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下——王妃有毒
江暖心最終還是什麼也沒告訴舒曼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舒曼華不知情,也許對她來說反而是種幸運。
時間如水劃過,一晃,又過了半月。
這半個月來江暖心一直窩在府裡,潛心研究着醫學古籍。她在21世紀學的是臨牀,最擅長的是做外科手術,到了這一時空,跟着死老道士學習中醫後,她才發現中國傳承了數千年的中醫果然博大精深,不愧爲國之瑰寶。後來她將中醫與自己原先所學糅合在一起,在這千年前的古代首次創立了高明的中西醫結合理論,也讓她神醫之名響徹天下。
這一日,終於來了聖旨宣召江暖心入宮,只是太后依然稱病避而不見,只有皇帝召見了她,江暖心原本還想再爭一爭,可是皇帝因爲近日夜裡頻頻闖入刺客一事焦頭爛額,也不知道今天是故意的還是怎地,皇帝根本就不給她任何機會提及賜婚之事,加上獨孤澈在一旁嚴陣以待,只要江暖心剛一張嘴準備說話,這死麪癱就將話頭給截斷,弄得後來江暖心自己都懶得開口了,最後皇帝倒是很大方地重重賞賜了她一通,然後就將她給攆走了。
自始至終,這一次面聖,江暖心愣是連個開口的機會都沒撈着,甚至就連跪拜的時候都是獨孤澈一併給她報了名頭。
想到這,江暖心不由就是一陣眼皮抽筋,這個死麪癱,還真是卑鄙!
剛出了乾元殿,江暖心還沒站穩,眼簾內就映出不遠處那站在碧綠樹叢中的一道溫雅身影,是獨孤睿。
江暖心眼皮猛地一跳,連忙轉身就跑,心裡簡直有一千頭草泥馬在咆哮,這傢伙還真是陰魂不散,這半個月來不但天天去鎮國公府報道,被她拒見了n次,竟然還不死心,今天又跑宮裡來堵她了!
“江姑娘,你先別走,我有話對你說!”獨孤睿完全不顧身份,在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們詫異的眼光下,跟在江暖心身後就追了上去。
江暖心本來不想搭理他,可無奈她是個路癡,這皇宮大內又跟個迷宮一般,才轉了兩圈,江暖心就將自己給徹底轉暈了。
看着面前那一道紫紅宮牆,江暖心只好轉身,扯了僵硬的嘴角,十分有禮問道,“不知端王殿下,找我有什麼事?”
“我……”這些日子以來,獨孤睿心心念唸的都是江暖心,夢裡夢外無不是她或灑脫或婉約歌唱的倩影,他也曾無數次地幻想過見到她該說些什麼,可是此時乍一見她真的站在那,獨孤睿突然就緊張了起來,所有的千言萬語都凝在了舌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走了!”江暖心生疏客套地抱一抱拳,轉身想走,她實在懶得搭理獨孤睿,她可沒忘了當初金鑾殿上,他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對她冷嘲熱諷,完全不顧她女兒家顏面奚落於她的事實。
雖然江暖心並不在乎,但她看得很明白,像獨孤睿這樣的男人,利用你時,即使你是一朵狗尾巴草他也能忍,利用完了就一腳踹開,她對他實在沒什麼好感,也不知道當初本尊到底是看上了他什麼!
“等等!”獨孤睿見江暖心要走,心中一急,下意識出手就要去拉她。
江暖心嬌軀霎時如柔韌青竹,迅速往旁邊一閃,獨孤睿那一拉隨即落空,江暖心面色也在瞬間冷凝,“你到底想幹什麼?”
獨孤睿見江暖心生氣,心下立刻就慌了,他連忙擺手,“你別誤會,我只是……”他頓了頓,眼中有灼灼光芒閃耀,似乎是在下着什麼決心,片刻後,突然沉聲說道,“我喜歡你,我想娶你做我的王妃!”
江暖心聞言,黛眉立即蹙緊,脣角卻露出一抹嘲諷的笑,“端王殿下,你是在開玩笑吧,當初明明是你不願娶我,我如了你的願,你現在又在這求娶,豈不是自相矛盾麼?”
