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何人啊?爲何拿着鐵尺兵刃在此地行兇?”樑世傑看着人都圍起來了,想了想,便當場開始審問起兄凡起來。
“大人問你話呢!快說!!”蔡都頭一腳把兄凡踢翻在地,大聲的喝道。
“小的是內黃縣的良民啊,小的叫兄凡,本就像趁着黃豆降價來此買點油吃吃,怎麼想到這宜家油坊店大欺客,先是撕毀之前的約定要加價,小的們自然是不幹的,便想找他們理論,這才...這才變成這樣的。”兄凡連忙大喊冤枉。
“冤枉?有帶着鐵尺來買油的嗎?”樑世傑只覺得這傢伙在懷疑自己帶沒帶腦子。
姜德這時對王明大聲叫道“王員外,這便是當今縣尊樑大人了,還不快來見過?”
王明帶着張達連忙趕上前,對樑世傑施禮說道“草民見過樑大人。”
樑世傑哈哈笑道“快起,快起,老夫剛剛來到本縣便得知你們兄弟三人齊心合力,創此基業的事情,卻是可歌可泣啊,老夫問你,這豆油你們現在賣幾文一斤?”
王明立刻回道“回縣尊話,現賣七十二文一斤。”
樑世傑頓時道“不貴!不貴!那麻油要百二十文呢,好!”
的確是好,無論是因爲什麼,這豆油能做出那麼多新奇的吃食,只要獻上去,讓官家開心,那就是最大的政績。
兄凡大聲的叫道“好叫大老爺知曉,現在各糧店黃豆卻只賣一文錢一斤,昨日宜家油坊說過用錢買油的價格和黃豆價格保持漲跌,現在黃豆跌了,他們的價格卻不跌,豈不是欺人嗎?”
樑世傑看向王明。
王明低頭說道“大老爺,這天下恐怕還未有一文一斤黃豆之地,如今這一文一斤,也不過是各糧店的撫民之策,爲的是慶賀官家登基十年與大老爺來此地撫民。這一人也不過只能買一斤,其他的卻不再給賣,而昨日黃豆還是八文一斤,豆油爲八十文一斤,如今我們爲了和其他糧商一致,打了九折,實際還要少一文錢,是更加惠民之舉啊,大老爺請明鑑!”
樑世傑本就有心袒護宜家油坊,他還等着王明等人拿着這些新奇的小吃去開封哄官家開心呢,便對兄凡喝道“你這刁民,好好的一個惠民之舉,卻被你說成如此不堪,來人啊!拿下去先打三十殺威棒,在聽候發落!”
樑世傑讓蔡都頭把人壓下去後,又和其他在排隊的百姓說了幾句,留下個親民的印象後,就讓姜德、王明帶自己到後院去了。
樑世傑並不是什麼豪門出身的人,他本出自寒門,十年寒窗後高中進士,被蔡京看重搶回去當了女婿,在官場上由於有蔡京的照顧,也是步步高昇,對蔡夫人也是極爲尊重,但要說沒有一點政治野心,那是胡說八道,只要進入了官場這個大染缸,有幾個人會對那個一人之下的位置毫不心動呢?在跟着蔡京的這些年,樑世傑也對趙佶的朝堂搞得很明白了,想上位?簡單,哄得趙佶高興就行了!
當然,樑世傑畢竟是文官,他不是高俅這樣的武臣,也不是童貫這樣的權宦,一些文官要講究的東西他也不能落下,如果沒有這些,就是皇帝再喜歡,也只能當一個弄臣,而弄臣,是不可能當上首相這樣的位置的,就是當上了,也會極爲不穩。
來到後院衆人坐下,樑世傑笑着對王明說道“王保正,你也有趣,爲何讓一小娃來找本官?”說着,看了看旁邊的姜德。
王明看了一眼姜德,低頭說道“縣尊大人,卻不是小的所想,而是姜小郎君自己所爲,小的今日還奇怪爲何尋不到姜小郎君呢。”
樑世傑詫異的看了一眼姜德,哈哈大笑說道“如此說來,小郎君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了?”
