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誠心懺悔

敖蒙躺在病榻上,呆呆地望着露臺上的陽光。而敖灝則躺在另一張牀上看着書,屋裡還有一個護工看護。

“難得清閒呀。”敖灝將書放在腹部,深了個懶腰。見敖蒙還是發呆着,於是微帶着嘲諷道:“已經讓你躺在這裡,卻是在浪費時間,還是儘早回到南海當龍王吧。對了,東海還有幾百個秀女,還在那裡我養着。要不直接跟我回東海,再叫其他兩個龍王過來選秀完,你挑幾個中意的回去。”

此時豐盛的午餐送來了,官員端到了病牀前的餐桌上,請兩位龍王享用。

敖蒙卻還是一語不發地躺着,好似定格了一樣。

“哎,吃了”敖灝喊了幾聲,見敖蒙不答應。於是自己跳下了牀,坐到餐桌旁,樂呵呵地吃了起來,故意吃得噴香,斜眼戲謔:“嗯,不錯,美味呀再下去,我都不想回東海了。”

敖蒙還是老樣子,看得敖灝都沒了食慾。

敖灝扔下一塊啃完的骨頭,又看了敖蒙一會兒,不由皺眉:“你算什麼意思?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當,沒什麼可以後悔的。要餓死也去神女面前餓死去,暗地裡玩什麼深沉,給誰看?一點都不象龍族。”

從昨晚開始,敖蒙就沒有吃過東西,要麼就是睡,要麼就這樣躺着,就比死人多口氣。

屋裡沉靜了許久,敖蒙動了,慢慢地起身。

“這還差不多,過啦吃了。等身體好了些,要麼回南海,要麼再到神女那裡試試。時間有的是,慢慢來。”敖灝拿過一盤烤肉,繼續吃起來。見敖蒙並不是往他這裡走,於是帶着少許驚訝,目送着他扶着胸口,慢慢走出了醫療室。

敖蒙走到頂層花園,扶着石凳坐下,看着對面楚黛琳的寢室,靜靜地坐着。

不時下層有來往的官員,瞥到了他後,轉過頭,繼續走自己的路。

楚黛琳出來了,卻不是從她寢室裡出來的,而是從侍寢房間裡。五個臉上帶着笑容的侍寢,包圍着她,如同衆星拱月一般。

侍寢們飛禽走獸都有,都是各族最好的,某些能力已經超過了他們族羣。

昨晚他們玩得很瘋,就聽到不時有大呼小喚的聲音傳到醫療室。而且從楚黛琳疲憊的臉,以及五個侍寢那紅光滿面看來,肯定非常盡興。

敖蒙起身,往那邊躍去,卻發現體力不支,趕緊地一隻手勾住了圍廊石杆,才得以上了圍廊。

從屋裡出來的楚黛琳,心情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見到一個人影從對面躍過來。一看是敖蒙,立即加快的步伐,扔下了五個侍寢,走進了自己的寢室,將門關上。

就連五個侍寢也暗暗吃驚,這才一晚上,怎麼憔悴成這副模樣?長長的烏髮沒有梳起,隨意飄撒,有些凌亂地拖至地面。

兩頰削下去了些,白皙的臉色微微發青;原本紅潤的嘴脣,也黯淡成淡粉色;昨天穿的青色禮服,有點鬆垮。那模樣就象得了場大病一樣

敖蒙翻進了圍廊,扶着石欄眼睛微直,身體微晃,定了定神後,才慢慢走到楚黛琳寢室的門口,輕輕拍着門:“黛琳,黛琳。。。”聲音悽楚,聞者心酸。

雲雕原本想譏諷幾句,但看到這種狀況,也說不出話來。有人拍了拍他,他側頭看是黑鷹。

黑鷹和彰固示意大家都離開,於是五個侍寢無聲地走開了。

“黛琳。。。”敖蒙拍着門,但門裡就是沒有迴音。他可以推門進去,但沒有這樣做,而是背靠門板,慢慢地坐下了。

過了許久,他坐在門口輕聲而言:“我在神殿裡只有二天時間了,有些話不說,我一輩子可能都會後悔。我被斬首後,南海龍王那時也死了不久,兩人魂魄昇天,並且慢慢消散中,我的魂魄正好與他撞在一起。敖蒙天資比我強,但從小被下毒,所以在毒害下難以翻身。他魂魄已開始缺失,我的魂魄正好與他相互補足,溶合在一起。”

楚黛琳在屋裡聽到了,慢慢地走到門後,站着偷偷聆聽。

敖蒙繼續緩緩述說:“當我醒過來,察覺身體不對,就知道有人下毒謀害。但這樣的身體,讓我難以整頓宮闈。所以我做了敖蒙一直不敢做的事,就是離開龍宮。”

