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纔一時沒能把握住方向,正想收手,不料卻順利的將粥送入口中。
心中澀然,難道他已是知曉了此事?
慢慢將口中的肉粥嚥下,她試探性的將手中的小勺向自己的小腹伸去,果然也順利的舀到了,將勺子放在面前,卻是不往口中送。鼻子一酸,豆大的淚珠滾下來,正滴在肉粥上。
他見她如此反應,只是自己做的過了,將她手中的小勺拿開,又將她攬了,單手輕輕拍着她的背脊。
雨夢只是伏在他懷中哭了片刻,便止住了哭聲,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見雨夢吸吸鼻子,用手做了一個吃飯的手勢,也不再逞強,由着他一勺一勺的喂着,直到一小碗肉粥見了底,才聽她道,“神仙哥哥,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
他靜靜望了她片刻,隨即站了起來。
雨夢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還有關門的聲音,這才舒了口氣,復又將身體縮進錦被中,背過身去,臉埋在被中又哭了起來。
不想哭了沒多時,便感覺到錦被被掀開了一角,隨即一個冰冰涼涼的身體靠了過來,直貼在她的後背上。
她被驚得頓時停止了嗚咽,只覺得兩個人衣衫單薄,他的體溫因自己背部的溫度而回暖起來,讓她覺得背脊發燙。不自覺的將身子往前走了走,不想他又靠了過來。
雨夢不由在心中苦笑,從前是自己死皮賴臉的硬往他被子裡鑽,現在倒是換成他了。只是……這樣的自己,還能坦然的接受他的感情麼?
她悶着聲音道,“神仙哥哥,男女授受不親……”
白卿失笑,她那日怕自己毒發,硬是抱着自己睡了一晚時怎麼沒想到這一點。索性裝聽不到,閉了眼裝睡。
雨夢見他過了許久仍不見動靜,而自己已是縮在最裡面,再不能向前移動半分了。想要動卻被他箍的緊緊的,一時也是動彈不得,無奈之下,只得閉了眼,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雨夢一覺醒來,見身邊已沒有了白卿的身影,想着這也許是一個機會,便匆匆穿好衣衫,靜悄悄的下了牀,向屋外走去。
白卿在茶桌上擦拭絕殤琴,見她如此,也不出聲打斷她,只是在她走到桌邊時,靜悄悄的將擋在桌
前的座椅拿到一邊。
又見她沒有停留的意思,徑自開了房門,以爲她要去外面散心,怕她出事,便悄悄的跟在後面。剛到門外時,看到一個活動的石柱,便將它拿在手中。想着也許會有用到的時候。
果然,宅院中多是迴廊,雨夢眼睛不便,只能摸着石柱順着走,他在她快要摸空時及時將石柱送到她手中,跟着她一路向前。
不想她卻是帶着目的,一路直奔宅院門口。
想通了此事,他便把石柱放在一旁,不去管她,默默看着她往前走。
雨夢本來每隔一段固定的距離,便將手伸出去,摸到石柱,纔敢繼續向前走,眼下走了後幾個那樣的距離,仍是摸不到東西,心中頓時慌了,腳下一個不穩,便踩在了迴廊邊緣,眼見着便要摔到藤蔓中去,心下一驚,正想要喚他的名字,又想到自己是想要偷偷從這裡溜出去,若是此時驚動了他,怕是日後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於是她強自忍着不吭聲,由着自己摔在藤蔓上,後又將藤蔓壓斷,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感覺到左腿壓上了地面上尖利的石子,小腿上一片濡溼,小心的將身體正了過來,把衣衫的下襬撩起,輕輕用手觸了觸,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血跡。
出師便不利,也不知自己從揚州回到雲州的這一路,還會發生怎麼的事情。心中黯然,竟打起了退堂鼓。可她轉念一想,若是自己留在這裡,不知會給他惹出什麼樣的麻煩。
這樣一想,心中便打定了主意,雙手在上方亂抓,想着能摸到什麼東西,借力站起來。天無絕路,她竟真的順利的摸到了什麼,掙扎着從地上站起。哪想剛剛直起身來,便被人橫抱起來,她的手還放在方纔借力的地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抓了他的肩膀。
這下可如何是好,自己想要溜走的事情盡數被他看了去,不知會不會被冷處理。當即一句話也不敢說,安安分分的伏在他的懷中。
他似乎是生氣了,竟將她扔在牀榻上,左腿碰到了牀墊,頓時疼得她呲牙咧嘴。
緊接着左腿一涼,衣衫的下襬被他掀開,而後感覺到他拿着冰冰涼涼的軟巾爲自己擦拭,那軟巾上不知塗了什麼,蟄的傷口一陣陣的疼,他又用
上了力氣,不想以往爲自己上藥時那般輕柔,疼得她呲牙咧嘴。
哪裡還敢讓他擦拭,忙將手伸出去握他的手,道,“我自己來。”
誰知卻是撲了一空,手直接按到傷口上,疼得她又是一抽。不敢再亂動,由着他爲自己擦拭和上藥。
她只道神仙哥哥一向都是溫溫柔柔的,哪知他生起氣來,自己卻是無法招架。又想到自己明明是爲了他好才選擇離開,竟然惹惱了他,被如此對待,心裡越想越委屈,竟剋制不住,落下淚來。
白卿只是想小小的教訓她一下,這傷藥的藥性本就強些,自然是比其它藥要疼上許多,可這宅院中只有這一種傷藥。不想她卻哽咽起來,心軟了下來,又將她帶進懷裡,柔聲安慰着,又提醒她不要想着離開自己。
怎知一說完,她哭的更兇了,哽咽道,“我的眼睛……”
白卿輕笑出聲,道,“有我在,你怕什麼?”
這話一出口,雨夢便愣住了,好半天才小聲道,“……我的眼睛,還有救?”是了,她從醒來後發現自己失明,便沒有往好的方面想,因此才爲了不成爲他的負擔而獨自出走。若是真的有救,那自己今天這番行動,不就糗大了?
果然聽他忍着笑道,“自然是有救的。”
她覺得尷尬極了,只想着快些尋到地縫鑽進去。心裡亂成一團,但隱隱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正在暗自高興,突然聽到茶桌的方向處有琴音傳來。
這一曲竟是比以往的任何曲子都要好聽上百倍,也不知是否與自己的心境有關,三兩個琴音一出,她便沉浸其中,再也出不來了。
雨夢聽着琴聲,腦海中竟隱隱浮現出兩人大婚的場景,酒席鋪了一桌連一桌,他穿着大紅色的喜服,在紅光的映襯下更顯的龍章鳳姿、眉目如畫,他先是同賓客客套了幾句,又對着自己的父母深深的做了個揖,這才走到自己身邊,擎起她的手。
兩人在媒人的賀詞下拜了天地,拜了父母,最後夫妻交拜時不小心碰到了頭,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一笑。
一曲終了,雨夢仍是沉浸在樂曲帶來的想象之中。猛然回過神來,看着他的瞳孔目瞪口呆,這樂曲……莫不是他此刻的心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