蔡夫人好奇的問道“官人,不知道小郎君都說了什麼?”
樑世傑摸着鬍子說道“今日本官本在翻閱本縣文書,便聽到一陣喧譁,卻是張主簿追着這小娃一路來到本官辦公之所,本官自然詢問,才知這小娃是來找本官的,說是家裡新做出了新奇美食,希望本官去嚐嚐。”
蔡夫人聽着捂住嘴,看着少年郎模樣的姜德問道“姜小郎爲何如此?”
姜德摸了摸鼻子說道“吃到好吃的希望自己的父母也嚐到不是人之常情嗎?作爲子民吃到好吃的想到官家不也是正常的嗎?小子在當今世間已無父母,自然只能想到官家,但官家在開封太遠,而縣尊卻是身邊,小子無法讓官家吃到我們家的東西,讓縣尊嚐嚐也了了我們的心意。”
蔡夫人本就是極孝之人,聽得後想到自己在杭州不知道怎麼樣的爹爹,頓時眼中通紅的點頭說道“沒想到小郎卻是至孝之人,小小年紀居然就沒了爹孃,卻也可憐,罷了,今日卻也有緣,官人,你我二人數年無子,不如認此子爲侄?日常也好走動。”
蔡夫人倒是也沒有說要讓姜德做自己乾兒子,一個是身份上差距太大,另外也是蔡夫人心中明白自己身份特殊,成自己乾兒子可就是蔡京的幹孫了!
樑世傑皺了一下眉頭,他雖然也喜歡姜德沉穩機靈,但還是對王明問道“王保正,不知道小郎君父母如何去的?”
王明哪裡知道啊,他看向姜德,姜德便說道“小子爹孃都是修道之人,小子也是日日夜夜陪着學習天道之術,有一日爹孃說和小子的塵緣已盡,說百年後自然會再見,便一揮袖,小子就晃晃悠悠的來到了此地,剛來此地便大病了一場,被王員外搭救於野地,王員外看小子可憐,將小子當子侄一般對待,至今不過數月。”
樑世傑不由的訝道“這樣說來,小郎君的來歷頗爲不凡啊。”說着又有些狐疑的看向旁邊的張同仁。
張同仁點頭說道“姜小郎君卻是原不是本地人士,前幾天纔來此落戶,還是王保正做的保。”
王明說道“確是如此,小郎君原不是我們三家村人,此事村裡人皆知,卻也瞞不住人。”
樑世傑點點頭,蔡夫人責怪樑世傑道“官人何苦逼問此等慘事?德兒過來,讓姨娘好好看看你,好一乖巧的孩兒。”
樑世傑翻了個白眼,得了,自己這個便宜叔叔是當定了。
姜德走到蔡夫人的身邊,對蔡夫人笑了笑叫道“娘娘好。”
在宋代,姨娘也可以叫姨娘,這一下讓蔡夫人大喜,頓時把姜德拉到一邊噓寒問暖起來。
樑世傑也不管蔡夫人了,對王明說道“王保正,我準備擇日就將你這豆油和新奇小吃送往開封官家處,你們要準備好。”
王明聽了連忙拜下說道“此乃吾等福氣,哪敢怠慢。”
樑世傑嗯了一聲,又說道“至於黃豆一事,我會爲你們說和,無需擔心。”
姜德看向樑世傑,他可不想這樣結束,這樣一來豈不是成了他們示弱了,他對樑世傑說道“縣尊大人不比如此,這是商業上的糾紛,就應該在商業上得到解決,而且我現在既然認了夫人做姨娘,更是不能依靠縣尊大人的力量去解決此事,否則日後被那些討厭的言官得知了,又是一番麻煩。”
蔡夫人責怪的打了一下姜德說道“叫什麼縣尊?叫他叔父就是!”
