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薛慕雲拉這他在一棵樹下坐着,認真的說:“我不僅明白了你,也明白了飄雲。他對櫻始終有一份愧疚,所以把我當作櫻來補償。你們本都沒有錯,可是你們對我的關愛卻是我的酷刑。你知道麼,你們每次敵對,我都像被兩個巨人拉扯,隨時都會粉身碎骨。”

風千動心中一痛,緊緊抱住他:“是我不好……”

薛慕雲枕在他肩上:“不,就算再怎麼難受,我也不會後悔遇到你。我只是不想再做你們的戰場了而已,等你們之間的鬥爭結束,我們再在一起吧。”

“不行!”風千動嚴肅的說:“你必須跟我走。你不明白天齊現在的情況,林飄雲自身難保,更沒法保護你!”

薛慕雲微微一楞,垂下頭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就算你打到六合來,我自保還沒問題。”

風千動說:“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薛慕雲無奈的笑笑:“你們這些計謀,我是永遠弄不懂了,所以我還是離遠一點的好。你現在也明白我不會再疑你,更不會變心,你就放心回去吧。”

風千動皺着眉說:“這場的戰爭不知道要打多久,你就一直忍心跟我分開?”

薛慕雲深深的望着他:“十年還是二十年,我都等着。你贏了,我還回去做你的王后,你輸了,我們便找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埋骨。你說不好麼?”

風千動長長嘆了口氣:“你決定了?”

薛慕雲認真的點點頭:“以後你們的計謀裡不用算上我,也可以輕鬆一些吧。”

風千動閉上眼睛思索片刻,再張開時紫眸裡泛起醉人的溫柔:“沒有以後了。我也決定:這次收復涼穹之後就讓位給千嘯。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活個一百年再埋骨也不遲。”

薛慕雲驚呆了:“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風千動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自然是真的,我可沒你這麼狠心,說拋下我就拋下我。”

薛慕雲眼睛溼潤了,緊緊抱住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風千動□□一聲:“你想在這裡讓我吃掉嗎?”

薛慕雲猛然回過神來,趕忙推開他:“糟糕,我太忘情了。這裡很危險的,你快回去吧!”

風千動不捨的拉過他痛吻一氣,笑着說:“好,等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瀟灑離去。薛慕雲也站起來,目送他身影消失,脣角彎起一個優美的弧度。

來到許嫩櫻墓前,從懷裡摸出打成結的那兩縷長髮,輕輕解開,分別。投到那還未燃盡的火盆裡。一陣輕微的焦味傳來,裡面多了一團灰燼。拿出絲帕,摩挲着上面的刺繡,低嘆一聲:“雪中立櫻,怎能長久?也許這就是命數,我們兩個不能同時存在,也不能是夫妻。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世間還是有重情意的好男人的,如果你能夠再次獲得生命,那你一定要有足夠的信心和耐心,等到一個這樣的人。”

“砰!”林飄雲重重的一拍桌子,齒縫裡狠狠的擠出兩個字:“荒謬!”

江曲盛等人垂手低頭,說不出話來。桌子上是一堆印刷簡陋的傳單。天齊最近興起的一個無上教宣傳,說林飄雲是一個地獄來的“魔女”,現在這個奇特的空間,就是她囚禁人們靈魂的監獄,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人則是被她吞噬了。現在神派來無上使者拯救人們,想要返回那個現實世界,只有聽從神的旨意,殺死這個惡魔。

林飄雲眼前忽然一陣發黑,力氣彷彿都被抽走了,拼死拼活的忙這些,爲的是什麼?不過他從來都不是輕易放棄的人,這次的事雖然有些出忽意料,但是想想也沒什麼奇怪的。片刻間冷靜下來,沉聲說:“都查到什麼,仔細說說。”

江曲盛答應一聲,上前說:“這件事發生的很倉促,但是明顯是有預謀的。最早是啓林城傳出來,現在陸續又有七個比較近的城都傳來這類消息,遠一些的還沒來信。”

林飄雲說:“派人去啓林查明白根源,一定要除掉爲首作亂的。另外通知各地的官差,嚴加防範,不能讓他們聯合起來。特別要嚴格注意六合的動向,不能讓他們滲透到這裡來。”

江曲盛領命而去,分派任務。林飄雲起身的時候卻發現蕊月神色不對。他微一皺眉:“你還有什麼事?”

