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的使節自六十年前戰敗之時起,便年年來朝歲歲來見。雖然每回都能鬧些新花樣出來,可哪回也沒今年這般離譜。
居然塞了個男人過來。
這個男人雖不是汗王親生子,好壞也頂了王子的頭銜。可京裡一干富貴人家怕他更甚過邊境鐵騎,一家一戶的都蟄縮起來,直到他被賜去涼州韓王那裡才終於鬆了口氣。
事情到這裡還不算完。
王子的車駕還沒到涼州地界韓王府就辦起了喜筵。宣旨的天使不止沒能把賜婚的旨意送出去,還帶回了韓王的請罪折。折中說因涼州偏遠才誤了稟報的時機,但韓王君人都已進門,所以韓王寧願受罰也沒有退婚再娶的道理。
而遠在安陽的聖人似乎再也找不到別的人選,一道不溫不火的斥責下去後,又派人安撫王子,只讓“安心等待”。
安陽和涼州兩頭都慢慢吞吞,只鬧得王子進不得也退不得。在肅州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從五月底耗到了六月中,最後熬不住病了才上摺子,道是“無顏再留,乞還故鄉”。
聖人在旨意中溫言撫慰了幾句後,允其“暫歸”故里小住並安心待嫁,還賜了錦葉鹽礦三成的產出作爲“添妝”。
至此,這個人見人怕的王子纔算是淡出了赤月臣民,特別是安陽貴介的視線。而在經過一個安寧的夏天之後,春天的擾攘漸漸被拋諸腦後,安陽高高的城牆裡又飄蕩起一股迥異平常的氣氛。
秋闈要開始了。
安陽的科舉考試乃是三年一次,因每次都在春天而稱爲爲“春闈”。長寧十二年的春闈因考題泄露,不僅致使多位官員下獄問責,也使泰半的題捲成了廢紙。聖人爲安撫學子之心,於去冬案結後下旨再開一科。這回因不是常例,禮部便將日子選在了秋天。
在十二年春闈時被牽連的學子自然不會放棄機會,原預備着十五年春闈的也不妨當成試演,前前後後加起來預備參加秋闈的人數竟是比春闈也不遑多讓。最高興的當屬旅店的老闆,而六部官員裡也摩拳擦掌着,就連普通百姓也都伸長了脖子盼着。要知道能進京考試的都是秀才,能看個新鮮也是很不錯的。如果品貌端正又沒娶夫郎的,那就更加不錯了。
於是,轉眼間就到了秋闈的首日,長寧二十年七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