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季,本是花開遍野,風景極致的時節,可是對於滄江邊上的百姓來說卻不是這樣。滄江兩岸景色美則美矣,可是如果連降大雨,這滄江便會收起美麗容顏,展現它讓人敬畏的一面。
幾日來,臨江城開始連降大雨,一開始還沒有怎麼樣,但是架不住時間長,雨量大。滄江上漲了許多,現在站在岸邊,幾乎可以說眼前的江面快要接近岸的高度了。
“這種情況,再下一次大雨,滄江必然決口。”
這一日雨勢見緩,但仍然下着綿綿細雨。君無情一早便出門與盧友亮他們約好一同去察看臨江城內,滄江沿岸的情況。這一察看,前境堪憂。
“是啊,所以我已經安排人加固堤壩。各家各戶成年男子都要出工出力。因爲滄江一旦決口,臨江城就會變成一片汪洋的。只是……”盧友亮憂心沖沖,不過說了一半卻不說了。
“只是什麼?我自登基以前,每年都會令戶部下撥銀兩整修堤壩。你想說的可是這個?”
盧友亮點點頭:“友亮要說的正是這個。我也知大公子您未雨綢繆,勤政愛民,年年都下撥銀兩。這銀兩到了臨江之後,我也會如數下發給下面。只是光是我這裡如此做是沒有用的。”
盧友亮的話讓君無情一愣。“你的意思是說……”
君無情一下子就意識到了盧友亮話中包含的意思。確實像盧友亮說的那樣,他做到了不貪沒一分一釐,但是不代表別處也能如此做到。滄江很長,流經多處,如果滄江流過的其他地方未能做好堤壩加固,到時滄江氾濫,勢必會造成極大的災禍。
水火無情,滄江一旦肆虐,離國上下損失將極其慘重。
“該死的,貪沒這種銀錢的人真的是該死了!”
“大公子請息怒,唯今之計,最重要的還是先解決眼前。”
君無情看了一眼幾乎快要沒過堤岸的水面,心更沉重了。
“看來,我先不能帶着星影回去了。少軍,我手書一封,你即刻帶上通傳於滄江沿岸各處。要他們仔細着,哪一處因堤壩缺口引得滄江氾濫,我就用那裡的最高官員的屍首來填!”
林星影站在一邊,看着殺伐決斷的君無情下着死命令,那種感覺很特別。手中的油紙傘禁不住又往他那邊偏了偏。
哪知道這麼一個小動作,也被他注意到了,側過頭看她時,臉上的暴怒似沒有出現過一般。
“不要把傘一勁的往我這邊偏,你只管顧好你自己就是了。都說了外面下雨不讓你跟了。當心淋了雨生病。”
“在家中待着,我也是不放心。與其擔着心,還不如跟着。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你擔心我會淋了雨生病,我何嘗不擔心你。”
“我是男子啊,又習武,這點小雨傷不到我的。聽話,打好傘。”
盧友亮三人對看了一眼,都沒好意思說話。那天在盧友亮家中發生的插曲,事後三人再沒敢提起。不過沒敢提起,只是說沒敢林星影和君無情面前提起。私下裡可是沒有忍住討論了幾句。
那日君無言跑去一鬧,充分說明了謠傳之事真到不能再真實了。三人雖然避開了,可是君無言鬧得那麼大聲,而且就算有些話沒有聽清,但是猜也能猜到是些什麼話。不由得讓三人心中皆是一嘆。
黃少軍難得還能借此調侃一下盧友亮和仇子賓。因爲他們二人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實際上確實都曾對林星影動過心思。
可是現如今他們兩個卻是不敢了。先不論地位,甚至把君無情也不提,只說未能有結果的君無言,也是他們二人自認比不上的。
再怎麼說君無言專管文官,盧友亮還有仇子賓的父親哥哥皆在他的管轄之下。拋開別的不提,君無言年紀雖輕,可是御下的能力卻是有目共睹。更不要說那相貌與才情了。
所以,要說之前心中還存有一些什麼的話,現如今也是隻餘敬畏再無其他了。
而且自從君無言又消失了之後,君無情和林星影總會在人前人後的大秀恩愛,讓盧友亮他們都有點吃不消了。
這不,明明上一刻還是暴怒狀態的君無情,不過因爲林星影的一個小小動作,就整個人情緒完全改變了。不得不說,遇上了林星影,百鍊鋼也化成了繞指柔。
在江邊看過之後,一行人直接去了盧友亮的住處。因爲外面下着雨,雖然已經是四月天,可是淋了雨還是會讓人生病的。所以盧蘭嫺早早就熬好了一鍋薑湯給衆人發汗。
君無情心中着急,所以薑湯喝了幾口,便放在一邊,提筆就開始寫給各種知府的信件。信都是一樣的,蓋了隨身帶着的印信。
自然不可能是玉璽,那東西可是不能帶着滿處跑的。君無情備有小印,方便攜帶,有這方小印,衆大臣見了印信也知道是君無情下的命令。
一連寫了數封,封好交予黃少軍。
“你也知時間緊急,可交給可靠之人分送至各處。”
“是,定不辱使命。”
黃少軍有事在身,也就不多留了,將信件揣在身上離開了盧友亮的家中。
君無情想了一下,又提筆寫下幾行字,交予仇子賓。
“那日你曾問我什麼最爲重要,可見你也是個憂國憂民之人。你總在抱怨着嫡庶之分,那日無言跑來鬧,想必你們也聽到了不少。他那般的覺得我處處對不起他,還不正是因爲嫡庶之分。所以你且拿了這個,今日我就封你爲都察御史。”
仇子賓雙手鄭重接過君無情所寫,知道這薄薄一張紙卻是一道任命他的聖旨,更是改變他命運的東西,怎麼能不鄭重?
雙膝跪倒在地,捧着那紙任命高高過頭。
“子賓定不辜負尊下器重。”
“起來吧,辦好我交給你之事其實很難。我不要求你辦得有多好,只看你辦得是否能合我的心意。”
“合尊下的心意?”仇子賓不懂了。
“正是。這是一份重擔啊!你且記得一定要唯心唯義。”
“臣謹記。”能夠說出這三個字,對於仇子賓來說其中的意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麼的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