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內官拉出跪在地上的一人說道“呼延逆賊,你給我看好了,這就是你那兒子,你敢謀逆,今日我便先殺了你的兒子,來人,給我砍了這廝!”
呼延灼看着被五花大綁的呼延鈺,大喊吾兒,旁邊的刀斧手舉起大刀就要砍,林沖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攔住那刀斧手,對錢內官說道“大人,這呼延灼叛逆一事疑點頗多,何況呼延鈺乃其子,身份特殊,是否等回京審問之後再做決定。”
錢內官看向呼延鈺,見他正惡狠狠的看着自己,心中頓時浮現斬草除根四個大字。
“林沖!你難道也要謀逆嗎?呼延灼叛逆是很多人都看到的,證據確鑿,這呼延鈺是其子,必然也是逆賊,你若是再攔,便連你也留不得!”
說着,林沖的身邊走過來幾個武士,林沖掃視了一圈,低下頭,走到一邊。
“給我斬!”錢內官大吼道。
“不!!”
“噗呲!”“啊!!”
林沖和呼延灼一起閉上了眼睛,一聲慘叫聲響起,呼延灼心中流血,但突然覺得不對,呼延鈺不是被五花大綁,塞住了嘴巴嗎?這叫的人是誰?
“大人,大人,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寨門上傳來一聲驚呼,呼延灼擡頭看去,只見錢內官的胸前插了一隻羽箭,鮮血噗噗的流着,呼延灼連忙回頭,只見自己身後不遠處,一個重騎手上還拿着大弓。
那重騎看了一眼呼延灼,然後對寨門大聲吼道“呼延灼反了!你等還不快快投降!”
什麼情況?我就反了?
呼延灼的腦袋實在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了,他直覺就是自己又落入什麼陷阱中了,而在寨門上,突然幾人暴起,一刀一個砍翻了錢內官身邊的人,林沖靠的近,看着爲首的那人,不是之前混入軍中的李忠又是誰。
“李忠,你要做什麼?”林沖無法再忍耐了,長槍如龍而出,直刺李忠,李忠拼命擋住,他身邊的兵士已經砍斷了綁住呼延鈺的繩索,李忠笑道“呼延小將軍,快和我一起擋住這廝,打開寨門,讓呼延將軍進來!”
呼延鈺一被解開繩索,一個翻滾到旁邊,就是一腳踢翻還護着錢內官的衛士,然後一拳打向錢內官的太陽穴,嘴中罵道“奸賊拿命來!”
林沖立刻急了,他來這裡有一個使命就是保護錢內官的,沒辦法,都是從東京城來的,不保護也得保護,他急忙再撤招回守,呼延鈺看到林沖刺來的槍尖,拔出掛在錢內官腰間的寶劍就是一個格擋,然後紅着眼睛道“林沖,你這個助紂爲虐的奸賊,小爺還以爲你是個英雄,看招!”
呼延鈺本就年幼,突然遇到這麼多的變故,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在他心中就是錢內官是奸賊,幫助錢內官的都是奸賊,林沖看着衝殺上來的呼延鈺,只能苦笑,他開始就不想呼延鈺被殺,到了此時,更是下不了殺手,十招中倒是有九招是守勢。
而在寨外,呼延灼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救了出來,寨門也不知道爲什麼被打開了,只覺得自己腦袋真的有些不夠用了。但無論如何,先救兒子是沒錯的。
“進寨!搶人!!”
呼延灼的一聲喊,後面一千鐵騎就跟着往上衝了,那本來還站在寨牆上的宋軍們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寨門關着的時候還敢打打,這寨門都打開了,面對原來主帥帶領的重騎,還真的沒人敢放箭。
再說了,你也得放箭有用啊,那可是連環馬,普通箭羽射到這些人的身上和抓癢癢差不多。
林沖一看呼延灼衝了進來,知道不好,叫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說着,虛晃一槍,逼退紅着眼睛的呼延鈺,讓自己身後的幾個禁軍帶着也不知道死沒死的錢內官離開。
呼延鈺當然不幹了,哇呀呀的大叫一聲就要追着砍,這時李忠反而攔住了他道“小將軍,將軍已經入寨了,救被綁的兄弟們事大啊,那奸賊已經被射了一箭,活不長了!”