蕊月似乎有點慌亂,四下看了一眼,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事。”

林飄雲擺擺手屏退侍者,嚴肅的看着蕊月:“有事就說出來吧,我不希望你瞞我。”

“瞞你?”蕊月輕輕一笑,有些飄渺:“我沒有瞞你,是你一直瞞着我們。”

林飄雲臉上一沉:“你什麼意思?”

蕊月目光在那些傳單上一掃:“你當然不是妖魔,但你……是個女孩吧?”

林飄雲暗握了一下拳,臉上卻沒有表情:“你開什麼玩笑?我們都有孩子了。”

“我有沒有開玩笑,你其實很清楚。”蕊月的目光看着他:“在這個世界你當然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但是在原來的世界裡,你不是的。你對我一直相敬如賓,但是很少碰我。我奇怪了很久,明明看起來你對女孩很有興趣的樣子,但是實際上你都在跟她們保持距離。直到上次薛慕雲唱出那首詞,我才警覺爲什麼許嫩櫻那麼喜歡你,卻從未表白過。因爲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永遠不會接受她,所以才寫下那樣的話。我說的對不對?”

林飄雲沒有回答,同樣看着她說:“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風千動打擊我的一個手段。如果我身邊的人都認爲我欺騙了他們,那麼天齊的最高政府很快就面臨瓦解。”

蕊月身體一震,回過神來,苦澀的笑着說:“我明白了,我不會亂說的。當初既然是我逼你娶我,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跟你一起承擔。”

這場混亂竟然比預料中還要大,去啓林城調查的人半路上就得知,城主已經被那個“無上使者”取代,城裡幾乎所有人都加入這個組織,聲勢浩大的要討伐林飄雲。其他城裡雖然全力打擊,仍然有不少人秘密傳遞消息,愈演愈烈。

與此同時,涼穹那邊到了糧草最緊缺的時候,天齊上下卻在混亂中,不能及時供給。無奈之下林飄雲只好痛下決心,放棄了好容易打下來的涼穹,命令藍亦玄帶兵撤回,先去平定啓林的混亂。蘭亦玄前腳剛走,風千動接着就回駐,不費一兵一卒就收復了雪域國都。

蘭亦玄知道事態嚴重,沒回六合就直接奔赴啓林,這場仗卻打的很艱難。士兵們面對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而且還是自己同胞,他們不會武裝暴動,卻在不斷靜坐□□,宣傳林飄雲的“惡魔形象”。流言蜚語太多,軍心也開始動搖。

這時候蕊月站出來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帶着四歲的兒子林麒開始在全國巡迴演講,告訴大家林飄雲不但是個爲國爲民日夜操勞的好國王,也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天齊的富強繁榮,並不是爲了私利。那些邪教組織意圖煽動百姓,分裂國家,都是敵國的陰謀。這樣一來,果然引起了轟動的效果,再加上報紙等各種宣傳手段,一時間局勢扭轉了許多。但是爲了保護蕊月和孩子的安全,林飄雲把六合最後一支部隊也派出去,都城空虛,也是件很危險的事。蕊月很擔心雪域會乘虛而入,林飄雲卻胸有成竹,讓她不用擔心。

果然,蕊月離開後,蘭亦玄聽說都城無人,急忙下令硬攻啓林。那些烏合之衆自然不是正規軍的對手,很快就被剿滅一空,那個無上使者也被砍頭示衆,主要鬧事者被絞殺無數。邪教組織根源除掉,啓林城也受到很大的衝擊,損失不可估量。這算是天齊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動盪了。