獨孤睿面色一白,焦急辯解道,“當時是我沒認出你,我若早知道你就是——”
“我是江暖心!”江暖心不客氣地打斷獨孤睿,眼中忽然露出一絲危險的黯光,“端王殿下,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不!我知道你是她!”獨孤睿被江暖心眼底寒光逼地後退了兩步,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恐慌,立即放軟了語氣,“心兒,我知道你是恨我當初推脫不娶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夠了!”江暖心早沒了耐心再與獨孤睿周旋,那一聲“心兒”更是令她噁心地差點都吐了,只見她密密長睫猛然掀起,目中霎時有冷意瀰漫,聲音寒冽刺骨,面上神情亦是冷得如那雪嶺冰霜,“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獨孤睿,不管我是誰,我都不會嫁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罷,江暖心轉身就走。
“爲什麼?”獨孤睿頓時感覺像是有一大盆冰水兜頭澆下,那種冰冷刺骨的感覺剎那滲進了心底深處,他目眥欲裂大聲問道,可是江暖心根本就不理他,眼看那一襲黛色身影就要走遠。
絕望之下,獨孤睿忽然衝過去,強行拉住江暖心一隻胳膊,額角青筋暴起,他厲聲吼道,“我知道,你當初拒絕我,不過是因爲你看上了獨孤澈,你早就想嫁給他對不對?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啪!”獨孤睿話音未落,江暖心猛地回身,一襲黛色裙襬如那墨蓮旋起,忽然就一巴掌甩了過去。
周圍的空氣霎時變得冰冷,那些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們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個個目瞪口呆。
“你,你敢打我?!”獨孤睿亦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左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猶在,他卻有點發懵,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敢打他!
“如果你再敢亂說話,就不只是打一巴掌那麼簡單!”江暖心緊抿了脣,眼中陡然掠過一道血色光芒,鋒銳眼神化爲利劍一般的寒光,她冷冷望着明顯被驚呆了的獨孤睿,突地往前走了兩步,周身剎那迸出的殺氣竟逼得獨孤睿節節後退。
敢罵她水性楊花?就憑他?
若不是不想暴露武功,她早就一掌將這個王八蛋打飛了。
“心兒,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別生氣!”獨孤睿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突然說出那樣的話來,此刻他心中是又悔又怕,悔的是自己的有眼無珠,雖然江暖心至今不承認,但他敢肯定她就是當初救他的人!她的聲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還有那首紅塵多可笑的歌曲,那一夜在馬車上,他第一次聽到她唱時,他內心不知道有多震撼。
而他怕的,則是方纔的口無遮攔已經讓她徹底厭棄他了,他想道歉,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一顆心不由戰戰兢兢起來。
“心兒,對不起,你聽我說……”獨孤睿語氣再次軟了下來,他想解釋。
“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她!”遠處,突然響起一道冰冷嗓音,直接打斷了獨孤睿的話,其中挾着的滔天怒火,江暖心離着那麼遠都能感覺得到。
是麗妃!
竟然在這碰上了!
江暖心眯了眯眼睛,望着一襲金色宮裝華服,頭戴七翅鳳冠,妝容典雅到無懈可擊的女子扶着女官的手快步朝這邊走來,眼底驟然閃過了一道冷光。
其實江暖心一直都在懷疑百花宴後那一夜暗殺她的黑衣人是麗妃派來的,只是當時她血毒發作,沒能留下活口,否則一旦被她查到證據,她絕不會放過麗妃!纔不管她是不是皇帝老婆!
“母妃!”獨孤睿乍一看到麗妃,面色不由一白,下意識就去看江暖心反應,卻見她自巋然不動,面上神情亦是冷若冰霜,他不由就想起百花宴上母妃與江暖心的一番交鋒,這兩人似乎從一開始就互看不順眼,後來母妃還不止一次對他耳提面命,歷數江暖心的不好之處,並要他發誓從此再也不準去找江暖心。
獨孤睿不禁有些擔心,如果他真要娶江暖心,母妃勢必會不同意,到時候一旦他忤逆,母妃肯定會非常傷心,他突然很爲難,他到底該怎麼辦?
麗妃幾步走了過來,她看了眼獨孤睿,卻在看到他臉頰上那一塊通紅的五指印時,眼睛頓時變冷,描畫精緻的細眉因爲怒氣狠狠擰在了一起,“睿兒,你太讓本宮失望了!”
