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眸色複雜。
現在?來不及了。
只是以他的高傲,不能說出口。
銀連向後仰躺着,見他不語,慢慢的從戒指裡拿出了小瓷瓶。
瀾說的沒錯……烏鴉嘴。
這藥水最後還是得送到她的嘴裡的。
毀見她捏得不穩,隨時有墜落的危險,卻放不開面子去幫她拿。
銀連喝了藥水,終於順了一口氣,微微的斂去眸中的異色:“可以放我走了麼。”
毀依然是佇立的姿勢,勁風圍繞着他從腳底旋起,卻控制着沒有再傷到她分毫,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怒意,十分危險。
銀連把小瓷瓶握在手裡,慢慢的收緊,讓它碎成細粉,從指尖散去。
“知道麼,你越是想要握緊的東西,它就越可能從你指尖溜走,比如說這個瓷瓶。”
她定定的看着那些碎末,眸子裡翻滾着暗沉的波浪。
像是暗喻着什麼。
活着的時候總是會受人威脅,那麼,自我破碎,裂成死物,再沒人管束得住。
像種子一樣,濃重的不安開始紮根,慢慢發酵。
“銀兒,打消那些想法。”
毀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處,掩去一絲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哀傷。
他從來不知道脆弱爲何物,這時候卻有了一絲動搖。
銀連只見到他所站之處,是一片焦黑的土地,冷冷扯起嘴角:“不放我走,那就放了他。”
“他”指的是誰,毀再清楚不過:“不可能。”
“尊上。”銀連擡起有些冰涼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踩斷了我兩根筋脈,若我學藝不精,沒有繼承酒仙的衣鉢,這裡就已經殘廢了。”
毀的薄脣抿成一線,複雜的盯着她白得幾乎透明的手。
若不是她提起,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竟然對她造城過這麼大的傷害……因爲他殺戮的生涯中,斷了別人的手腳,根本算不得什麼事。
但對象是她。
她的話就像是一柄尖刀,從頭到腳將他的心活活劈開,露出裡面的血肉來。
甚至,她垂眸淡漠的樣子,就像是說着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更讓他心恨,卻無處發泄。
“手上的傷可以痊癒,心上的傷卻不可以。”銀連見他神情遂變,收回了手,道,“你早就該清楚,現在的你,不是當年陪在我身邊的小黑,我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
“你休想。”
再無瓜葛?
一句話就想和他撇清所有關係?
她休想!
銀連一張嘴裡吐出的全是殘忍的字眼,讓毀的怒焰漲到最高點。
他下意識一把放開了她,朝後退去。
由毀爲中心的,濃厚的黑霧頓時籠罩了整個空間,下意識的放開她,是爲了避免她捲入旋渦中心。
銀連只覺的恐怖的黑色氣息就在周圍環繞,也許是毀有意控制,那些黑霧並沒有傷害到她,只是周圍的土地不能倖免。
“不語陽,不語陽,你還有意識麼。”她連忙一隻手捂住了單片鏡。
良久,才傳來一聲迴音:“……有。”
好在他也是神器,不然在毀那強力的一掌之下,根本沒有活路。
“把傳送陣的陣型調出來,要快。”銀連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