蘭亦玄回到六合,林飄雲大大嘉獎,開懷許多。進了王宮,驚喜的發現失蹤半年的汪達英已經回來。還沒坐穩,就忙着問:“達英什麼時候回來的?一下失蹤這麼久,把我們都擔心壞了。”

汪達英瘦了許多,但更加沉穩堅毅,他說:“我帶兵出發,第十五天上忽然遇到大的沙塵,連續十天都辯不清方向,結果在沙漠中偏離道路,沒能趕到炎恆,還差點全軍覆沒。不過因禍得福,發現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什麼東西?”蘭亦玄笑問:“難道是發現了藏寶圖上的寶庫?”

“是天然寶庫。”林飄雲微笑着插話:“你看看就知道了。”

侍者擡上來一個密封的很嚴實的木桶,放在地上。汪達英小心的打開,蘭亦玄好奇的上前一看,裡面裝了些黑呼呼粘稠的東西,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是?”

林飄雲笑着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石油’!”

“石油?!”蘭亦玄瞪大了眼睛,努力在腦海中思索一番才說:“這就是幾個世紀以前那種最主要的燃料?”

“對!”林飄雲說:“這就是繼木材、煤炭之後最重要的燃料之一。我們那個世界裡的石油早就用完了,沒想到在這裡竟然可以親眼見到。”

蘭亦玄大喜:“那我們可以很快擁有使用燃料的交通工具了!那太好了,我還擔心馬匹不夠。我們趕快組織人開發利用起來吧!”

林飄雲拍拍他的肩膀:“已經在做了,不過製作那種淘汰很久的交通工具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現在這些石油,還有更重要的作用。”

涼穹城,風千動正在跟風千嘯做王位交接事宜。風千動提出的原因是:身爲一國之君,未能盡責保護百姓,以至都城失守,自己也淪爲俘虜,爲了避免重蹈覆轍,特讓位賢能。

雖然如此,諸臣子都明白,真正的原因不是這麼簡單。

風千嘯極力勸阻:“王兄,現在涼穹剛收復,百廢待興,天齊內亂已經平定,虎視耽耽,您怎麼能因爲私情放棄國家?”

風千動微笑着說:“千嘯,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決定,不過現在正是時機而已。”

風千嘯不解:“早就決定?”

風千動點頭:“你也知道,我和薛是不能有王嗣的。所以這個王位遲早要傳給你。涼穹失陷之前,我們就約定,如果我殉國,就由你繼承王位。現在雖然僥倖活下來,已經令雪域蒙羞。這幾年你也用心學習治國之道,相信不會遜色於我。至於天齊,他們只是鎮壓了叛亂的頭目,而謠言已經深入百姓心中,這是輕易消滅不了的。就像千葉山的火一樣,雖然表面已經熄滅,但是地下還是會有火星,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仍然會燃燒起來。我現在一走,正好讓林飄雲放鬆警惕。他如果乘機侵犯,那正好迎頭痛擊。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朔漠,涼穹成爲腹地,他再想攻破已經沒有那麼容易了。如果他要建設發展,我們就不斷派人去煽動那些‘火星’燃燒,讓他疲於治理。我們已經掌握了農牧之術,又有了新的土地。只要用心經營,很快就能更加強大。天齊失去戰馬來源,今後作戰會有很大的影響。到時候你想要怎麼做,就可以見機行事了。”

一席話說的風千嘯啞口無言,只是嘆氣。

風千動一拍他肩膀:“如果非要我做不可的事,就算痛苦我也會忍受幾年。現在這些事你既然可以代勞,那我又怎麼能讓薛再等下去?”

風千嘯不滿的說:“說來說去還是爲了王后。”

風千動哈哈一笑:“人生短暫,如果沒有愛人已經可悲,如果有了愛人卻爲權術利益而放棄,那就更加可悲了。你有這個機會正好可以施展才能,我也樂得逍遙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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