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目光聚集一身的人，竟然絲毫不亂，微微頷首道：“沒想到江湖盛傳荒誕不羈的龍九少爺，其實並不如傳言那般不堪，反倒是聰明得很！”
這人說着話，身子向後微微靠了靠，似乎想要坐的更舒服一些，然而，當他一開口的那一刻，石見月的情緒就已經失控了，因爲這個人，正是石傲月！
石見月倒吸一口冷氣，看了看石傲月，又看了看毛小龍，搖搖頭道：“毛毛蟲，一定你是推斷錯了，怎麼可能是我哥哥呢？我哥哥怎麼可能害這麼多的人？他也不會要你的玉牌的！”
石傲月看到石見月失神的樣子，便走上前攬住了石見月的肩，眯着眼睛笑道：“我小妹並不相信，你有什麼證據嗎？”
毛小龍點點頭，淡然道：“既然我能指出是傲月兄你，恐怕我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石大小姐是不會放過我的，說不定，還會撕爛我的嘴……”
這最後一句話，是毛小龍看到石見月的失落表情後開的玩笑，畢竟他知道石見月對他的感情，而這樣輕易地揭出她的哥哥意圖害他，石見月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見衆人的目光都虎視眈眈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毛小龍清清嗓子道：“這事，原本我並沒有懷疑到傲月兄，只是一個小小的細節，讓我發現，傲月兄的行蹤有問題。”
“什麼？”石傲月倒是十分好奇，一直以來他都隱藏得很好，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有漏洞。
毛小龍笑道：“只因爲石大小姐問你的一句話——青蘇過的怎樣？”毛小龍看了一眼石見月，她此刻正低着頭，靠在石傲月的懷裡，一言不發，便接着說：“石大小姐口中的青蘇，是我們在杭州幫助過的一個女子，她琴技絕佳，石大小姐也是因爲這樣，才舉薦她到神月宮的，若是我記得不錯，那時候正是三月底四月初，按照這個時間計算，青蘇應該是四月中旬到達神月宮，而傲月兄卻似乎並不知道青蘇是什麼人。按照我對傲月兄的瞭解，石大小姐就算是買一盒胭脂，做一件衣服，傲月兄都會十分清楚，而像這次這樣，石大小姐送了一個人回去，竟然傲月兄絲毫不知？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在青蘇到達神月宮之前，傲月兄就已經不在神月宮了。”
毛小龍停了一下，又接着說：“按照這個時間來推算，青蘇到達神月宮的時間，差不多時間，我們剛到泉水鎮。”
石見月聽了說話，眼前忽然一亮，但隨即又暗了下去。
石傲月笑道：“僅憑這一點，似乎並不能說明，我就是幕後的兇手吧？”
毛小龍點頭道：“沒錯，這一點是不能說明傲月兄就是兇手，但是，起碼說明，傲月兄先前說你收到了福澤的消息才趕來的說辭是假的，畢竟我們是到了礫沙之後才遇見福澤，而若是福澤在這個時候通知你，你再趕來的話，恐怕不會這麼快，那就說明，其實，你一直都在礫沙的附近。”
“你怎麼知道？”石傲月笑問。
毛小龍道：“因爲，我們來礫沙，是從蜀地路過的，若是傲月兄也從蜀中來，想必跟我們走的該是同一條路。在路上，我們遭遇了一次雪困，幾個人被困在客棧裡六七天，我想，不管是什麼人跟蹤我們，在那樣的天氣下，只有兩
個可能，一，跟我們同住在客棧。二，在我們後面沒有雪的地方，首先，一是不可能的，福澤並沒有和我們同住客棧，那麼只能是第二種可能，但是，若是他離我們那麼遠，不可能在我們到達礫沙之後立即就能夠追上來，那麼，這個假設的可能也不成立，所以，就只能是最後一種可能，就是，福澤和傲月兄並不是在跟蹤石大小姐以伺機將她帶回神月宮，而是原本都聚集在礫沙，恰巧我們也來這裡，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石傲月點點頭：“分析得果然有道理！”
毛小龍抽了抽嘴角，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傲月兄從哪裡聽來的消息，龍九少爺有這樣一塊玉牌，所以，你策劃了這樣一個謊言，先以我的朋友爲誘餌，分別將我和天下武林中人騙來，剷除異己，留下有用之人。”
石傲月笑道：“看來有句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的一點都沒錯，龍九少爺分析別的事情頭頭是道，但是關於自己的事情，怎麼就這麼小心呢？三年前小妹將你救回來，我看你那一身錦衣華服，便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而那個時候江湖盛傳，龍家九少爺墜崖身亡，所說的地點，偏偏就是小妹將你撿回來的附近，雖說是據你跳崖的地方相差幾十裡，但是，你是順流而下，漂至潭水中，所以，你就是龍九少爺的可能性非常大。”
