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到城裡,已經過了中午了。看到許多商販大包小包的趕着馬車出城,似乎是往雪域方向去。薛慕雲心中一動,拉住一個大年紀的問:“這位老伯,請問你們這是去做什麼?”

那個老人笑呵呵的說:“小夥子,你還不知道嗎?大王今天下令,恢復跟雪域往來啦。涼穹那剛打完仗,現在東西肯定都很缺,我們去做買賣一定可以發一筆的。”

“什麼?”薛慕雲吃驚的說:“涼穹現在沒事了?”

“早就沒事了。”老人看看天說:“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上路。”

薛慕雲心中更迷茫,飄雲到底是想做什麼呢?一邊想着,一邊來到集市上。買了幾件夏裝,又挑了些水果。有的商販大概認識他,一見他走近都露出古怪的神色,看他身後還跟着侍衛,就不敢說什麼了。薛慕雲也不在意,買好了東西就往回走。遠遠看到大門口圍了許多人,他擠進去一看,竟是林飄雲的專用馬車停在那裡,門口的侍衛又多了許多。

飄雲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要對風……想到這裡手上一鬆,水果滾了滿地,看熱鬧的人見了他都紛紛避開。幾步跑進屋去,卻看到風千動和林飄雲對坐着正在閒聊,還聊的很投機的樣子。他們看見薛慕雲慌張的跑進來,就停下了話題。林飄雲皺了下眉先開口:“什麼事這麼慌張?”

薛慕雲雖然不解,也是大大鬆了口氣。見林飄雲問,不好意思的說:“沒,沒什麼……”

風千動卻是微笑着說:“看你跑的一頭汗,累不累?吃過午飯了沒?”

薛慕雲很自然的靠到他身邊,抹了抹額頭:“還沒有,你吃了嗎?”

風千動笑笑說:“我和飄雲一起吃的,你沒吃再去煮點吧。”

薛慕雲瞪着眼睛看他,彷彿風千動一下變成了個怪物似的。這時林飄雲站起來說:“時候不早,我要回宮了。”

薛慕雲這纔回過神來,慌忙說:“啊,呃……我送送你。”

林飄雲“嗯”了一聲,站起來像風千動點點頭,轉身走出去,薛慕雲趕忙跟上。出了院子,林飄雲停下腳步,看了薛慕雲一眼:“有什麼事?”

薛慕雲臉一下漲紅,吶吶的說:“沒……那個……涼穹……謝謝你……”

林飄雲冷哼了一聲:“你當我真是惡魔麼?”

薛慕雲不敢開口,頭垂的更低。

林飄雲嘆了口氣:“我總算明白了,他爲什麼能迷的你暈頭轉向。”

薛慕雲心一下擰緊,他不由的辯解說:“你誤會他了,飄雲。他是真心愛我的。”

林飄雲不屑的說:“你上次偷偷跑回去,他一定義正嚴詞的逼你離開,然後又‘不小心’讓你聽到了真心話,是不是?”

“啊?”薛慕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種濫把戲也就是騙騙你這樣的小孩子。”

薛慕雲急的汗都冒出來,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林飄雲有些痛心的說:“其實我也有責任。我只想着嚴格要求你,讓你早一點成熟獨立,卻沒想到過猶不及,你畢竟還小,需要溫情呵護,他就鑽了這個空子,把你騙到手。”他苦澀的搖搖頭:“現在你是拉不回來了,好在他也落入我掌握中,不會再折騰起大風浪來。只要能讓你開心點,跟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不過別再做傻事,尋死覓活的。”

林飄雲已經離開了。薛慕雲站在那裡半天沒回過神來,爲什麼……爲什麼飄雲一定要這樣說風呢?周圍看熱鬧的人羣已經散去,看着滾落一地的水果,薛慕雲蹲下一個個揀起來,用衣服下襬兜住。旁邊忽然伸過一隻小手,拿着個踩扁了的橘子。薛慕雲一看,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他不由的一笑:“那個爛了,不要了。”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個好的遞給他。那小男孩剛要接,旁邊一個婦人尖叫一聲抱起他就走,小孩“哇哇”的哭起來,薛慕雲的手僵在那裡半天沒動。

“你沒事吧?”

回頭一看,是風千動。輕輕搖搖頭,隨他回到屋裡了。

“唉——”風千動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身爲王者,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國家,也讓你受苦了。”

“風……”想起剛纔林飄雲說的話,讓他更是心痛不已:“飄雲他……來找你做什麼?”

風千動淡淡的說:“天齊要聯合雪域出兵,攻打朔漠。”

“什、什麼?!”薛慕雲瞪大了眼睛:“他不是……”

“不是什麼?你以爲他是來殺我的?”風千動扯了扯脣角。

“我……我以爲他是刁難你的……他以前說過,決不會放過你……”薛慕雲的聲音越來越小。

風千動自嘲的笑笑:“現在我被他抓住,相當於整個雪域都被他控制了,他怎麼捨得殺我?”

“怎麼會!我今天剛剛聽說,天齊和雪域的貿易又開通了。飄雲也沒有難爲涼穹的百姓啊!”

