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辰再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藍心和侏儒,以及那個昏迷不醒的小廝。
藍心渾身早已被汗浸透了一層又一層,見上邪辰朝她看來,她忙“咚咚咚”的磕頭:“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奴婢知錯了!”
先前,在看了上邪辰對蘇側妃的懲罰後,她已沒了半點僥倖!蘇側妃,那麼一個背景雄厚的人都被王妃毫無顧忌的殺了,何況是自己!
上邪辰笑:“知錯?你知道你哪裡錯了嗎?”
見上邪辰尚願意和自己說話,藍心又覺得離保住自己小命近了一步:“奴婢不該聽蘇側妃的安排,更不該放兇手進院子!求王妃看在奴婢盡心盡力服侍王妃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饒了你?”上邪辰再笑,眸光中幾分嘲弄,“那誰來放了我呢?”
她頓了一下:“若非本宮命大,怕是此刻早已死得冰涼!藍心,你既作爲蘇側妃的棋子放在本宮身邊,就應該知道,她的目的要本宮死!”
藍心哆嗦着不敢回話,沒錯,她是蘇側妃安排在上邪辰身邊埋藏的最深的釘子!
平日裡,她只管好好伺候上邪辰,甚至連凌影閣的任何動向也不必彙報,目的便是得到上邪辰充分的信任,然後最合適的時機配合蘇側妃最致命的一擊!
只可惜——
她的主子,輸了!
“當然,蘇側妃纔是你終極大boss,我也理解每個人各爲其主。只不過,站在本宮的角度,卻是萬萬留你不得了!”她朝身後凌影閣衆侍女看過一眼,“本宮若今日放了你,日後,便會有更多人抱着僥倖的心理在本宮身後捅刀子!”
“滴答!”一滴汗,從藍心額頭落下,很快掉入塵埃,再也看不見。
上邪辰面無表情的最後一次看過藍心:“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從今日起,每夜三更就在她身上劃上十刀!本宮要讓王府所有人都聽見都記得,背叛我上邪辰的下場!至於這個小廝,他不是很有骨氣,20年後還要做條好漢麼,把他給我弄醒,手腳上所有骨頭敲斷,丟到亂葬崗喂狼去!”
“是!”立即有侍衛上前,架起藍心和昏迷的小廝的胳膊就往外拖。
“王妃,我知錯了!我真的已經知錯了!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以後做牛做馬一定好好服侍您!……”見上邪辰絲毫不爲所動,藍心立即換了哀求的主角兒:“王爺,王爺饒命!……蕭公子救救我……”
伴隨着藍心越來越遙遠的求救,端木靳沒有吭聲,蕭輕舟也沒有做濫好人。
雖說他二人皆覺得上邪辰今日對蘇側妃容嬤嬤和藍心的處罰有些過了,但作爲王府的女主人,她需要立威!
整個過程,王府管家康成就站在端木靳身後,看着侄女兒藍心被處以這樣的極刑,他一句求情的話也不敢說!他很清楚,此刻,若是自己求情,怕是連自己都會被連累進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等,等這件事情過了,再向王爺和王妃求情。
唉,藍心那丫頭,自己明明提點過她,叫她萬萬不能小看王妃,她怎麼就不明白呢!良禽擇木而棲,側妃雖厲害,可和王妃一比,那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
“至於你……”上邪辰終於把目光轉向那個賣萌侏儒,目光中帶着審視。
“我的用處可大了!”侏儒露出極誇張的表情,“我可以幫你訓練蛇啊!還可以教你一套控制蛇的笛聲!以後再有誰要害你,你只需要吹個笛子,蛇兒就主動出來保護你啦!”
“以聲馭蛇!聽起來不錯!”上邪辰臉上幾分歡喜,“本宮真的好想學喔!”
便就在這時,蕭輕舟的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但他沒有開口,只繼續等上邪辰最終的處理方式。
侏儒見上邪辰很喜歡的樣子,很快繼續巴結:“我還會好多其他東西,比如雜技啊,魔術啊,你把我留在你身邊啊,我以後慢慢表演給你看!”
