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一個雅間中,幾個少女正在一邊吃着點心,一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和趙桓等人不同,這些小帝姬們單獨開了個雅間,一邊玩着遊戲,一邊看着樓下的青年才俊們,不時竊竊私語,時而鬧個臉紅互相打鬧。
“出題了,出題了!”趙福金看到嶽和走到高臺上,立刻招呼衆人說道,衆女走上前,看了下去,他們之前也都和趙佶來過瓊樓,因此對嶽和倒也熟悉。
“今日諸生齊聚於我瓊樓,乃我瓊樓盛事,古語有言,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凡事卻還是要有個高低,今日我瓊樓準備了無數筆墨,諸生可以龍爲題,或作詩,或做賦,或寫文,或填詞,然後張貼於瓊樓四處,諸位進樓之前都已得到我們分發的特製木筷,請諸位投於最欣賞的佳作下的壺中,屆時數量第一者,我瓊樓以千兩黃金爲賀,第二者,五百兩爲賀,第三名,三百兩爲賀!”
“姜小郎,你這次是出血本了!”趙佶聽得不由吐舌說道。
姜德拱手道“自古人傑難得,如果真的能爲官家找到一些人才來,這些黃金就花的不虧了。”
趙佶點點頭,旁邊的蔡京說道“官家,他們開始了。”
只看到下面本來還極爲熱鬧的學子們,很快領了筆墨紙硯後安靜了下來,趙佶看向姜德說道“姜小郎,你不寫一篇嗎?”
姜德笑道“有諸位大人在此,我哪裡敢放肆啊。”
趙佶搖手道“太師等人自然是文林領袖,但你姜德也不差嘛,我看可以寫一篇,如果寫的好,你不是爲自己省下一千兩黃金了嗎?你這樣不會做生意,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賺到這麼多的家業了。”
衆人聽得有趣,紛紛大笑起來,姜德只能拱手一笑。
這時,許貫忠走到姜德身邊,小聲說道“主公,我下去看看,尋找是否有英才。”
姜德點頭說道“好,你下去吧。”
寫詩文需要時間,雅間內便喝酒說笑,沒一會兒,下面傳來一聲有些稚嫩的聲音“開封趙三作詩一首,請諸位鑑賞!”說着,便大步走向臺前,遞給嶽和,嶽和看了看,點點頭揮手讓人掛了起來。
“鄆王急智,可比昔日曹子建啊。”蔡京感嘆的說道,旁邊的趙佶聽的眉頭一皺,心中想起曹植的故事,便看向趙楷旁邊的趙桓。
趙桓大概等一半的人交了詩文,才起身交文,看的趙佶是長嘆了一口氣,他前幾日已經收到了好幾封勸他早立太子的奏摺,今日聽蔡京的話,明顯蔡京也是支持趙桓的,也是,這廢長立幼的事情,又有幾個大臣敢沾因果。
“這文章寫的好啊!”“你看着詩句,可當真有狀元之才。”
樓下的文人墨客紛紛看起了詩文,不時有紅筷入壺,有的寫的極佳的還互相傳抄起來。
“諸位,你們看誰的詩文可以得魁首啊?”趙佶問道。
蔡京笑着說道“我看到一詩,端的有趣,大家聽聽,渥窪駒孰非龍種,丹穴雛皆是鳳毛。此句如何?”
“好!這是誰寫的?”趙佶問道。
蔡京回道“此乃定王殿下所作。”
頓時,整個房間裡的氣氛有些怪異了,這句話普通人說沒什麼,但趙桓說,似乎有一些怨氣在裡面了,趙佶半晌後才說道“嗯,定王有長進了。”
楊戩這時說道“我倒是也看到了個有趣的,咱家讀書不多,也不知道好不好,還請諸位鑑別。”
趙佶說道“你讀讀看。”
楊戩哎了一聲,讀道“絳氣浮芝宇,芳風襲芰衣。仙遊傳鳳吹,龍臥淨雲霏。”
此詩一出,一股仙靈之氣盡出,趙佶深吸一口氣道“此詩大善,何人所寫?”