“母妃,我……”獨孤睿眼中陡地掠過一抹惶然,他想說些什麼,可是麗妃卻已然轉開了眼睛,望着江暖心,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大膽江暖心,竟然連親王都敢打,你可知罪!”
麗妃越看江暖心越生氣,她真是不明白,這樣一個醜八怪,怎麼會令睿兒對她如此神魂顛倒,竟然連肖雅倩那般絕色他都看不上,肯定是江暖心那個賤人施了什麼妖法,迷了睿兒心智,而且也正是因爲江暖心,纔會令肖雅倩出了那麼大的醜,至今仍然關在家裡不敢出門。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除掉江暖心這個賤人!好解她心頭之恨!
“我就打了,你能把我怎麼樣?”江暖心本不欲與麗妃多費口舌,可是麗妃這總是高高在上的口吻令她很是不爽,忍不住就想頂上兩句。
“你你你竟敢這麼跟本宮說話!”果然,麗妃一聽這話,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連那風華絕代的精緻妝容都變得扭曲了。
“心兒,不得對母妃無禮!”獨孤睿擔心再這麼下去,母妃對江暖心的印象會越來越差,於是便沉了面孔呵斥起江暖心來。
“獨孤睿,你給我記住,她是你的母妃,不是我的!而且是你母妃無禮在先!”江暖心聞言,草泥馬又忍不住在心裡狂奔起來,她冷眼看向獨孤睿,眸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她咬着牙寒聲道,“還有,不準這麼叫我的名字!”
“你——”獨孤睿面子頓時掛不住了,他向來很受女子歡迎,到哪裡都是中心焦點,可是偏偏就在江暖心這裡屢屢受挫,這讓他很不甘心。
“睿兒,還跟她囉嗦什麼,她敢打你,就是冒犯皇族,還不叫侍衛來將她抓起來關進大牢!”麗妃最得意的就是有獨孤睿這麼個傑出的兒子,她也最不能忍受自己的兒子被人如此輕視,尤其那個人還是江暖心!此時她已然是火冒三丈,氣得手都在顫抖,聲音也陡然變得尖刻起來。
“睿兒,還不叫人!”麗妃見獨孤睿不動,不由倒豎了眉毛,厲聲喝道。
“母妃,我……”獨孤睿看看江暖心,又看看麗妃,他突然很爲難,一方面他不想抓江暖心,因爲他知道一旦那樣做,他就徹底失去競爭她的機會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能讓母妃失望……
“我看誰敢抓我!”江暖心眉目一凜,眼底霎時有冰寒冷光浮現,周圍那些已圍上來的侍衛們竟被她森冷眼光逼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她手心裡也在不知不覺間捏了一把匕首,如果麗妃真敢動手,她第一個就不放過她!
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麗妃向來跋扈慣了,皇帝至今未立後,後宮就是她一人獨大,誰見了她不小心翼翼恭維奉承?只有這個江暖心屢次和她作對,百花宴上,江暖心已經令她顏面掃地,今天她若是再忍下去,以後她還要怎麼管理六宮?
麗妃眼風一掃,見四周已圍攏了不少后妃,她眼光立即沉了下去,衝身旁女官使了個眼色,那女官會意,頓時故意揚高了聲調,厲聲斥道,“大膽臣女江暖心,見到麗妃娘娘還不下跪?!”
“跪她?!”江暖心不由冷笑,輕蔑地嗤道,“我江暖心跪天跪地,跪皇帝,跪父母,你麗妃又是我什麼人,憑什麼要我跪你?”
“你——大膽!”麗妃這一下可被氣得狠了,只見她臉上的血色猛地褪去,塗着血紅蔻丹的雪白手指指着江暖心,本來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一口氣堵在了喉嚨口,眼白一翻,差點就這麼暈過去。
看來這麗妃的伎倆也不過如此,江暖心眯眸冷眼瞧着,她倒要看看,她就是不跪,麗妃還能玩出什麼花招。
“母妃!”
“娘娘!”
獨孤睿與一旁的女官們一見麗妃要暈,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扶住麗妃,給她拍着胸口順氣,麗妃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她手指哆嗦着指着江暖心,保養得宜的臉上餘怒未消,“睿兒,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的女人?你是想要娶她進門來氣死本宮嗎?”