呼延鈺喘着氣,一想也是,還有幾百號人被綁着呢,還是救人要緊,便舍下了林沖等人去找呼延灼好救人,寨門上頓時只剩下李忠、林沖等人了。
李忠和林沖對視了一下,林沖吼了一聲“走!”,說完便迴轉槍身,帶着人快步離開,等林沖離開時,李忠看向寨外,只見一陣煙塵逼近,一面面杏黃大旗隨風飄蕩,他笑了笑道“寨主和幾位軍師當真是算無遺策啊。”
這邊呼延灼一出,那些廂軍頓時沒有了戰心,被錢內官下令抓捕的數百原呼延灼麾下兵馬也被救了出來,呼延灼看着一身鞭痕的呼延鈺,知道呼延鈺吃了苦,他虎目含淚,先是點點頭,然後疑惑的問道“吾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父現在也是不明白出了何事啊,爲何錢內官要說爲父是叛賊?”
呼延鈺也是眼中含淚,他搖搖頭說道“孩兒也是不知,只是昨夜突然傳來兵戈之聲,說是有人攻寨,然後孩兒就被那奸賊抓了,要不是爹爹下令救了孩兒,恐怕孩兒就見不到爹爹了。”
說到這裡,呼延灼纔想起來之前射箭救下呼延鈺的人,他回頭問道“是哪位兄弟救下吾兒的?快快前來受老夫一拜!”
一人走出,笑着說道“呼延將軍多禮了。”
呼延灼看向那人,原來大家都帶着頭盔看不清,現在才發現是一員小將,他疑惑的問道“壯士是何人?爲何我好像未曾見過?”
要知道這三千重騎都是呼延灼手把手教的,就是叫不出名字,也是臉熟的,突然碰到個沒見過的人,當然奇怪了。
那人哈哈一笑“在下樑山小養由基龐萬春,見過呼延將軍!”
“什麼?你是梁山的人?”呼延灼瞪大了眼睛,不由後退了一步,周圍原本還樂呵呵看着這一切的甲士們,連忙抽出武器,對着龐萬春。
龐萬春笑着看了周圍一圈,這時,一人急急忙忙跑過來叫道“將軍,將軍,不好了,梁山賊軍把我們包圍了!”
“什麼?”呼延灼不敢相信的叫道,他又看向龐萬春吼道“是你!是你們對不對!一切都是你們在搞鬼!”
龐萬春哈哈笑道“呼延將軍,這一切恐怕只有我們寨主才能回答,我相信他已經在外面了,不如你先去見見他?”
呼延灼抽出自己的雙鞭,騎上自己的烏騅馬說道“走!迎戰!”
大寨外,姜德看着已經被拆了寨門的宋軍營寨,對回到身邊的李忠說道“我師兄帶着錢內官走了?”
“請寨主放心,那錢內官只是重傷,還沒死。”李忠知道姜德最關心的是什麼。
姜德點點頭,看着從寨中涌出的呼延灼軍,催馬上前笑道“呼延將軍,別來無恙啊。”
呼延灼氣的鞭指姜德問道“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嗎?”
姜德笑道“呼延將軍,錢內官已被你所殺,不知道消息傳到東京,朝廷會如何看你?”
呼延灼指姜德道“這都是被你們這些梁山賊子陷害所致,只要我拿了你,自有說辭!!”
姜德搖搖頭道“恐怕不會有人相信你吧,或者說,不會有人想去相信將軍吧,呼延將軍,當今官家昏庸,奸臣當道,天下窮苦,我等呼嘯山林也不過是爲了保得一地安寧,你一路到此,應該也聽過我梁山之名,不如隨我一同上山,一來免了你我雙方將士刀兵之苦,二來日後吾等也可一同護民保義!”
說着,姜德的軍中被推出一人,正是呼延通,呼延通看到呼延灼,急忙叫道“將軍,末將有罪,弟兄們都被擒了。”
呼延灼哼道“你可知我呼延家世代忠良,如何能從你做賊,奸賊休走,且吃我一鞭!”
說着,呼延灼就催馬上前,姜德身邊衝出一將揮舞雙鐗擋住,雙鞭對雙鐗,一下子倒是不相上下。
呼延灼本就穿着重甲,一夜奔波,早就沒了什麼力氣,只幾合,便抵擋不住,虛晃一招,退回本陣。
姜德也不追趕,只是喊道“呼延將軍,爲了三軍將士,還請三思啊!”