楊戩笑道“此乃鄆王所書。”
“真吾兒也!”趙佶哈哈大笑的說道。
接着,不斷的有詩文送上,但當聽到一個名字的時候,姜德的眼睛頓時瞪圓了,他站起來對剛剛讀詩文的蔡京說道“太師說剛剛這詩文是何人所作?”
蔡京疑惑的看了姜德一眼說道“此次來科舉的學子秦檜,怎麼?德兒知道此人?”
秦檜!
姜德深吸了一口氣,岳飛在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出現了,等了這麼多年,秦檜也終於出現了,當然,此時的秦檜和歷史上那個秦檜還不可相比,現在的秦檜還只是一個一心想考取功名的學子罷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名字甚爲有趣。”姜德打了一個哈哈,退到一邊,這時許貫忠走了上來,對姜德點點頭,姜德走過去,拉他到一邊說道“可有才智之士?”
許貫忠點頭說道“人才濟濟啊,如真有明主,遼夏豈有百年之國運?”
姜德看了不斷喝酒作樂,品詩論文的趙佶等人,微微一笑說道“不說這些,說說你看中了何人啊?”
許貫忠道“有一蜀人,名何慄,年才二十有七,我與其交談,發現他性格剛毅,才華極佳,可爲下面諸生第一,但也因爲其性格過於剛毅,恐怕會得罪權貴,不過也因此,吾等纔有機會將其納入賬下。”
姜德嘆道“性格剛毅之人,恐怕也是迂忠之人啊,還有呢?”
許貫忠繼續說道“另有一浙人,名潘良貴,而立之年,頗有儀表,我看他穿着,乃貧困之家,但他看到那些華貴衣服,卻眼無羨慕之情,可見其性,此子如管戶部,必無自貪之事。”
姜德點點頭道“繼續。”
“另有一人,乃贛人,名郭孝友,其貌古怪,卻有治國安邦之才,主公,當今官家最重儀表,此人可以大做文章啊。”
姜德看許貫忠說了半天也不說秦檜,便道“你可知道下面有一個叫秦檜的?”
許貫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道“是有此人,此人書法乃樓下諸生第一,而且才華也是諸生當中極高之人,只是...”
“只是什麼?”姜德問道。
“主公,此人卻是個不甘寂寞之人,我看他看到我們瓊樓的華麗之物,眼中全是貪婪之意...此人恐是蔡京之輩啊,如主公要用,也不可在此時啊。”許貫忠有些猶豫的說道。
姜德看向正在和趙佶說笑的蔡京,點點頭道“此人我卻也是清楚,罷了,這些事情日後再說吧。”
“姜小郎,來來來,躲在一邊做什麼,過來!”趙佶突然發現這裡的東家姜德躲到了角落,便揮手叫道。
姜德應了一聲,苦笑的走上前說道“官家,我都躲到一邊了,爲何還要叫我啊。”
趙佶拿起酒杯說道“今日乃文曲之宴,你豈能逃了?快快做詩文一首,否則,衆人可是饒不了你的。”
蔡京也說道“德兒,便依了官家吧。”
姜德想了想說道“官家之題乃是龍,微臣便說說這龍吧。”
“哦?說龍?”趙佶笑道“小子膽大啊,說文解字有曰,龍者,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你要如何說這龍?”
姜德揮了揮袖子說道“回官家,龍之變化,一言豈可說盡,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方今入春,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龍之爲物,可比世之英雄也。”
“妙也!”趙佶拍掌誇道“小郎君此言大妙,既如此,我倒是想問問你,現如今何人可爲英雄啊?”
姜德頓時愣了一下,他剛剛背出這段也是因爲他直到來到這個時代才知道這段話曹操壓根沒說過,是羅貫中自己編的,三國志裡壓根沒這段,反正是說龍嘛,這段話怎麼也鎮的住場面,卻是當真沒想到後面趙佶還會跟上這麼一句。
姜德想了想中華上下數千年的歷史,緩緩說道“小子以爲英雄也分三等,英雄下者,或可血濺五步,或可持節守志,或可護民一方,或可創物制器,如聶政、蘇武、蔡倫等便是。
英雄中者,或有經天緯地之才,或有治世救民之志,或有守土開疆之勇,或有護國安邦之智,如韓信、張良、蕭何、衛青等人便是。
英雄上者,有吞吐天地之志,包容四海之心,文臣武將皆願俯首聽命,乃是天生的人主,如秦皇漢祖等人便是。”
趙佶等人聽得連連點頭,蔡京拍掌道“此言大妙也!”