“母妃,我……”獨孤睿面色發白,他望着麗妃染了沉痛的慘白麪孔,突然咬了咬牙,猛地一擡眸,目中閃過一絲痛苦,他望着江暖心厲聲道,“江暖心,你跪下!”
江暖心冷冷看着獨孤睿,一襲黛色身影挺地比青竹還要直,她眼神中更是滿盈着不加掩飾的鄙夷,她真是看不起這個男人,他明明知道是麗妃氣勢凌人在先,麗妃不過是沒在她這裡佔到便宜,故意暈了下,就讓他如此驚慌失措,如果是在後世,他可不就是那種婚姻中被唾棄至死的渣男,不管發生什麼,他都只站在母親那邊,一味指責妻子,根本就無視事實的真相也許是他那高貴的母親欺人太甚。
江暖心不由感嘆,幸虧她拒了與他那門婚事,否則的話,若是真的嫁給這樣的男人,婚後肯定天天受那惡婆婆的氣,以她這個火爆脾氣,不出三天就要揍的這對母子滿地找牙!
獨孤睿見江暖心眼中露出鄙夷,他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焦躁,那是一種被完全無視後令他倍感難堪的心理。
“本王命令你跪下!”他目中突然涌上一絲狠戾,猛地踏前兩步,以着前所未有的聲音狠道。
“不跪!”江暖心昂首,那對明澈雙眸中閃耀着無比冷酷的寒光,她的氣勢絲毫不輸獨孤睿,甚至比他這個大男人還要霸氣三分。
“睿兒,還不叫人將這個大逆不道的賤人抓起來!”麗妃氣狠狠喝道。
“賤人叫誰?”江暖心黛眉一挑,明眸中閃過一抹狡黠。
“賤人叫你!”麗妃果然上當,這一聲叫的還無比響亮。
待到周圍響起一陣竊笑,麗妃陡地反應過來,頓時氣得眼白一翻,差點就此昇天了,一旁女官連忙攙扶着她,纔不至於令她摔倒在地出醜。
“來人,將江暖心給本宮抓起來!”她已然是氣急敗壞聲嘶力竭大聲吼道。
那些侍衛霎時衝了上來,江暖心眸光一冷,手中悄然抓了一把毒粉,“我看誰敢!”
“我看誰敢!”
和江暖心這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另一道冷入骨髓的厲喝聲。
隨着這一聲冷喝響起,不止是衆人,就連江暖心都覺得周圍溫度明顯下降了許多,她心念一動,轉眸隨衆人循聲看去,卻見一道高大身影正挾着深沉凌厲的霸氣自青石板路上疾步走來。
只見那人一襲深藍色華服,華服上繡金色四爪騰雲金龍,腰懸麒麟玉佩,一頭墨發全部豎起,以紫金冠固定,冠旁垂下兩條金色穗帶,隨着他的走動不斷晃動。再觀他面容,那輪廓竟宛如刀斧鑿就般完美,五官亦是立體深刻,飛揚入鬢的霸氣劍眉下,那一對冰眸冷然凜冽,高挺的鼻峰宛如直尺裁就,薄削脣角抿就了刀鋒一般的直線,稍顯冷情,卻又帶着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竟然是獨孤澈那個死麪癱!
江暖心不由凝眸,他不是被皇帝留下商議軍國大事了麼,怎麼也來了這裡?!
“燕王殿下!”周圍太監們一見獨孤澈,霎時被那冰冷氣勢駭地跪倒在地,而那些后妃宮女們,則是在看到他俊美絕世的相貌後,紛紛忍不住一陣臉紅心跳,一副想上前搭訕,卻又害怕他的模樣。
“燕王殿下,這……”侍衛統領一看到獨孤澈過來,立刻猶豫起來。
“難道燕王也想與本宮作對!?”麗妃狠狠瞪着獨孤澈,一張美麗的臉孔氣得都快變形了,雙手指甲都深深掐進了掌心肉裡。
“那本王倒想問問麗妃,你又是憑什麼要抓本王的女人!”獨孤澈冷冷望着麗妃,氣勢駭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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