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下——王妃有毒
後續四
“只是流民而已,用鎮壓的手段是不是太過了?”江暖心猶豫了下,還是說出自己的疑惑。
“是!”獨孤澈讚許地看了江暖心一眼,薄脣抿起,他的目光隨即冷冽了幾分,卻並沒有就這個話題與江暖心繼續討論下去,而是話鋒一轉,他掀起濃睫,定定看着江暖心生產後愈發顯得豐腴紅潤的小臉,眼底瞬間掠過一抹奇特的亮光,“暖暖,你什麼時候嫁給我!?”
江暖心聞言一愣,她瞥了獨孤澈一眼,將自己的手從他大手中抽出,眸光一閃,卻是淡聲說道,“我們現在這樣不挺好嗎?”
獨孤澈劍眉蹙緊,他一把拉住江暖心,大手勾在她纖腰上,將她嬌軀帶進懷中,讓她坐在他腿上,濃黑如墨的眸子鎖住她忽閃的眼睛,“暖暖,你想讓團團阿生還有阿崢與瑤瑤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麼?”
“他們是你的孩子,誰敢說他們?!”江暖心頓時咬脣怒道。
“如果他們沒有一個地位崇高的母親的話!”獨孤澈冷聲道,目光霎時有如寒星般銳利,“朝中那些大臣遲早會質疑他們的身份!”
江暖心猛地咬牙,她看着獨孤澈的眸光亦是轉爲寒冽,“你的意思是,團團阿生他們的存在會讓你感到很爲難?”
獨孤澈眯起冰眸,“暖暖,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怎麼曲解你了?”江暖心一把推開獨孤澈,猛地從他懷中起身,陡地勃然大怒道,“獨孤澈,你不要太過分!如果你覺得團團他們拖累了你,我現在就帶他們離開,從此我們各不相干!你自去做你的皇帝,我們母子沒了你,還不至於餓死!”
獨孤澈早在江暖心起身的那一瞬間,就已然一把攬住了她纖腰,將她的腰身禁錮在懷裡,因爲是在疾行的馬車裡,他擔心她會碰到頭。
江暖心卻在拼命掙扎,“放開我!你放心,我們母子絕對不會拖累你!我們這就走!”她真是要氣死了,獨孤澈這混蛋,竟然說她的地位不夠高,竟然說她的孩子會被質疑身份!?
他這是在懷疑她,懷疑團團阿生還有阿崢與瑤瑤他們!
“暖暖!”獨孤澈雙臂猶如鋼鐵一般,緊緊抱着江暖心,不讓她亂動,他眼中也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我沒有說你們拖累我!你不要亂想好不好?”
他明明是想要藉此告訴她,如果她再不答應嫁給他,那麼團團阿生他們的身份也會比較尷尬,她這小腦袋瓜,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能夠給他扯到他嫌棄她們母子拖累他這上面來了?!
“我亂想?我亂想?!”江暖心絕美的臉蛋因爲氣怒漲得通紅,她雙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聲音也陡然拔高了,“獨孤澈,你要嫌棄我們就早說,我們母子還不至於巴巴得跟着你受這個氣!是,團團和阿生他們血統不純,我今天就告訴你,他們根本就不是你的種!這麼說你滿意了!”
和全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江暖心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被質疑被誤會,所以此時的她怒極攻心,話音剛落,竟是毫不猶豫就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頓時令馬車外的所有人噤若寒蟬,他們自然也聽見了馬車內兩人的爭吵,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膽敢在這時前去勸架,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
“暖暖,你別無理取鬧!”獨孤澈捱了這一巴掌,俊臉立即也沉了下去,俊挺的眉峰擰緊,他一把攥住江暖心素手,語氣裡也帶了嚴厲,“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我不知道!”江暖心此時卻是什麼都聽不進去,她眼底都紅了,腦海裡只聽得見獨孤澈方纔所說的那一句“無理取鬧”,她一把揮開獨孤澈大手,猛地閃身遠離他身邊,獨孤澈伸手想要去抓她,可是恰在此時,團團阿生還有阿崢與瑤瑤都張嘴大哭了起來。
他們是被方纔獨孤澈和江暖心的爭吵聲吵醒的,團團和阿生已經比較懂事了,兩隻小肉糰子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江暖心甩了獨孤澈那一巴掌,又看到爹爹沉着臉,好可怕的樣子,頓時就嚇得大哭起來。
而阿崢和瑤瑤不過纔剛剛滿月,聽到哥哥哭,兩個小傢伙也就跟着咧開沒牙的小嘴大哭起來,一時間,馬車裡此起彼伏,哭聲驚天動地,好不熱鬧!