趙佶突然又笑着說道“那小郎,你說說看當世之中,何人爲英雄之上者啊?”
我去,這還用說嗎?這要是說別人,你趙佶還不得砍了我姜德的腦袋,只是這話要怎麼說的大家都認可,就要一番功夫了。
姜德的眼珠急速轉了轉,然後說道“回官家,英雄之上者即爲人主,當今宋遼夏三國鼎立,其餘高麗、大理不談也罷,夏主李乾順,年少即位,16歲滅母親政,減賦稅、重農桑、恐怕世人多以爲其爲雄主,但此人卻只知重文,不修武備,乃守戶之犬罷了。
再說遼主耶律延禧,此人要小子評論,他還不如夏主,其手有北兵百萬,疆土萬里,卻不修內政,不整武備,只知遊獵於四方,又國無賢臣,軍無良將,可謂君昏臣暗,乃井中枯骨,依微臣見,此人有亡國之君的潛質啊。”
說自己對手的壞話總是讓人開心的,趙佶不斷點頭,然後期盼的看着姜德,姜德知道他在等什麼,連忙說道“然後便是吾主了,吾主乃天生人傑,提太師於杭州以治文修,揮百軍於西北以建武功,納文士於科舉,提勇士於陣前,使鰥、寡、孤、獨有院以養,使病者有坊以安濟,使亡者有園以葬,即使如小子這樣的卑鄙之人,吾主也願意提拔以使效國,可謂古今中外第一明主。
微臣相信,如三國國無鉅變,我大宋數十年內必可滅夏吞遼,復我漢唐基業!”
鴉雀無聲....
滅夏吞遼,這樣是何等的偉業啊,趙佶的心中也是有一個雄主夢的。
“好!好哇,姜小郎此文才是今日論龍的第一雄文啊,妙也,壯也,姜小郎,你此次大比要是不能奪個好名次,我便怪你欺君之罪!”趙佶指着姜德說道。
姜德聽得嚇了一跳,讓自己去大比就夠嚇人了,還要奪個好名次,這...難道自己剛剛有些鋒芒太露了?
蔡京也是一臉滿意的看着姜德,在他心裡,姜德也算是半個蔡家的人了,畢竟姜德又無父母,又無妻小,乃獨夫一個,卻有奇才,又身懷鉅富,蔡京突然想到姜德還沒有結婚,摸了摸下巴,想着是否要親上加親纔好。
姜德腦中轉了轉,道“官家有旨,微臣只能奉旨了!”
姜德的文由於涉及三國君王,故而也沒被掛出去,最後文曲宴三甲,卻是趙楷第一,何慄第二,秦檜第三,姜德也沒想到年紀輕輕的趙楷真的會得到第一,想想後來趙楷秘密參加科舉,得了狀元,之前還以爲是被放水,現在看來卻是真有才學,只是這才學卻和趙佶一樣,只是風花雪月,卻不是治國安邦。
趙楷得了第一,自然是喜不勝收,一臉得意的看向趙桓,卻沒想到趙桓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向他表示恭喜,這樣的表現讓趙佶也滿意的點頭,蔡京等人也紛紛誇趙桓有長子之分,倒是讓趙楷氣個半死。
——深夜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姜德看了一眼許貫忠說道“跳蚤敲門,越來越規矩了嘛,進來吧。”
時遷賊兮兮的進來笑道“小郎君怎麼知道是我的?”
姜德白了他一眼說道“普天之下,沒有腳步聲還會敲我大門的,也就你一個了,怎麼樣,那四個人都打探好了?”
時遷點頭說道“四個人都打探完畢,隨時可以動手!”
姜德這時又猶豫了起來,許貫忠看向姜德問道“主公在猶豫什麼?不是主公想掠人的嗎?”
姜德對時遷說道“秦檜不要動了,另外三人全部掠走!”
姜德最後還是對秦檜放棄了,就像許貫忠說過的那樣,秦檜好利,自己現在的梁山可給不了他什麼東西,現在留秦檜在身邊,恐怕只會反害己身,還是日後再說吧。
時遷拱手說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