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好一會。
少女眼中終於閃過一絲不耐,好像在說:“打又不打,放又不放,你待如何?”
李青萍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視線,開口道:“你膽子真大,這裡是我師傅的道場,要是被他撞見,你跑不出百米。”
少女抿着嘴不想說話,李青萍也停止了廢話,鄭重其事地說道:
“玲瓏山一戰,你未有殺一人,以敵對方的立場,不容易,可以看出你確實不喜殺戮,所以這次我也放你一回。”
“追你一路,是給你個警告,多行不義,必遭惡果!”
對這位沒有惡意,也沒有惡果的少女,李青萍實在沒理由下殺手,只能口頭警告一番,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當然,如果對方不是美女,而是摳腳大漢的話,早就被他打斷了腿,扔出山外……
四周籠罩的雲霧散去,李青萍做了個請的手勢,表示你可以走了。
少女定定地看着李青萍,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作爲祭祀之道有成的她來說,對人心善惡敏感無比。
眼前這少年,心神很是乾淨清澈,如清風朗月一般,讓自己沒有絲毫排斥。
她沒有猶豫,便順從本心開口道:
“我叫子霂,大商祭祀。”
李青萍有些愕然,這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嗎?本來還以爲她是個三無,或者自閉型的性格呢。
不過對視着她純粹的眼眸,李青萍有些明悟,或許是她的腦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樣吧……
“我叫青萍,廣成仙派傳人,你可以叫我雲中子道長!”
(PS:李青萍的名字,前世有李,現世沒李,單純的賤名青萍)
少女子霂說話不快,似乎是不經常和人交流,但吐字清晰,每個字都好像說得很認真。
“請教雲中子道長,我觀西岐巫道,與大商迥異,可否解惑?”
李青萍聽着楞了一下,跟不上她的節奏啊,怎麼一下就自來熟了。
她這是在和我討論學術問題嗎?還是想搭訕我?不行,我要試一試她……
“大商巫道爲何?”
少女子霂一絲不苟地回答道:“通天意,達地旨,祭祖靈,應鬼神,占卜筮,避兇亡,領萬民,鎮國運。”
李青萍見少女這麼鄭重其事,應該真是想和自己論道啊,難道她是個學霸少女?沉迷玄學,不可自拔……
“正巧我研究過這方面的淵源,西岐確實深受朝歌文化的影響,但近些年來已超脫桎梏,走上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西岐之祭祀,禮天地、敬鬼神、尊祖先,但是禮祭而無所求,恭敬而非畏懼,尊崇而不迂腐。祭祀只是一種儀式,用以團結萬千民衆,上下一心,傳揚正道,激勵自勉。”
子霂聽着目光閃爍不定,好似刷新了一遍三觀。
李青萍越講越有感覺,滔滔不絕說道:
“大商祭祀,動輒活祭千百人畜,血流成河,好似無有血腥不能取悅鬼神,實在瘋狂。而西岐祭祀,最多用牛、羊、豬各一頭,平常甚至只用芻狗這樣的假物代替。”
“朝歌子民萬事惶恐,唯求鬼神而心安;西岐子民自立自強,同舟共濟,風雨兼程。”
“所以,哪個代表了先進,哪個代表了腐朽,豈不是一目瞭然?”
“人族弱小之時,面對自然的偉力和災難,表現得畏懼和崇拜,這無可厚非。但是人族只會越來越強盛,越來越自信,從而對抗自然、利用自然、改造自然!”
“大商的祭祀,早晚會被人族前進的步伐所拋下!除非躲到四邊未開化的蠻夷之地,才能苟延殘喘……”
說到這裡,李青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有些尷尬地望着對面少女,自己剛剛的話,可不就是在指着鼻子罵娘嗎……
少女子霂居然不以爲意,聽着還在一邊點頭,似乎李青萍的意見與她不謀而合。
這也太不講究了吧,李青萍內心吐槽。
少女見李青萍不再講下去,也不勉強,她第一次扯起嘴角,對李青萍笑了笑,眼角彎成一雙好看的月牙。
“多謝雲中子道長解惑。”
說完便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消失不見了。
李青萍呆了一會。
“笑起來還挺好看……”
……
李青萍身形躍動,沒過多長時間就返回了原處,然而姬發已不見蹤影。
他神色一動,望向附近的一處水潭,瞬間好似見了鬼似的,目瞪口呆。
只見姬發單膝跪地,懷中竟然抱着一位粉衣少女!少女雙膝並地,癱軟在姬發臂彎中,雙眼輕閉,神情羞澀,正是燕九妹。
兩人衣服都是溼漉漉的,顯然剛纔在水潭中經歷了一番水戰,最後燕九妹被姬發擒獲。
姬發此時運轉內力,兩人衣服裡的水瞬間蒸發成一片白霧,籠罩住兩人,平添了幾分如夢如幻的迷離氣氛。
李青萍只見姬發一把將腦袋埋在了燕九妹的胸脯上,還晃着臉蹭動,而燕九妹全身顫抖,眼皮快速眨動,但就是不肯睜開來……
“這是何等臥槽,他還是個不到半歲的孩子啊……”
李青萍在內心瘋狂吐槽,但是眼睛死死盯着那邊,似乎在見證什麼奇蹟。
燕九妹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終於,全身一陣劇烈顫抖,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呻吟,手腳無力地垂下,只剩下胸口不斷起伏。
處子之身的燕九妹,真是太過敏感了……
姬發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將臉移開,隨後緊張的四處張望。
他雖然已經長成十五六歲的少年,但他其實只有半歲年齡,嬰兒的本能驅使着他,做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姬發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但看燕九妹如今有氣無力的樣子,也不好放手,只能這樣僵硬地抱着,臉漲得通紅。
過了一會,燕九妹緩過氣來,她睜開雙眼,神色複雜地看着姬發,抽身從他懷裡脫出。
兩人都低着頭,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最後斜瞥了姬發一眼,燕九妹掩面逃離此地……
姬發手握着燕九妹最後留給他的一枚碧綠玉佩,也是呆呆站在原地,長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