呼延灼複雜的回看了一眼,大喊關門,卻被告知寨門被破壞已經無法關閉了,只能氣的叫人堵住寨門,他喘着氣下馬對呼延鈺道“爲父累了一夜,倒是失了銳氣,待我休息一陣,吃些東西,回了血氣,再去和逆賊廝殺!”
呼延鈺卻低頭勸道“爹爹,我等已到了今日田地,恐怕難以迴轉了,我看,不如降了吧。”
“你說什麼?”呼延灼大怒的站起來,看着旁邊一笑微笑的龐萬春道“可是你這奸賊說了什麼?”
龐萬春一臉無辜的說道“我可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啊,你不感恩也就算了,怎麼還對我如此兇狠?”
呼延鈺看到呼延灼要上前打龐萬春,一把上前攔住呼延灼道“爹爹,不怪龐大哥,是我等真的無路可走了,現在林沖帶着人逃走了,必然會上報官家,朝廷如何對我等武將,父親你是最清楚的,我等如不反,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呼延灼倒吸一口氣道“不可以,我呼延家世代忠良,怎能爲賊?何況...你娘等人都還在朝廷手上,我等要是降賊,你可想過你孃的下場?”
龐萬春哼道“我等可不是什麼賊,我等一不打家劫舍,二不欺辱百姓,要是說起來,官兵可比我們更像賊,呼延將軍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吧。
再說將軍要是現在就降我梁山,派人去取家眷,倒還來得及,要是過幾日,朝廷去拿了人,恐怕纔是真的來不及了。”
呼延鈺又道“爹爹,如今我等戰又戰不過,而且還有諸多兄弟被俘,難道還真的要送他們去死嗎?”
呼延灼直愣愣的看着呼延鈺,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寨外,徐寧看着對面的騎兵軍陣,問道“寨主,這呼延灼真的會降嗎?他可是將門之後啊。”
姜德看着天空嘆道“我也不知道,要看呼延灼到底有多狠心了,就這上千連環馬,加上數千廂軍,要一心突圍,我等還真攔不住。”說着,姜德一笑道“不過就算如此,我們此次也算是大勝了,就那上千匹戰馬就賺回了之前的花費。”
正說着話,姜德看着呼延灼牽着馬走了出來,而呼延灼的身後,龐萬春和呼延鈺跟在後面,龐萬春還拿着弓,姜德不由心中大定,翻身下馬,也迎了上去。
呼延灼看了看姜德,歪頭拱手道“敗軍之將呼延灼,願歸順梁山!”
姜德連忙扶起呼延灼,笑道“呼延將軍的連環馬當真犀利無雙啊,要不是我用計,恐怕如今已是將軍的階下囚了,既然你我此時已成一家,不如我等先一同吃個早飯,也讓兄弟們歇息一下,一夜征戰,想來大夥都累了吧。”
說着,姜德拉着呼延灼的手便往軍寨中走,呼延灼看着毫無忌諱的姜德和身後的梁山頭領們,心中也有一股豪氣自生,他大聲喝道“還愣着做什麼?快去那些酒肉糧食,給兄弟們做個好的!”
姜德又回頭喊道“李忠何在?”
假扮宋軍的李忠從宋軍中跑出來對姜德拱手道“見過寨主!”
呼延灼這才發現原來還有梁山軍混了進來,不禁後怕不已,這要是真的打起來,自己內部這麼多敵手,哪裡打得贏啊。
但呼延灼還是不明白自己這一路到底是如何敗的。
“李忠,你立刻回山,命令機要營、諦聽營全力把呼延將軍一家還有韓將軍、彭將軍、魏將軍、單將軍以及其他願意降我梁山的將軍家眷全部救到梁山來,不得有誤!”
呼延灼見姜德第一件事就是去救自己的家眷,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羞愧,拱手說道“小將本想等會再開口請求寨主相助,沒想到寨主倒是想到小將前面去了。”
姜德哎了一聲,拉着呼延灼的手說道“將軍既然歸順我梁山,便是我梁山兄弟,這些事情本就應該由我等去辦,走,先去吃喝一頓,再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