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龍有點無賴地笑了：“就憑你想跟我要債！”
“可是……”
“如果你覺得吃虧，可以先記到欠條上，我以後還！”
毛小龍不等石見月在說話，便閃身來到窗邊，“嗖”地一聲不見了。
石見月沒回過神來，毛小龍已經不見了，她說不上來是該高興還是生氣，只是，她已經好久都沒有跟毛小龍面對面地說話了，久得讓她覺得，沒見面的這十來天，比十來年都要漫長。她還沉浸在與毛小龍談話的思緒裡，卻忘了今天自己給桃花潭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比如說，她今天一露臉表演，就當着成千上萬人的面，抓了一個男人回去……
石見月歇了口氣，趴在桌子上，開始想怎麼才能跟老闆娘解釋。
毛小龍剛走到錦繡坊的大門，朱管家已經站在門口迎他了，看見毛小龍走進來，朱管家嘴一張，話未說出，淚先落下。
毛小龍心中咯噔一下，忙攙扶着朱管家進了院子。一走到無人的迴廊，朱管家便迫不及待地握着毛小龍的手說：“毛公子，第四個了……”
看來果然又有人不見了，“誰？”
“橙菲……”朱管家帶着哭音。
“薛飛呢？”
“老闆正在裡面大發脾氣那！”
毛小龍急忙向彩雲居趕去。
院子中，薛飛怒目圓瞪，周圍的保鏢們都耷拉着腦袋，面前一個高個的丫頭低着頭小聲抽泣，後面幾個女子倚靠在一起沉默不語。毛小龍剛要上前，便聽見薛飛的怒吼：“你們倒是說說看！那麼一個大活人，哪兒去了？”
看見毛小龍來了，赤茱纔開口道：“原本我們打牌打得好好的，橙菲說她累了，要回房去休息一會兒，我們就散了，她和丫頭回去她的房間，我們幾個一直都在一起……”
橙菲的丫頭聞言，慌忙跪下：“老闆，姑娘原本是躺在牀上睡了的，誰知睡到一半又要我去打水給她洗澡……她說她受了涼，泡個熱水澡發發汗或許就好了，誰知道……等我打完水回來，她就不見了……老闆，我說的話句句屬實，沒有半分虛假，老闆……”
薛飛正要再發話，毛小龍走上前去，輕輕扶起那丫頭，對她說：“你只不過打水的這段時間，橙菲姑娘就不見了是麼？”
丫頭點點頭，毛小龍安慰道：“那麼，你願意再給我演示一遍嗎？”
衆人愣了愣，丫頭點點頭：“好！”
毛小龍走進橙菲失蹤前所處的房間，這個房間他不久前纔剛來過，似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丫頭彙報說屋內並沒有少什麼東西，毛小龍在橙菲的牀邊坐下，對丫頭說：“你現在出去打水，就像你家姑娘吩咐你的那樣去做。”
“什麼？”丫頭沒明白他的意思。
毛小龍只好清清嗓子再說一遍：“現在我就是你家姑娘，吩咐你去打水，你就按照今天去的那個速度走着去，不要快也不要慢，就像你家姑娘叫你去做一樣。”
這回丫頭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不理解這樣做的意義，但是，她還是按照毛小龍說的去做了。
丫頭出了房門後，毛小龍就在房中四下看了看，之前他來時放在梳妝檯上的首飾都沒有變化，看來，又是一次沒有準備的失蹤。
毛小龍數到二百六十三下的時候，聽見了丫頭把水桶放在門口的聲音，他來開門走出去，看見滿頭大汗的丫頭，衝她一笑：“辛苦你了
。那麼你願意再幫我一個忙嗎？”
“啊？好！”丫頭不知道這位毛公子到底要幹什麼，只得應了下來。
毛小龍笑道：“好，我數到三的時候，你從這裡跑出去躲起來，要找沒有人看見的地方。”
“什麼？”丫頭更加疑惑，“爲什麼？”
毛小龍笑笑：“但是不要去你剛纔打水的那個地方。”
丫頭一愣，毛小龍開始數：“一……”
丫頭張着嘴，還想再問，毛小龍又數道：“二……”
當毛小龍數到三的時候，丫頭終於疑惑地跑開了。毛小龍耐心地數到二百二十，然後才起身出去找這個丫頭。
橙菲的房間往前走幾步就是小院，穿過一個拱門，就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有兩處分別是通向其他姑娘的房間，一處是他來的方向，剩下的一條路，左轉出去，是一條大路，一頭通向前院，一頭通向後院。路邊有一座四層高的小樓。這座小樓平時沒有人住，但是它就矗立在錦繡坊當中，拆也不是，租也不是，只有平時放放雜物用，有時候薛飛請來師傅教姑娘們才藝，會安排師傅住在二層的房間裡。
毛小龍在這座樓前停下，仔細端詳了許久，這座樓的格局有些奇怪，每一層的南北兩面都有三間房，面對房間站時，南北兩面都是在右手邊的位置有一個貫通上下的樓梯，圍着小樓四周，種了一圈松樹，所以，如果沒有陽光的時候站在樓上，往往會令人恍惚自己是在南邊還是北邊。毛小龍方纔聽出那丫頭跑向了這裡，於是便上樓查看，只是，他打開每一間房門，裡面都沒有那丫頭的蹤影，難道，她根本不在這樓上？難道，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毛小龍正站在三樓的一處樓梯發呆，下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公子？”