江暖心再也沒心思去和獨孤澈爭吵,她連忙輕輕拍着阿崢和瑤瑤的襁褓,又親了親團團和阿生,哄着他們別哭。
被徹底忽視的獨孤澈在一旁冷着臉坐着,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鋒銳的目光緊盯着背對着他的江暖心,他根本就不知道爲什麼只是簡單的一件事,江暖心卻要如此曲解他的意思,從而導致如今這樣難以收拾的局面。
“陛下!”
獨孤澈咬牙,剛想說話,就聽馬車外響起丹青的聲音,是在稟報皇宮已到,右相有要事求見,宮中那個假冒的無法處理,正等着他趕回去。
“暖暖,你先帶他們回宮,我稍後就回來!”獨孤澈想了想,決定還是等江暖心冷靜之後再和她好好談談,於是囑咐了一句,便推開車門,下了馬車。
江暖心一直背對着獨孤澈,聽到他那句話後,她不由猛地咬緊了牙關,目光中倏然迸出冷意。
待到獨孤澈下馬車後,她推開車窗往外看去,只見四處屋檐上的白雪在月光下散發着幽然的冷光,觸目一片冷意,那一襲高大的身影已然上馬,消失在宮門內。
此時,有清冷的夜風撲在面上,夾着雪花的冷香,江暖心看着眼前那巍峨的宮殿,漂亮的眉宇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眼中有一抹難以覺察的複雜神情掠過。
“白芷,連翹!”靜默中,江暖心忽然冷聲喝道。
“小姐!”白芷與連翹連忙恭聲道。
“掉轉馬頭,我們去白府!”江暖心放下車窗,淡聲道。
白芷與連翹聞言俱是一愣,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隨即讓獨孤澈留下的車伕下車,連翹趕着馬車,徑自朝白府奔去。
而江暖心的到來,也驚動了早已歇下的老太君等人,原本她是讓白芷先行過去,悄悄地找大舅母準備一間房給她住的,可是沒想到李氏聽說江暖心帶着寶寶們回來了,激動興奮之下,將全府的人都給叫了起來,不出片刻,就收拾出一間最舒適的屋子。
江暖心馬車剛到門前,李氏就攙扶着老太君迎了上來,回京述職的白宗遠率先抱住團團和阿生,兩隻小肉糰子十分乖巧地一口一個“太婆婆,舅爺爺,舅奶奶,小舅舅”叫着,直哄得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
當江暖心抱着阿崢和瑤瑤的襁褓過來時,這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更是引得所有的人都叫了起來。
“暖兒,我來抱吧!”白子涵眉目溫潤地望着江暖心,伸手從她手中接過瑤瑤的襁褓,一低頭,便看到小女娃正吐着小粉舌,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呵呵直笑,白子涵一愣,隨即便激動地兩眼放光,“暖兒,她在對我笑呢!”
“瑤瑤喜歡小舅舅是不是?”江暖心撓了撓瑤瑤的小胖手,衝白子涵微微一笑,“表哥,好久不見!”
“是啊!”白子涵看着眼前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眼角眉梢透着風情,愈發美得驚人的女子,眼底有難以覺察的神色一閃而逝,他頓了頓,突然挑了挑眉梢,“瑤瑤?她是女孩?”
“嗯!”江暖心抱着阿崢湊過去,指着正呼呼大睡,根本就不理人的小胖糰子,溫柔道,“他們兩個是龍鳳胎!”
