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四方聖主要砍掉自己的手,男子嚇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他緊緊咬住下脣,直到咬出了血印子,才稍稍鎮定。
“回聖主,在下的雙手近日受過傷,所以只怕無法撫琴……”男子戰戰兢兢地說完,整個身子已經像抖篩一般。
他只覺得這個四方聖主的眼神太過駭人,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哦?這麼巧?”司徒少恭的脣畔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慢條斯理道,“不過你遇到本聖主算是遇對人了,你的手不過是受了傷,即便是雙手廢了,本聖主也能將你的手醫好。爲了聽你撫琴一曲,看來本聖主要先爲你醫治雙手了。”
司徒少恭的一番話,讓男子瞬間爲自己剛纔說出的話後悔不迭,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怎麼就忘了,四方聖主醫術冠絕天下,他的手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要是讓四方聖主幫他診治,那不是擺明了要拆穿他的謊言嗎?
“哦……在下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敢勞煩聖主。”男子連忙找着藉口拒絕。
“既然已無礙,那就請撫琴吧?”司徒少恭覷起眼眸,一陣冷笑。
“這……”
男子臉上閃過一抹掙扎的神色,但是隨即對上司徒少恭狠厲的目光,嚇得他縮了縮脖子,最終一咬牙,爲了小命着想,他只能選擇趕鴨子上架了。
“既然聖主不怕污了您的耳,那在下也只能獻醜了。”當下男子硬着頭皮,從司徒少恭的手裡接過瑤琴。
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簡直跟要上斷頭臺沒什麼兩樣。盤膝而坐,面對着瑤琴,他一陣犯愁。平日他遊手好閒,專做一些坑蒙拐騙的事情,有幾分小聰明,偶爾附庸風雅。可是要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演奏一曲,他還沒有這個魄力,他的琴技也就是馬馬虎虎。此刻他真是恨死了那個僱主,非讓他假冒琴師,如今這一彈奏下去還不露餡。
“喂,你怎麼不彈呢!是不是害怕一彈琴就露餡了?”何首和白芷此刻見男子一臉苦相,忍不住嘲諷道。
“我……”男子眼見推辭不掉,於是把心一橫,咬牙雙手撫上了琴絃。
“錚……”
一道刺耳的琴音響起,緊接着衆人便看到七根琴絃斷了兩根,旋即不斷有鮮血從男子的指尖流下。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水凝煙、司徒少恭、何首、白芷也完全沒有想到男子竟然如此自殘。
要知道這把瑤琴取南海冰蠶絲爲弦,堅韌無比。想必男子的內力還不弱,所以纔會琴絃扯斷。可是如此力道,想必冰蠶絲也割傷了男子的手筋,也就是說男子的雙手今後要廢了。
水凝煙看着那把瑤琴上沾滿了鮮血,頓時嫌棄地蹙眉。好好的一把琴竟被血給污了,不過她還真是佩服這個男子的勇氣。
“聖主,對不起,實在是在下之前手上有舊傷,撫琴時力道拿捏不準,所以太過用力才使得弄斷了琴絃。好端端的瑤琴就被損壞了,在下真是慚愧啊。”男子忍住十指連心的痛楚,故作愧疚地說道。
司徒少恭冷哼一聲眸子如同冰浸一般,沒有多言。這時圍觀的百姓雖然覺得男子作爲琴師的身份有些可疑,但是看到他的雙手血流不止,還是動了惻隱之心。雖然已經對男子有幾分懷疑了,但畢竟毫無證據,他們也不能妄下論斷。
“在下如今雙手受傷,不能爲聖主撫琴了。不過之前將軍府的大小姐可是說過只要我回答出她的三個問題,她就會出來相見。可是如今卻遲遲不肯出來,究竟是什麼意思?”男子冷笑道,“如此出爾反爾,是怎麼一回事,還請大家替在下評評理。”
此話一出,圍觀的百姓頓時又沸騰起來,紛紛數落水凝煙的不講信用,揚言讓水凝煙出來。
水凝煙勾脣一笑,旋即滿目嘲諷地盯着男子,似笑非笑道:“這位公子,將軍府的大小姐早就站在了這裡,又何談不講信用一說?”
“出來了?在哪裡在哪裡?”男子的目光迅速地在人羣中搜索,片刻之後滿臉慍色道,“你騙人,她根本就沒出來,否則爲什麼我看不到她?”
