。東都附近因爲水域寬闊,挨着兩江,爲了防止澇情,朝廷每年都會撥晌修建和加固堤壩。今年東都那邊的奏報也沒有提到任何關於雨水的情況。這其中,也許有隱情。

凌鴻漸聽陳大人這麼講,心中更加焦急起來。畢竟他不是得到傳召進宮,自然得是國事才能面聖。開始想皇帝召集的都是老臣,念及他們的年齡,不會太久。以前也最多也就是把個時辰。可是,此時皇帝要與父親對弈,那一個時辰之內恐是完不了了。

凌鴻漸擡頭看看暮色四合的天空,此去東都還需準備,得找了醫術精湛的大夫,還要配齊藥品。另外其他的一些,誰去,何時出發,也得父親定奪。耽誤了一刻工夫,也就是耽誤了妹妹的性命啊。

想到此,凌鴻漸心下憂慮,需找了理由。正巧看見張德海從御書房裡出來,連忙上前。“張總管,請留步。”

“哎呀,是凌大人啊。”張德海一回頭,滿臉的詫異,不過片刻堆了笑:“老相爺正與皇上下棋呢。此時正是不可開交。怎麼說相爺也是皇上的老師。這下可是有的看了。皇上一高興,留相爺晚膳,我這就去膳房裡吩咐。”

凌鴻漸點點頭,目光落在半開的御書房硃紅九雕的大門上。

“張總管,”他帶了一付凝重的口氣道:“出了點家事,得要父親回去定奪。還得勞煩張總管帶個話了。我就在此等候。”

張德海聽他如此的口氣,心中不由一沉:“不知是。。。”

“是家妹,歸程途中遇了險情。。。”凌鴻漸的聲音很輕,但故意說出了凌雪薇的情況。好似不經意地掠過張德海的面目,發現他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

“是淩小姐啊。。。”張德海心裡如同千金的石頭懸起來,又轟然墜地般。凌家小姐出了事,險情?不是在江南凌三公子處麼?若是真出了大險情,若是性命堪虞,以皇上現在的癡迷,會怎麼樣?他想着就不由冷汗涔涔,隨手抹了一下額頭:“我這就進去稟報。”

青玉棋盤四周雕刻着八仙過海的圖案,一個個栩栩如生巧奪天工,沈羲遙一襲寶藍色凹斜紋如意團紋的棉布袍子,眉眼舒展,正捧了一盞茶慢慢飲着,脣邊是一抹極淡而得意的笑容。

張德海走進養心殿內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難得的帝相和諧的場面。也看得出,皇帝此時心情甚好。明知自己帶來的是壞消息,張德海也只得硬了頭皮疾步上前。如果能不讓凌大公子進殿而凌相回府,那麼就是最好的了。

“皇上,”張德海走到沈羲遙與凌相之間,悄聲道:“凌大人在殿外,稱有家事與凌相商議。”

沈羲遙頭也沒擡,完全沉浸在棋盤上的樂趣中。“傳他進來。”末了又自語似地道:“朕好不容易請了凌相指點,什麼事在這裡講。”

張德海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慌起來,不由打量了一眼凌相,帶了些須求助的眼神。畢竟凌相一向公私分明,應該也不會願意家事在皇帝面前商議吧。只可惜凌相此時手執一枚墨玉棋子,手腕懸在半空,正在冥思之中,根本沒有感覺到甚至聽到張德海之前所言。此時他似想到了何處落棋,片刻後輕輕落下,又好似不經意地看了皇帝一眼,扶了扶下巴上飄逸的鬍鬚,也端起茶來。這才擡頭看到了張德海,點了點頭算是招呼。而沈羲遙看着凌相棋子落下的地方,得意之色悄然褪去,他將雙眉輕輕一擰,若有所思。

此時張德海是哭笑不得。該聽見的沒聽見。不願讓知道的恐是躲不掉了。

“傳他進來吧。”沈羲遙見張德海還站在身邊,擡頭略有不悅地重複到。

張德海只好躬身退下,請了門外的凌鴻漸進來。

凌鴻漸站在門外,得到了張德海的通傳,卻並沒有立即邁出腳步。他方纔站在這養心殿外,之前的種種不知爲何涌上腦海。暗自攥了攥拳,冒個險,也許一直縈繞心頭的疑惑就能解開了。既然抱定了想法,他用一種明顯慌張的腳步走進了養心殿。

“臣給皇上請安。”微微擡頭,沈羲遙手上捏了一枚芙蓉玉的棋子,朝他一笑:“什麼事,起來說吧。朕與凌相對弈得淋漓,不忍半途而廢。”

凌鴻漸點了頭,換上焦急的神色,用擔憂的口氣對凌相說:“父親,剛纔有人來報,小妹在歸途中遇險。。。”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啪”得一聲,地上多了一片水漬。早有兩邊的宮女上前擦拭。凌鴻漸看着那水痕蔓延,順着水跡,地上一盞天青冰裂紋汝窯薄瓷茶盞碎成幾片,盞內的茶葉淡黃不綠,葉莖淡白而厚,梗極少,殘存的一點湯色柔白玉……應是陽羨茶,產自江南。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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