毛小龍回過頭，看見那丫頭正站在樓下衝自己笑呢。
待到了丫頭面前，她才笑嘻嘻地說：“公子方纔一定好奇我躲到哪裡去了？”
毛小龍自嘲地笑笑：“確實沒找到你。”
丫頭眨眨眼睛：“其實我就在這樓裡。”
什麼？毛小龍有些不信：“這裡每間房間我都看過！”
丫頭笑笑：“公子，你說這樓一共有幾間房？”
毛小龍道：“每層六間，一層沒有房間，所以一共是十八間。”
丫頭搖搖頭：“一共有十九間！”
毛小龍好奇道：“哪裡多出了一間？”
丫頭說：“不是多出了一間，而是原本就是十九間，只是咱們平時看這樓的時候，都是從南面過來，看到一層沒有房間，二層起往上每層是三間房，上樓之後會發現原來這走廊是繞樓一週的，繞到北面也是有三間房的，對不對？”
毛小龍想了想，剛纔確實是這樣，他先上了樓，才發現可以繞道北面去，這時才發現南面北面都是一樣的格局。
丫頭接着說：“所以，大家都很自然而然地認爲，這座樓是對稱的，所以南邊的三層是每層三間房，北面的也應該是這樣。可惜，北邊一層其實是有一間小房間的。”說着，丫頭將毛小龍帶到那間房間前，原來這間小房間是藏在樓梯轉角之下的，不細細看，還真看不出這裡有扇門。
丫頭解釋說：“我剛纔一直跑到二層，然後又繞到北面，沿着樓梯下去，躲到了這間房裡。”
難怪，毛小龍以爲她上了樓就會一直往上走，也不
過是因爲自己認爲樓下沒處可躲。而這不過是他內心中的“先入爲主”在作怪，如果一個人先認定了一個結果，那麼接下來的判斷就很容易被這種“先入爲主”誤導。
毛小龍恍然大悟之後，那丫頭卻一臉愁容：“我家姑娘不在樓裡，看來，她是真的不見了……”
這時，薛飛的聲音由遠處傳了過來：“快走快走！”
兩人回頭，看見薛飛和朱管家帶着六個女子正往這邊走，走的近了，才認出是剩下的三個姑娘和她們的丫頭。
薛飛對幾個丫頭說：“你們先到頂層去，收拾三間房出來，今晚我們大家都住在一起！”
橙菲的丫頭識趣得很，忙跟着那三個丫頭上樓去了。
薛飛看見毛小龍，上前來，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辛苦你了，今晚幫我看着她們，可不能再有人丟了。”
毛小龍點點頭，他沒說什麼，但是心中卻有言不出的沉重。
接着，赤茱、黃蕊、藍茉等人也一起都上了樓，赤茱和黃蕊並排走着，還一直在嘻嘻哈哈地說着什麼，藍茉相比起來，更像是一個丫頭，她捧着自己的東西，默默地跟在衆人身後，如毛小龍初次見到她時一樣，低頭寡言，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
樓上的房間很小，每個姑娘都和自己的丫頭各住一間，分別站了南面的三間房，毛小龍和薛飛則住在北面靠近樓梯的那間。
他們剛搬上來不久，天就黑透了，幾個姑娘都各自休息，薛飛在房中掌了燈，開了一罈竹葉青。
其實此時的薛飛是沒有興致喝酒的，但是此刻或許除了喝酒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姑娘們一個一個地消失，給他帶來了深深的恐懼和不安，他不知道失蹤的人何時能回來，也不知道身邊的人何時會消失。
兩個人悶悶地喝着酒，聽見外面隱隱約約地傳來人聲，毛小龍出去查看時，發現一藍一黃兩個身影正倚在門外的欄杆上，毛小龍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去？”
藍茉轉過臉來：“我和黃蕊姐姐說會話就回。”
毛小龍點點頭：“那可早點回去，彆着涼了！”
藍茉笑笑：“好！”
毛小龍退回去，看着微醺的薛飛，心中不知是一股什麼滋味，他抓起面前的酒杯，一揚脖就幹了。
正當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悶酒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姐姐！”
這一聲尖叫淒厲可怖，驚得薛飛毛小龍瞬間就清醒了，兩人慌忙奔出門去，卻只看見藍茉一個人蜷在樓梯的角落裡捂着臉微微地發抖。
薛飛衝上前去，一把抓着藍茉的肩膀：“什麼事？”
藍茉看到薛飛，哇一聲哭了出來：“黃蕊姐姐……掉……掉下去了……”
毛小龍探頭往下看，月光靜靜地打在樓前的空地上，隱約看到地上一個黃色的影子。
薛飛聽完藍茉的哭訴，站起身來急急忙忙向樓下跑去，毛小龍一個縱身，輕飄飄落在了樓前。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薛飛也跌跌撞撞地趕下來，看着發呆的毛小龍，也呆住了。
地上沒有人，只有一堆衣服，黃蕊那鮮亮的耀眼的衣裙。
薛飛頓時癱坐在地上，毛小龍也懊惱得很，他連忙返身上樓，看見藍茉還蹲在角落裡嚶嚶地哭，薛飛不知道何時也爬了上來，他目光呆滯，定定地望着藍茉：“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