風千動搖搖頭:“這是另一種侵略,你懂麼?”看見薛慕雲一臉茫然,他繼續說:“雪域面積大,氣候又寒冷,他想把城市一個個武力攻破是不那麼容易的。通過貿易往來,讓雪域人逐漸接受天齊的東西,開始是貨物,以後就是想法習慣等等,日久天長,雪域百姓就會淡忘自己的國家,變的跟天齊的百姓一樣了。這個過程也許要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但卻不用耗費一兵一卒就能完成。剛開始雪域百姓當然不會那麼接受,但是有我這個人質在他手裡,他們就不得不接受了。”他又嘆了口氣:“這也是爲什麼我寧願戰死涼穹,也不想落在他手裡的緣故了。”

薛慕雲對前面那些雖然聽的一知半解,但是聽到最後這句,卻緊張的一把抱住他:“我不許你死!”

風千動抵着他的額頭:“我知道,我也既不忍心丟下你。”

薛慕雲拉開一點距離,認真的說:“風,我誓與你同生共死的!”

風千動眼中閃着憂慮:“我最不希望的,就是這樣。”

薛慕雲不解的說:“爲什麼?當時我們成親的時候你也是這樣說的。”

風千動說:“那時我還有能力保護你,不像現在……”

薛慕雲斬釘截鐵的說:“不管什麼時候,我們的誓言都不應該變!”

“好好,我答應你就是。”說着輕輕一笑:“這般情意,怎能怪我待你太溫柔?”

薛慕雲一楞,知道剛纔林飄雲說的話被他聽去,不由的尷尬起來,連忙安慰他:“我信你的,風。”

風千動欣慰一笑:“只要你別自尋煩惱,我就放心了。”

薛慕雲想起剛纔的話題,忙問:“那你答應他出兵麼?”

“當然,蘇堅竟然那樣折磨殘害你,我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的!”風千動聲音雖輕,卻有一種很強的壓力透出,比起林飄雲的氣勢毫不遜色。

他畢竟也是個王啊,薛慕雲剛露出一點笑容,想起現在的處境,又止住了。

“可是我們的軍隊不是都退入落凰山了麼?”

風千動說:“涼穹駐軍只是雪域一部分而已,日平城過來的援軍半個月之前就到涼穹城下了,但是迫於我在天齊,不敢動手而已。現在我已經傳令回去,命他們和西原駐軍兩路一齊奔赴朔漠,要把他們一舉殲滅!”

“那……天齊軍呢?”

“林飄雲想要削弱我們的實力,這次是不會讓天齊軍打頭陣的。他雖然說是一同發兵,多半路上就出些什麼事耽擱,等我們打下炎恆,他們就來接手。”

薛慕雲低下頭:“都是因爲我……”

風千動失笑:“別胡思亂想了,就算不因爲你,在這種情形下也由不得我拒絕。”看薛慕雲還是泱泱不樂,岔開話題說:“他還說起過許嫩櫻以前的事呢。”

“哦?”薛慕雲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櫻以前什麼事?是來這個世界之前的嗎?”

“是啊。”風千動說:“原來這個世界相對於那個世界只是個虛擬存在的,只是不知怎的,這個虛擬變做現實,而那個現實不見了。他和許嫩櫻是在那個現實世界認識的,許嫩櫻是因爲失戀尋短見,被他救了,然後帶來這個虛擬世界。”

“啊,怪不得櫻一直不喜歡接近男人。”薛慕雲恍然大悟。

風千動紫眸一閃,輕聲說:“不喜歡接近男人?還對林飄雲這麼癡愛……”

“什麼?”薛慕雲沒聽真切。

風千動微微一笑:“沒什麼,若非如此,又怎麼會有你出現?”

薛慕雲嘆了口氣說:“櫻如果知道,我和他喜歡的不是一個人,只怕……”話一出口,即醒悟失言,臉上一熱,趕忙說:“她知道我沒有愛錯,也一定爲我高興的。”

風千動沒有不快之色,輕謂:“只怕愛錯的是她吧,自始至終,林飄雲可曾對她有過男女之情?”

薛慕雲搖搖頭:“飄雲如果對她有你對我這樣一二分,她也開心死了。其實飄雲對私人感情一向很淡漠,以前我常去王宮,見到他總是在忙政務,對蕊月王后也很少顧及,我聽說他和蕊月成婚也是迫於無奈。”

“嗯。”風千動暗暗思索着,這其中似乎有什麼隱秘。“許嫩櫻可曾抱怨過林飄雲那樣待她?”

薛慕雲想了想說:“沒有,從來沒有過。櫻對飄雲言聽計從,卻從不提任何要求。好象他們之間這種情形是天經地義的一般。是了,她還說過,她是唯一見過飄雲本人的人呢。”

“唯一?難道其他人沒見過他?”

“是啊,其他人都是在虛擬世界裡認識的啊。”

“虛擬和現實,又有什麼差別?”

薛慕雲笑着解釋:“虛擬世界可以把自己變成任意模樣,櫻曾經說過,那個世界有一句很有名的話‘虛擬世界裡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狗’,是不是很有趣?”

風千動也是一笑:“模樣可以任意變化,脾性卻是變不了的。”

薛慕雲說:“那到是。”

風千動上下打量他一番,□□的說:“許嫩櫻眼光到是不錯啊,選了個這麼棒的身體給你。”

薛慕雲被他看的心底一陣躁動,臉上漲紅了。這一個多月,因爲風千動身體尚未恢復,他們一直沒在一起,身體難免有些渴望。風千動豈能看不出來,他剛剛猜測到林飄雲身上的一個大秘密,正要引開薛慕雲的心思,見狀拉起他就往裡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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