此刻不僅是男子滿腹狐疑,就連其他人也是一樣。水凝煙神色不變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在哪兒,在哪兒?”男子不解其意道。
“呵,你不是說自己和水凝煙熟到已經有肌膚之親了嗎?那爲何本小姐如今站在你面前,你卻認不得?”水凝煙鳳眸微眯,冷嗤一聲。
“什麼,你你你……就是水凝煙?”男子聞言,驚得差點兒跳起來。在場之人也是一臉地難以置信。
“本小姐水凝煙,如假包換。”
男子這才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子雖然衣着樸素,但是高貴之氣自然流露。那份氣質並沒有因爲丫頭的裝束就此湮沒。
男子立即大怒道:“好啊,水凝煙,敢情你裝扮成一個丫頭,就是爲了故意騙耍本公子,簡直豈有此理!”
何首和白芷走過去與水凝煙站到一起,何首恭敬道:“小姐,您真是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揭穿了這個騙子的把戲。”
白芷怒視着男子,冷哼道:“你既然說和我們小姐相熟,可是你爲何連她認不出?剛纔你所說的全都是騙人的鬼話,實在可惡!”
“哼,本公子沒有說謊,之所以沒有認出來,還不是因爲你們小姐每次與我相見時都戴着面紗。”
男子戴說得沒錯,水凝煙自湖心亭以後每次出門多數情況下都是以紗巾遮面。男子這兩日見到的水凝煙也都是蒙着面紗的,所以等水凝煙摘掉了面紗,他卻沒有認出來。
“呵,簡直天大的笑話,正如你之前所言,若是已經和我們小姐好到肌膚相親的地步,又怎麼會認不出她?你這騙子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何首雙手叉腰,怒氣滔天道。
此話一出,圍觀的衆人也覺得何首說得有理。既然已經到了肌膚相親的地步,又如何連對方的容貌都不知道?看來這個男子的確十分可疑。
白芷哂笑道:“既然你都說了和你相見的女子每次都蒙着面紗那你又怎麼能一口咬定就是我們小姐?”
留意到圍觀的百姓正窩火地瞪着自己時,男子嚇得連忙爭辯道:“各位,在下所言千真萬確。我的手上還有當初水凝煙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呢!”
說着,男子就從懷裡取出一條白色絲帕。只見上面繪着一株清麗脫俗的水仙。旁邊則用綠色絲線繡着一個“煙”字。在場之人瞬間又糊塗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水凝煙真的和這男子有染?
當何首和白芷看到男子手上的絲帕時,全都臉色微微發白。這條絲帕的確是她們小姐所有,但是已經丟了兩日了。
“呵,這個絲帕的確是本小姐之物,不過早已經丟了。被你撿去也不足爲奇,這說明不了什麼。”看着水凝煙神色一貫的淡然不變,衆人頓時覺得她所言十分有理。
“水凝煙,如果這些你都不承認,本公子還知道你的一個秘密,那就是你的左腿內側有一朵梅花胎記,不知在下有沒有說錯?”
此話一出,司徒少恭神色鉅變,面具下的眸子猶如發怒的野獸,怒火翻騰,戾氣十足。這個該死的東西竟敢公然說出來他心上人的隱私。待會他必然要讓這個男人死得好看!
“你好卑鄙!”何首和白芷一陣惱羞成怒。
她們伺候過小姐沐浴,所以知道這個男子說得沒錯。可是如此一來聽到那些百姓的耳朵裡必然要浮想聯翩了。小姐的清白恐難保住了。
“呵,單憑一個胎記又能說明什麼?若是你有心陷害我,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辱沒我的清白。本小姐也可以說是你是利誘了我的哪個丫環,從她那裡探知的。所以這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此刻,水凝煙大腦快速運轉。如今明月閣被她整頓過,裡面的丫環絕對都信得過。對方連她如此隱秘的事都知道,要麼是以前近身伺候她現在已被遣出去的丫環,要麼就是水凝墨或是水凝菡告訴的這個男人。
忽地,她想起上次慕容雪跑到將軍府找她報仇,當時水凝墨對慕容雪說了她不少的壞話,好像還含沙射影地說她與琴師關係曖昧不清,眼下這個男子又冒充琴師的身份,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不盡然吧。
“水凝煙,任你巧舌如簧也休想賴掉你與本公子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的事實。”男子完全沒有想到水凝煙的一張巧舌總能輕易地撇清和他的關係,簡直氣得暴跳如雷。
“那倒未必,還記得剛纔本小姐問你的那三個問題嗎?如今是該驗證的時候了。還得有勞在場的各位做個見證。”水凝煙微微一笑,眼眸裡如同噙了兩枚冰珠。
此話一出,男子瞬間臉色大變,只覺得一股寒氣由腳底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