石傲月目光一凜，語速加快：“當年醒來之後，拒不提起你的過去，不提及你的家人朋友，有時，你會講一些江湖上有趣的事情給小妹聽，但是我卻發現，你幾乎從沒有講過龍九少爺的故事。連龍家都幾乎沒有提起。可是，江湖上那麼多的事情你都清楚，所以你不可能不知道龍家，你爲什麼絲毫未提？那就只能說明，你跟龍家有淵源，將你墜崖的地點和時間跟這些事情放在一些仔細想想，不難推斷出，你，毛小龍，八成就是墜崖的九少爺。更何況，我們知道，你的母親，便是姓毛！”
毛小龍聽到說完，不禁自嘲地笑笑：“傲月兄果然是心細如髮，連我不願意提及家人都能猜到，原來，我一直以爲我的身份掩藏得很好，卻沒有想到，竟然是被傲月兄第一個窺破了的！”
石傲月笑笑：“既然九少爺無心江湖事，那爲何不交出手中之權利，讓想做的人來做一番事業呢？”
毛小龍搖頭嘆道：“權利這些身外事，誤事！誤人！所以，你不惜連我的朋友都騙了來？”
石傲月聳肩道：“我又不確定你是不是九少爺，爲了確定，我就將帥盜騙來，到時候，即使你不是九少爺，即使九少爺真的死了，起碼，我還能除掉一些日後會擋路的人！”
話說到這裡，石見月的肩膀微微顫抖，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石傲月，大大的眼睛裡掩飾不住的憤慨：“哥哥！你怎麼能這樣？”
石傲月不看石見月，只是看着毛小龍道：“看來，龍家沒看錯，九少爺確實是一頭睡獅，不醒則已，醒則傲視天下！”
毛小龍真不知道自己該把石傲月的話當做是嘲諷自己好，還是恭維自己好。
鐘不離忽然悻悻道：“那我到底是怎麼中毒的呢？”
毛小龍總算是又找到了開口的藉口，連忙道：“你和所有人都一樣，都是在接到消息的時候就已
經中毒了，若是接到信件的人，怕是信件上下了毒，若是報信人來通知，那就是那人的身上有使你中毒的香氣。”說着，又自嘲笑道：“之前沒有遇見傲月兄的時候，我竟然沒有想到，蠱毒原本就是盛於蜀地，神月宮作爲蜀地第一大幫派，對於蠱毒之術更是無所不精，石大小姐雖不精通醫術，但是隨身總是帶着能解百毒的奇藥，此藥全天下也只有神月宮纔有，這不是恰恰說明，毒藥跟解藥，正是神月宮最精通藥理的傲月兄才能做到的麼？”
石傲月笑道：“沒錯，龍公子能想到這些，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毛小龍接着說：“既然傲月兄精通藥理，想來平日裡與以販藥爲商的邱先生，便更是很熟悉了？”
邱先生許久沒有說話，忽然被毛小龍這樣一問，肩膀不由得微微一抖。
石傲月點頭道：“越來越有意思了，我倒是想聽聽，九少爺還能猜出什麼來？”
毛小龍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將我所知道的，盡數還原給大家聽！”
半晌無人答話，毛小龍忽然覺得很失落，很不自在，因爲以前斷案，總有石見月在旁邊提問、附和，兩人一唱一和，一應一答，配合得非常好，只是今天，石見月的目光自從石傲月開口後收了起來，就再也沒有勇氣擡起來看人一眼。
好在，還有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毛小龍尷尬輕咳，接着說了下去：“想必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傲月兄猜測我就是龍九少爺，於是便打起了龍家玉牌的主意，怎料計劃還沒做好，我便偷偷離開了神月宮，整個神月宮能夠像大小姐那樣會用追魂香追蹤的人幾乎沒有，所以，你們無法找到我們的行蹤，所以，傲月兄索性不管，先放出風去，這樣不但能把要除掉的人集中起來除掉，而且同時，還等於號召了一羣人滿天下地找龍九少爺，所以這樣一來，即使暫時找不到我，傲月兄總是不會虧的。”
石傲月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自己已經默許了毛小龍的說法。
“傲月兄的第一步計劃是，將大部分武林中人騙到礫沙，由你的好朋友邱先生來接應，中了毒的人差不多都在礫沙毒發，於是邱先生給他們收屍，這樣一來，殺人的殺人，滅跡的滅跡，便最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邱先生聞言，不禁重重嘆了口氣，看來這一切，都是瞞不過他的。
毛小龍接着說：“接着，鐘不離也中了毒，想必，這個毒，也只有施毒人才能解開，所以，當石大小姐的求助信發到傲月兄手上的時候，傲月兄便剛好能以這個理由接近我們，只可惜……”毛小龍看了石傲月一眼：“只可惜，你來的太快了，太令人懷疑了！”
“喂！”鐘不離忍不住道，“還好他來得快，否則我這小命就不保了！”
聽了這話，毛小龍冷笑道：“你的毒本就是他下的，在你毒發在他沒有拿到玉牌之前，他是不會讓你那麼隨便就死了的。所以，當你毒發之時，石傲月怕你情況不好，便能夠及時將你帶走去治療。”
鐘不離驚訝地張大嘴：“你說什麼？我素他帶走的！”
“沒錯！”
“可是你不覺得，鐘不離的失蹤很蹊蹺嗎？”沉默良久的陸北川終於發了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