這些話應該是真話,發自肺腑。敖蒙從小養在龍宮,就連青鸞加冕冊封都缺席,可能從來都沒出過龍宮。而且身邊伺候的,爲了哄住主子,說不定將外面說得極爲恐怖。

微微停了停,敖蒙咳嗽了幾聲後繼續道:“我出了龍宮,想到你在我行刑前給我吃的,所以就想見你。沒想到真的見到你,而且你收留了我,讓我有了喘息修養的機會,等到把南海清理乾淨。那時我真的很感激你,對你也有了異樣的感情,每次見到你,都會感到很快樂。這不光是我的感覺,也是敖蒙的感覺,因爲我們倆已經溶爲了一體,如果象雪刃和青鸞一樣分開,因兩個魂魄都缺失,這肉身也活不了。”

“我察覺到雪刃將是最大的隱患,不光是對我,更是對你和神殿。我不想讓你失去了本性,變成雪刃那樣的。。。於是設計除去雪刃。”敖蒙停下了,微微喘氣,好似非常的疲勞。他靠在門口輕輕自嘲:“在實施中,我發覺我越來越愛你,卻與此同時,發現敖灝對你也有圖謀。於是又有了,是否能登上九五之尊位置,成爲羣龍之首的念頭。當發現是有可能實現是,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然我無法停下。。。”

“黛琳,我知道是這樣會傷了你,但我就是剋制不住,就是剋制不住。身爲蛟,又不是庶出,就連名字都沒有,什麼顏色就用什麼稱呼。所受到的苦和屈辱,你是難以想象,權力的慾望讓我無法剋制。。。”

敖蒙轉過了身,手指輕輕觸着冰冷堅硬的門板,真心懺悔着:“我一直安慰着自己,如果我能成功,一定好好補償你。到時我就是天下龍族至尊,什麼都可以給你。。。這樣的想法一直鼓動着我去實施,直到聽到你說想我死,才猛然之間醒悟。有些事,任何東西都補償不了,我又蠢又貪心,是咎由自取。黛琳,我真的愛你,只是我。。。應該沒這個臉,得到你的寬恕。。。”

話到此處哽咽起來,最後再也難以說出一句。

神殿異常寂靜,連一聲鳥叫都沒有,彷彿世界就只剩下了一門之隔的兩人。

“黛琳,現在我該怎麼辦?”敖蒙的聲音從外面微弱地傳來,無助而虛弱:“回到南海,我會一直想你,想到嚥下最後一口氣。。。這樣的慢慢痛苦煎熬中死去,不如真死在這裡。如果死後還有魂魄,我願意永遠陪伴在你身邊,直到灰飛煙滅。”

楚黛琳已是淚流滿面,她靠着門板慢慢癱坐下,雙手先去擦眼淚,但眼淚怎麼也擦不完。擦完一遍,從眼眶中又涌出成串的淚珠。

爲什麼一切事情都要讓她承擔?就因爲她是神女,爲了天地風調雨順,爲了幾個族羣太平和祥,就必須忍受一切?

她站了起來,撲到了自己的牀鋪上,用枕頭壓着頭,不再去聽,不再去想。

傍晚,敖灝聞訊從醫療室出來,站到已經面如紙色的敖蒙面前,少有的橫眉豎目,低聲呵斥:“你到底想做什麼?要死要活的哪裡象個龍王樣子,要麼衝進去,給黛琳一把刀,她看你不舒服儘管捅。要麼就回去吃飯養傷,養好傷回去。身爲君王,就要有君王的樣子。早就說了,做了就做了,沒什麼後悔的。你這樣有用嗎?”

敖蒙龍王就一直坐在楚黛琳的寢室前,背靠在牆面上,魂不守舍地眯着個眼睛,就連眼皮都沒多擡起來一下,好象絲毫沒將敖灝的話聽進去。

此時兩位領主過來了,他們暗中觀察了多時,也覺得不對勁,待敖灝過去時,也跟着來了。

敖灝說了許久,罵也罵了,在醫療室裡哄也哄過了,但敖蒙此時軟硬都不吃,也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麼。

他對着兩位領主,做了個無可奈何地表情:“青春期加戀愛期中的孩子,就是讓人頭疼呀”

鳳焰和麒寒相互看了眼。麒寒微微嘆氣:“我進去勸勸吧。”

麒寒推開門喊了一聲:“黛琳,我進來了。”說完走進屋裡。

楚黛琳俯臥在牀,一個枕頭壓在腦袋上。

“怎麼象只鴕鳥一樣?成熟一些,你是神女。”麒寒含着笑,坐到牀邊,硬是將枕頭拿走:“你的小情人正坐在門口不吃不喝也不治療,想石化當雕像殉情。”

一定是勸她去原諒敖蒙,搞好關係,天下太平。楚黛琳猛地翻身坐起,狠狠地抹乾淨了眼淚,吸了吸鼻子,恨恨地從嘴脣中吐出:“對不起,我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原諒背叛。”

麒寒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幫她將含在嘴裡的溼漉漉黑髮小心地拉扯出來,溺愛地摟在懷中:“你確實還年輕,但敖蒙也算年輕。”

“他年輕個什麼,至少六七十歲吧,如果算上赤龍的,上百都有。”楚黛琳伏在麒寒的懷中,眼淚一下又出來了,輕聲懇求着:“不要逼我做不願意的事,我做不到。”

“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讓你做呀。”麒寒聲音比平時柔和,他微微嘆氣,想了想後,將她放開,牽着她的手走到了露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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