姜德吞了吞舌頭,這一俏皮動作看的蔡夫人更是心中喜愛,姜德也聽到了好感度增加的提示。
樑世傑聽着姜德的話,大笑的說道“你這小娃,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這麼多事,卻是有趣,好吧,只是你們能解決嗎?”
姜德哼道“小小一明晝油坊,又何懼之?”
樑世傑一聽這名字,卻眉頭皺了一下問道“明晝油坊?張主簿,你和我說說這明晝油坊。”
張同仁連忙說道“回大人,這明晝油坊原不是本地的油坊,他說是油坊,其實也做糧食生意,其掌櫃的姓韓,名叫韓亭林,這家油坊是大概二十六年前開到本縣的,很快便以雄厚財力和背景成爲了本縣第一油坊。”
樑世傑長吐了一口氣,看向王明說道“王保正,有些事情我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明晝油坊背景極爲深厚,不可輕敵。”
王明低頭說道“縣尊大人,俗話說,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我們油坊開業奪了他們的財路,這事並不是我們想說和便可說和的啊。”
樑世傑嗯了一聲,想了想後說道“嗯,那這件事情我的確不好出面,你們好自爲之吧。”說完,便帶着蔡夫人離開,蔡夫人看到樑世傑的臉色不對,知道其中別有緣故,便又和姜德說了幾句就和樑世傑離開了。
等樑世傑等人離開,張達摸了摸腦袋說道“大哥,小郎君,這到底怎麼回事啊?縣尊大人聽到明晝油坊臉色都變了。”
姜德長吐一口氣說道“不要在意,現在只要見招拆招就好,我們接下來要多派人手四處打探消息,現在已經是正式宣戰了!”
——
“什麼?黃豆八文一斤回收?那還一文一斤的賣嗎?”王明驚訝的問道。
“是啊,下午開始,全部八文一斤回收,而且不限量。買的話,還是隻許買一斤,而且依舊是按戶買一斤,現在好多人在他們店裡先買然後再買,嘿,一下就是七文錢呢!”派去打探消息的魯鎮點頭說道。
王明看向姜德,姜德微微一笑說道“有趣,沒想到他們反應這樣快,這是想控制所有的黃豆啊,我們沒有黃豆就沒有豆油,我們的豆油雖然好,但最大的優點就在於價格低廉,他們這樣是想讓我們的豆油價格上漲,迫使我們賣不出去!”
“可是他們這不是虧了嗎?各地的黃豆可都是六文一斤啊,有了豆油後,七文一斤也是正常價格,但八文可就貴了些了。這還不算那一文一斤的那一斤了。”王明疑惑的說道。
姜德搖搖頭說道“還會漲的,看着吧。而且那一斤才虧七文錢,那纔多少?全縣一戶七文錢也不過幾十貫罷了,再分攤一下,根本沒虧多少,至於回收的黃豆,我想做個價格還是個開始。”
第二天
“九文一斤?他們瘋了嗎?”王明看着魯鎮問道。
魯鎮搖搖頭又說道“我們這裡黃豆價格高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現在周圍的縣鎮都在運黃豆過來。”
王明點點頭說道“嗯,這就好,這黃豆一多,他們就吞不下去了。”
姜德搖搖頭說道“恐怕沒這樣簡單啊,現在是各個糧店都團結起來了。如果真的有大量的黃豆涌入,他們再把回收價下調,到時候沒人買,這黃豆的利本就薄,也只能便宜賣給他們了,他們當中有能人啊。”
王明問道“那我們該如何?”
姜德回道“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繼續打九折,九斤換一斤,八十一文買一斤!如果他們真的想調低價格吞黃豆,我們就收,請王員外也派人手到各個要道,如果有人運黃豆進城,一定要使其知道我們這裡也是九文一斤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