“好啊好啊!”上邪辰很隨和的,看起來也確實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現場侍衛小廝以及侍女們,紛紛記在了心裡,看來,往後業餘時間也可以去學點這些技巧,保不準那天想討好王妃時用得上!
此刻,任誰也沒想到,下一刻,上邪辰臉上笑容驟然一收,無比冰涼的:“來人,把這個小不點兒拖出去殺了!”
一時,全場皆靜。
時間如針腳悄然逝過。
除了蕭輕舟,現場再無一人知道上邪辰爲何要做這樣一個決定!方纔她不還很喜歡這個侏儒嗎?怎麼瞬間就變了?!
侏儒從愕然中清醒過來,他的眸中閃過恐懼,很快“哇哇”大哭:“騙子!你是個騙子!剛纔還叫人家小可愛,現在就要殺人家了!你說話不算話……”他大吼大叫着,因得手腳筋脈皆被挑斷,他只能在滿地打滾。
上邪辰微揚了嘴角,眸中半點笑意也無:“別演了!本宮不吃這套!一個30多歲的人了,耍這套也不嫌惡心?”
一句話落,原本在侏儒臉上各種天真各種賣萌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成熟男人的表情!
驚慌,恐懼。
“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侏儒問。
“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很少有喜歡那樣極致的顏色。”上邪辰的目光從蕭輕舟手上掠過,他的手上,拿的並不是別物,正是訓蛇人的笛子。
濃重的黑!黑得彷彿是化不開的怨念!
“更重要的是,我很清楚心智不全的孩子是什麼樣的!”說着,上邪辰揮了揮手手,叫人把他帶走。
上輩子,她原本就是從孤兒院出來的,被幹爹收留後,她依然經常去孤兒院看望那些孩子。那些被拋棄的孩子,有心智不全的,也有身體殘缺的……
該處置的人都處理完了,上邪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一排證人,忽的就笑了:“好了,都起來吧!每個人到管家那裡領五兩銀子,然後就可以回家了!”
衆人在經歷過這一場殺戮後,此刻聽見居然有銀子拿,一個個皆大喜過望,忙磕頭謝恩。
上邪辰笑了笑,目光復雜的看過端木靳,然後再朝蕭輕舟一笑,轉身走了出去。木屐叩在地上,發出“咄咄咄”的聲音。
方纔,真正提醒她的,其實並不是笛子的顏色,而是他微不可見的皺眉!當她表現出對侏儒有興趣的時候,蕭輕舟皺眉了!她這才猜到這侏儒有問題!
“好了,都散了吧!原本伺候側妃的人,分散到其他地方。”端木靳說着,揉了揉眉心,邁步往外走去。
這個上邪辰,要殺蘇詩夢殺了就是了,偏偏還鬧出這麼大動靜!對於戶部尚書蘇議,怕是要想辦法好好對付一番了!
他忽的瞪了一眼蕭輕舟:你和上邪辰,到底什麼關係?
蕭輕舟笑,絲毫不懼端木靳的不悅,反而笑得更加風/流不拘:你猜呢?
對於上邪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倒是有幾分上心,甚至,在某個醉酒的時候,他想過帶她走!只不過——
她是端木靳的王妃,而端木靳,也似乎並不似他自以爲的那麼不在乎!
他是他的兄弟,這麼多年,最好的一個兄弟。
兄弟的王妃,他怎能搶?!
兩人一前一後從浣霞居走了出來。剛走了不遠,忽的,一個小廝模樣打扮的人小跑了過來,湊在端木靳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話未說完,蕭輕舟就看見端木靳變了臉色,原本要回自己院落的他停了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她知道了。”端木靳模凌兩可。
“知道什麼?”
“當日山賊的事。”端木靳臉上幾分憂心。
當日,山賊是他安排的,朵兒也是他安排的,甚至那場計劃中的強`殲也是他安排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上邪辰”嫁不進王府!
