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興奮完後,對後伸手說道“統帥,尹將軍爲了表示誠意,砍殺了王俁派在他軍中的監軍等人,人頭全部在此,請統帥過目。”
姜德看都不看,拉着尹彥旼繼續往裡走說道“尹將軍做事,我還需要過問嗎?今日吾等挽救了上萬人的性命,當浮一大白!”
酒席之上,尹彥旼拘謹的坐在姜德的右手第一位,他看着面前的酒食,卻基本沒吃什麼,許貫忠看在眼中問道“尹將軍爲何不吃?莫非我們這裡的酒食不合將軍胃口?”
尹彥旼躬身說道“末將不敢,只是末將心憂家人,故而吃不太下。”
姜德看着尹彥旼,放下碗筷說道“來人!”
幾個軍士走進來對姜德施禮。
“傳我口令給西京城的女真人,就說我要尹彥旼全家老小,只要他們願意放人,我可以送給他們一萬石糧食。”
“統帥不可啊!”一羣戰將聽到要送糧草給女真人,不由紛紛勸道。
“主公三思啊,女真人就缺糧草,要是有了糧草,我等說不定就要腹背受敵了。”許貫忠也起身勸說道。
“好了,都住口,尹彥旼將軍率軍來投,我等如連他的家人都不能保全,日後如何面對天下人口舌?”
衆人低着頭,不再勸說,尹彥旼感動的熱淚盈眶,噗通一聲,連滾帶爬的來到中央,對姜德磕頭說道“明公大恩大德,末將粉身碎骨也難以報還,請讓末將爲先鋒,末將願爲明公取下宜州。”
“將軍剛剛易幟,就讓將軍爲先鋒,是否不妥?”姜德問道。
尹彥旼回道“明公願爲末將付出萬石軍糧,末將再在意這等事,反而會留下污名,請明公派遣軍士護衛我左右,如末將五日內取不下宜州,就讓末將的人頭來還明公的恩情吧。”
姜德嘩啦一聲站起來,走了下去,扶起尹彥旼道“好,那就請將軍自帶本部兵馬,明日去取宜州,我在此處恭候佳音!”
尹彥旼重重的點了點頭,走到桌前拿過酒壺咕嚕咕嚕喝了一壺酒水,然後拱手道“諸位將軍,末將明日出徵,就不多陪了,末將會在宜州城佈下酒食,等候諸位將軍的到來。”
等尹彥旼走後,黃信擔憂的說道“統帥,這廝一去會不會就不會回來了?或者在宜州給我們佈下陷阱?”
武松大口喝了一口酒道“他要埋伏,此處有山有險,不比宜州好?”
姜德笑道“大郎說的不錯,好了,今日便吃到這裡,諸位回去隨時準備進軍,鎮冥關就由大郎鎮守。”
“末將領命!”
——三日後
“主公!尹彥旼將軍送來一個盒子。”許貫忠拿着一個盒子快步走了進來說道。
姜德放下兌換出來的樂事薯片道“打開看看。”
“是!”許貫忠把盒子放在地上,慢慢打開,然後拿出一物看了看,笑道“主公,是宜州城的關防大印!”
“好!起兵去宜州!”姜德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道。
——和州
短短數月,王俁卻好像老了數年,本來在計劃中的梁山軍和女真軍並沒有打起來,三座大山好像牢獄一樣把他圍困了起來,二十萬大軍要耗費的物資錢糧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金富軾已經勸了他多次要精兵簡政,但他哪裡敢裁軍呢...
“大王,微臣還是以爲派尹彥旼將軍駐守馬息嶺並不合適。”金富軾低着頭對王俁再一次說道。
“此事已經說了多次了,尹家在軍隊中還有很多影響力,而且我軍戰將已經不多,馬息嶺極爲重要,你又要防備水路走不開,不派他去又能派誰?”王俁嘆道。
他不禁回憶其十幾年前,那個時候的高麗可謂是名將衆多,哪裡會像現在無人可用呢。
金富軾再道“既是要用尹將軍,也不應該放在馬息嶺,而應該放在大峰山。”
“大峰山面對的是女真人,尹家一家老小都在西京中沒有走脫,如果女真人以此爲要挾,該當如何?”