老太君與李氏等人好似這才發現江暖心手裡還有娃娃,立即便雙眼發光走了過來,一看到胖乎乎的阿崢和瑤瑤,兩人幾乎是從江暖心和白子涵懷中將兩隻小糰子給搶了過去。
“好了,大冷天的,都進去吧,別在外面站着,沒得要凍壞了孩子!”最後還是白宗遠發話了,興奮中的衆人這才發覺他們已經在冷風中站了好一會了。
“好了好了,暖兒這趕路肯定也累了,我們就別打攪她了,有什麼事明兒再說!”老太君領着一行人將江暖心送回房中,雖然很是捨不得幾個小傢伙,但她還是體貼地看到江暖心眼中的疲累,於是只逗留了那麼一會,便於李氏等人一起出去了。
江暖心哄睡了團團阿生和阿崢瑤瑤,擡腳跟着出去送老太君離開。
白子涵落後一步,他看着江暖心燈下的剪影,忽然開口說道,“暖兒,我定親了!”
江暖心聞聲掀起長睫,猛地撞進白子涵濃墨一般的眼睛裡,她的心忍不住一跳,隨即抿脣笑道,“恭喜表哥了!”
白子涵只是落寞地笑了笑,他朝前走了幾步,像是伸手想要去撫摸江暖心的臉,可是那隻手剛擡起來就又放下了,“是定國公府的三小姐!”他垂了眼睫,漠聲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她是個好女子!”
“李大哥的妹妹?”江暖心凝了眉心,她看着白子涵染了落寞的俊臉,有那麼一瞬間,她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
擎北侯府與定國候府這一場婚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政治聯姻,在古代,尤其是貴族之間,這樣的聯姻方式十分尋常,而且江暖心也聽說過定國候府的幾位小姐都是知書達理嬌美動人,自及笄後,前往求親的人幾乎將李府的門檻都踏平了。
而且如今的定國候李長風又是尚了大長公主,是堅定得站在當今皇帝一邊的中堅力量,有多少人想盡了辦法去巴結,雖說擎北侯府也不差,並且身爲江暖心的孃家,也十分得獨孤澈重用,但如果這兩隻力量能走到一起,強強聯手,必然能成爲獨孤澈鞏固皇位上最有力的後盾,這應當是獨孤澈最想促成的事吧。
所以,照理來說,白子涵能得此佳人,應該是意氣風發纔是!可是爲何他卻如此落寞頹然?
“暖兒,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有——”白子涵像是鼓足了勇氣,他突然開口,好似要將深埋在心底裡的話給說出來,他的眼睛裡甚至露出一抹瘋狂的火光。
江暖心不由攥緊了雙手,有些緊張起來,她這個人對感情有些遲鈍,更加不會處理與感情有關的事,所以當初纔會在面對自己已然動心了的獨孤澈以及與她有着婚約的洛天音時,纔會將那感情揉成了一團亂麻。
她如今能對白子涵這般從容隨意,也是因爲從內心來說,她是真正將他當成了有着血脈聯繫的親人。
如果,今天白子涵將這一層表象打碎,她還真不知道自己以後還能不能如此隨意地與他相處。
然而還不待江暖心想到方法阻止白子涵開口,門外忽地響起一道慈愛的嗓音,“子涵,夜深了,暖兒累了,要休息了!”
江暖心與白子涵幾乎是同時轉首看去,卻見一身從容高華的中年婦人沐浴着月光站在門前,她的眼睛裡蘊滿了慈藹的柔光。
“娘!”
“大舅母!”
李氏溫柔地看了眼江暖心,目光隨即落在白子涵面上,“子涵,走吧!老太君還在等着你!”
白子涵的臉色有那麼一剎那變得如死灰一般慘敗,他咬緊了牙關,雙目炯炯盯着江暖心,猶不死心地問道,“暖兒,你告訴我,如果當初——我有沒有機會?”
江暖心聞言,剛剛因爲李氏替她解圍而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她有些爲難地蹙緊了眉心,擡眸看着一臉瘋狂的白子涵,抿了抿粉脣,她知道如果今夜不給他一個答案,他定然不會罷休。
“表哥,我們身上流有相同的血,我一直都當你是親人!”雖然實話很傷人,但江暖心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白子涵徹底死心,從而才能去過他自己的人生。
果然,白子涵聞言後,腳步猛地踉蹌了下,溫潤如玉的俊臉上血色倏然褪盡,“只是……親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