只不過後來,太多意外!
更奇怪的是,她那種睚眥相報的人,明明已知那日真相,居然不吵不鬧,甚至,今兒個在他面前連提都沒有提過!
……
回到凌影閣,原本弄了一地冰塊和小蛇的寢殿已清理乾淨。
上邪辰環視着房間,只見地板上,別說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連半點水漬也無。
“王妃,需要換房間嗎?”驕陽跟在她身後,小聲問。
在她的印象中,大凡是女人,都對蛇這種動物懷有天生的恐懼。這個房間,這個院子,畢竟被那麼多蛇進入過,萬一王妃擔心房間沒有清理乾淨呢!
方纔,就在王妃處理側妃事件時,她已命人將側院從前王妃住的那個房間重新打掃了一次。
“不用。”上邪辰淡淡的,側頭看了看驕陽,也算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是驕陽,藍心和朵兒三個人貼身伺候着,如今卻只剩下驕陽一個人了!“忽的少了兩個人,你習慣嗎?”
驕陽沒想到上邪辰會忽然問這個問題,微一愣後,很快道:“談不上習慣不習慣,不外乎多做一點和少做一點。如今院子裡少了兩個大丫鬟,王妃若是看上誰,再提拔上來就是了。”
上邪辰頓了一下:“你覺得本宮這樣處理,會不會太狠了點?”
凌遲處死,還是每日十刀,取的是綿綿無絕期。而她選在半夜,便是爲了讓所有人都聽見藍心的慘叫,免得他們忘了,她上邪辰,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至於朵兒,她想把這件事情控制在很小一個範圍的人知道就行!此刻,想必端木靳已知道!很好,她這會兒不與他算賬,便是讓他心裡有根刺,隨時提醒自己做了對不起她上邪辰的事情!
總有一天,她會替死去的上邪辰本尊討回公道!
“回王妃,奴婢不認爲您過分!朵兒的事情,奴婢當時不在場,並不清楚,但既然王妃罰她,就一定有罰她的道理!至於藍心,雖說奴婢與她交好,但她有意放賊人進來,差點害了王妃,說句不好聽的話,要了她的命也屬正常。”驕陽平靜的陳述。
上邪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她只審視般看着驕陽。這個丫鬟,竟比自己想象中更爲涼薄。
“朵兒那丫頭呢?”上邪辰忽的問。
“回王妃,她一口氣被灌了十個蛇膽,這會兒還在房間裡乾嘔。”驕陽答。
“去告訴她,蛇是劇毒之物,若想活命,就不準吐出來。”
“是。”驕陽應聲,朝旁邊二等丫鬟使了個眼色,二等丫鬟立即走了出去。
……
側妃死了,藍心的慘叫一`夜復一`夜。整個王府後院,所有人都被上邪辰狠絕氣質所懾,整個兒安靜了許多。
婉月屁股上的傷一天好似一天,從最早每日被擡着過來拜見王妃,到後來能勉強走過去。無論上邪辰見或者不見,她都是風雨無阻的請安,哪裡還有半分從前驕縱的樣子!
至於香菱,原本仗着自己流產後被端木靳關注了幾分,以爲自己能像個寵妾一樣活着了,卻不料上邪辰居然連蘇側妃都敢殺!她一個小妾,原本就是卑微的活着,如今更是不敢與上邪辰叫板,只每日乖乖來請安。
因得請安的時間都在早上,婉月和香菱碰見的機率也就大了許多。香菱雖說對上邪辰畢恭畢敬,可對於婉月,她就沒那麼好脾氣了,時常都是冷嘈熱諷,婉月倒也不惱,香菱說什麼,她聽着就是!
朵兒被灌了十個蛇膽後,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時常看見繩子或者筷子都會嚇得驚呼,晚上更是天天做噩夢,上邪辰沒有將她賜死或者懲罰其他,只是將她從一等丫鬟降爲二等丫鬟,做些普通的活兒。
這段時間,端木靳似乎很忙,每日從早到晚不是訓練軍隊就是批覆各種文書,經常晚上一個人住在書房。
有細心人算了下,自他把王妃接回來到現在,他再也寵幸過任何侍妾或通房丫鬟,當然,也沒寵幸過王妃!