“尹彥旼極爲重視家族,正因如此,他絕對不會做讓家族蒙羞的事情,女真乃是蠻夷,如他爲家人投靠,世人只會說他爲小孝而忘大義。
但那姜信之不同,他們不僅僅來自宋國,爲上國,又有四王子在其手中,如投靠他,世人恐怕是可以接受的。”金富軾再道。
王俁頓時怒道“你說什麼?那些宋人搶了孤的江山,世人還可以接受?”
金富軾連忙趴在地上,不敢說話,這時,一個侍者進來報道“大王,有戰報到。”
“恐怕是馬息嶺的戰報吧,看樣子姜信之已經開始進攻了,拿進來吧。”王俁說道。
一個渾身是汗水的軍士被扶着走了進來,他拿出一封信說道“大王,小的是文州的軍士,尹彥旼投敵了!”
“什麼?”王俁唰的一聲站了起來,不敢相信的說道。
金富軾急忙上前,拿過信函,遞上去給王俁,王俁打開一看,只覺得天旋地轉,就要摔倒。
“大王,大王不要着急,事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了?”金富軾上前扶住王俁問道。
王俁閉着眼睛,又氣又恨的說道“被愛卿言中了,這尹彥旼居然帶着孤的兩萬大軍投敵了。而且不僅僅自己投敵,還說了宜州一起投敵了。”
“這樣說來,敵軍已經到了文州了?”金富軾看向那個軍士。
那軍士點頭道“敵軍近十萬,已經包圍了文州城,文州城不過數千守軍,實在難以對敵啊...請大王速派援軍!”
王俁嗷的一聲坐了起來,道“對,對,要派援軍,快,調集軍隊!”
“大王,文州不過六七千人,敵軍有十萬,而且文州城牆低矮...恐怕難以堅持啊,不如集中軍力到此處吧。”金富軾低着腦袋說道。
“文州再失守,我等便只有此處了,如再敗....”王俁的眼中已經快失去光芒了。
金富軾回道“所以我軍此戰必須背水一戰,大王,微臣請大王抽調大峰山等地駐軍,會戰和州,此戰如勝,我國便可延壽百年,如此戰敗,微臣將和大王共同殉國,以慰列代先王。”
——五日後文州
“給我跪下!”武松一手倒提雙刀,一手推着一人跪在地上,那將高昂着腦袋看着帶着面具的姜德等人,呸了一聲道“逆賊,殺則殺之,何必多言!”
“你就是文州郡守金平憂?你城中不過數千兵馬,有何膽量和我十萬大軍抗爭?”姜德問道“居然用這低矮城牆阻擋我大軍七日,也算有些本事了。”
“統帥,此人乃當地貴族,平日裡樂善好施,多次給大王...哦,是王俁加稅的事情上奏摺,請求減少稅賦,王俁不許後,他還自討腰包給當地窮苦百姓,因此當地百姓大都願爲其效死。”尹彥旼拱手說道。
“看出來了,此戰最少死了四五千的百姓!”姜德揮手說道“王俁就這樣值得爲你賣命嗎?”
“十步之澤,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我高麗三千里河山,豈能無一英雄男兒,難道都像這些逆賊一樣投降你這樣的賊寇嗎?
如果沒有你們...如果沒有你們這些賊寇,沒有你們這些逆賊,我高麗今日依舊太平”金平憂大聲的罵道。口水飛濺四處,讓姜德不由後退了一步。
姜德看向到處都是殘肢碎屍的戰場,心中也不免感到了一絲悲哀,的確,要是沒有他的話,高麗其實還可以太平很多年。是他把這些人拉到了亂世之中。
“金大人,請聽我一句。”許貫忠出來說道“你也是讀書人,當知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安史之亂起,天下分裂至今已數百年,宋遼對峙百年,卻非長久之計,今日女真崛起於東北,正乃天下大亂之始。
值此時,高麗雖偏安於一域,難道真的能太平下去嗎?
自我主入主高麗,分地權,滅劣紳,減稅賦,修道路,興文教,強軍旅,建工坊,挫強虜,乃一代明主之資,而王俁呢?武不能克女真,文不能富黔首,無功而賞,無過而罰,效忠此人的金大人乃愚忠也!