男人那檔子事情,彷彿徹徹底底不需要了般!
蕭輕舟卻是優哉遊哉,興致好的時候陪端木靳看看練兵,興致再好一點的時候出去喝喝花酒,偶爾還把上邪辰帶上,興致不好的時候就關在房間一天,或是練丹,或是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麼。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玩失蹤,消失個一兩天再回來。
日子便這樣過着。
再半個月後,蕭輕舟邁入凌影閣的大門,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主動走進去。
之前,他雖和上邪辰見面的時間不少,但大多是約在王府的涼亭或者大門口一起出去。這樣公然踏入她的院落還是第一次!
上邪辰正在桃樹下依葫蘆畫瓢的練劍,因得經脈不通廢材一枚,無論如何也練不了內功,便老想着在招式上取勝。
上輩子,她最擅長的是槍法,對於劍術,只學過西洋劍。
西洋劍和東方古老劍術,卻是完全兩個不同的風格,她一邊翻閱劍譜,一邊想辦法一點一點將兩家優勢揉在一起。
沒有內力,靠的便是眼力,反應,以及各種技巧。
蕭輕舟站在院子門口,遠遠的看着她將一個個招式反覆練習,然後一點點做細微調整,然後再找侍衛喂招,然後再調整。
那般認真勁兒,就彷彿過幾日她就要挑戰一勁敵般。
劍起,人動。風起,花落。
人在花中,翩飛如乳燕,如蝴蝶,如世間一切靈巧的精靈!
一時,他竟看得癡了!
大抵半個時辰後,上邪辰收劍中場休息,這纔看見遠遠的站在門口的白衣男子。
她的臉上立即揚起笑容,如春天最明媚的陽光。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叫一聲?”她順手將長劍交給旁邊陪練的侍衛,朝蕭輕舟走過去。
“看美人舞劍,自是享受,在下又怎麼忍心打斷?”蕭輕舟笑着,與上邪辰一同往亭子走去。
“你很少過來的,找我有事?”
“給你送這個。”蕭輕舟忽的擡手,攤開手掌,
不是別物,正是上邪辰當日離開王府時拿到當鋪又被蕭輕舟十萬兩黃金買下的金鳳凰步搖。
“你要走?”上邪辰忽的皺眉。無緣無故,他沒理由專門將這個步搖送來。
蕭輕舟搖頭:“不是我要走,而是,你要進宮了!”
“進宮?”這是哪門子事情?
“是。王爺新娶的正妃,早該進宮拜見皇上和各宮嬪妃了!”蕭輕舟微嘆了一口氣,“這件事,端木給你說過的。”
上邪辰這纔想起,那件事情,端木靳確實給她說過。
“你知道什麼時候走嗎?”
“大概就這兩日了。”
上邪辰點了點頭:“你可有什麼交代?”
蕭輕舟搖頭,笑容清淺:“你這麼聰明,斷然不會有事。”
“對了,這個送給你。”蕭輕舟從袖兜裡拿出一對吊墜耳環,藍色貓兒眼墜子,在陽光下浮出淡淡的流光,靈活明亮。
“很漂亮!”她的視線範圍內,有貓兒眼深淺漸變流動的光澤,也有蕭輕舟清澈的目光如小河靜靜流淌。
“我替你戴上?”不待上邪辰點頭,蕭輕舟已然垂首,小心翼翼將上邪辰原本的瑪瑙耳環取下,換上這副新耳環。。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溫軟的,她的臉微微一紅。
側頭,卻又看見地上兩人的影子,動作親暱。由於光線的角度,彷彿正在親吻。
她的心微微一滯,便聽見耳邊他的聲音傳來:“丫頭,這副耳環,是我親手做的,你可別再拿去當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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