如我爲大人,當爲百姓計,爲天下計,見王師而倒戈,面聖主而進言,治百姓於樂土,練強兵於御外,如此百年之後,衆人再說金大人,只會說大人良臣擇主而侍,和昔日魏徵、尉遲敬德等人齊名啊。”
金平憂呸了一聲道“忠臣豈有二主?一女可有二夫?”
“有啊,我族劉太后不就是二嫁之婦嗎?”姜德笑嘻嘻的說道。
姜德說的是宋真宗趙恆的皇后劉娥,她原來嫁給了一個普通銀匠龔美,還是以妾的名義嫁過去的。
金平憂頓時說不出話來,宋真宗在這個時代是被封爲一代明君的,而劉娥更是被奉爲一代賢后,即使是他也說不出什麼來。
“金大人,高麗的貴族我見了很多,但像你這樣的實在太少了。”說着,姜德扶起金平憂道“我希望你的仁心和能力可以爲我所用,爲百姓所用。”
金平憂眼珠動了動,最後歪着頭不說話,姜德知道他還需要一些時日,便抽出寶劍,割斷綁着他的繩索,然後說道“金大人既然被百姓所愛戴,如我殺之,只會讓百姓怨恨,此非智者所爲。我今日放了大人,只是希望大人莫要去和州,那裡馬上就會變成戰場,如大人折損其中,乃百姓損失啊。”
金平憂看着姜德,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姜德把寶劍插了回去,回頭說道“大軍修整一日,騎兵前突到和州,王俁必將在那裡和我軍決戰。”
“諾!”
——和州
和州的城牆此時正在瘋狂的加高鞏固,近十五萬軍民被動員起來在爲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各地的援軍要到和州,要五到十日,賊軍已經攻破了文州,隨時可到啊。”金富軾擔憂的說道。
王俁看着四周的軍士,擔憂的說道“此戰我軍勝機在何處?”
金富軾看着天空說道“在天,此時已經入冬,只要把戰事拖延下去,到了寒冬時候,風雪會把賊軍全部埋沒在和州城下!”
王俁看着有些陰沉的天空,哇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如此,這樣說來,我軍勝機還是有的啊,好,那就戰吧!”
距離和州數十里的地方,一隻大軍正在緩緩前進。
“看着天空,好像要下雨了。”姜德看着天空有些擔憂的說道。
“冬季進軍,最怕風雪雨水,聽這裡的老人說,這樣的天色代表近期將有最少五日的雨。”許貫忠點頭道。
“加快速度,到達和州後選擇高地駐軍。”姜德呼喝一聲,大軍的速度頓時加快了起來。
到了傍晚,梁山軍到達距離和州數裡的無名山丘,在此安營紮寨。姜德手下的騎兵四出,遮蔽王俁軍耳目。
和州城內的王俁立刻得到了梁山軍到達的消息,他對金富軾問道“賊軍已到,我軍該當如何?”
金富軾拜道“大王放心,賊軍遠來,必要修整一日,大戰將在後日爆發,只要我軍能撐過賊軍的首輪攻擊,我軍便可堅守下去,希望大王到時出現在城頭,擂鼓助威。”
王俁點頭道“這是孤的江山,孤必當如此!”
當夜,天空中下起了細雨,本就寒冷起來的冬季在上下雨,頓時讓梁山軍吃到了苦頭,雖然準備了雨具、帳篷,但一夜下來,生病傷寒的人足有數百。
“多熬薑湯等驅寒之物,藥草是否有缺?”姜德一邊在醫療營中看望軍士一邊問道。
“主公放心,出兵之前,諸位先生就已經考慮到了此事,只是昨夜雨下的太快,我軍紮營工作很多工作都沒做完,這才導致這麼多軍士傷寒。”
“那就好,這雨既然還要下幾日,就讓軍士多休息幾日,待天氣好轉後,再行進軍,軍士的衣物可有加厚?”姜德又問道。
“主公安心,主公運來的衣物都已發了下去,軍士都說很暖和。”許貫忠笑着說道。
姜德看向不遠處的和州城說道“此城有護城河守衛,城高壕深,要想克此城,必須要有足夠的攻城器械才行。”
許貫忠點頭道“幸好宜州、文州都順利攻克,我軍水師可以直達龍津港,火炮等物不用慢慢的走山路搬運,省了大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