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少恭哥哥在裡面嗎?”
暗一幾人滿門心思都在房內之人的身上,猛然聽到女子宛如黃鶯出谷的聲音,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
只見身着一襲淡粉色紗質長裙,裙襬以繡滿珍珠的薄長紗裝飾,高雅飄逸。腰間垂一串銀色小鈴鐺,此刻女子提着裙襬蓮步一動,那麼些小鈴鐺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煞是好聽。
烏黑柔亮的長髮一半用淡粉色髮帶綰成飛雲髻,頭上斜斜飾以碧蘭棱花雙合玉簪,鬢角綴以幾朵閃爍珠花,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
“她是誰?”夏天雪死死盯着黛嵐公主,心裡生起一抹危機感。
瞧對方的衣着、舉止,夏天雪差不多就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少恭師兄和西池國的黛嵐公主自小便指腹爲婚,雖然這樁婚事一直不被少恭師兄認可,不過正所謂女追男隔層紗,這個女人有幾分姿色,若是一直對少恭師兄死纏爛打,難保少恭師兄不動心。
黛嵐公主捕捉到夏天雪眼裡的敵意,柳眉微蹙,眸光中閃過一絲狠色,將夏天雪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一襲粉色石榴裙外披淡黃色軟金紗衣,裙上繫着粉色綢帶,秀髮用一支小巧的紫色簪子綰上,臂間纏繞着一條粉色絲帶,腕上的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是個美人胚子。
當下黛嵐公主心中一番計較,身邊的丫環綠蕪衝着夏天雪趾高氣昂道:“哪裡來的野丫頭,竟敢如此無禮!我們主子可是西池國的黛嵐公主!”
“綠蕪,不得無禮。”黛嵐公主看似訓斥,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隨即斜睨夏天雪的眸子含了一抹挑釁。
她抿脣一笑,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夏天雪。”
“哦,原來是少恭哥哥的師妹啊。”黛嵐公主眼波流轉,掠過一抹難以琢磨的微光。
夏天雪冷哼一聲,佯裝疑惑道,“你是黛嵐公主?那就奇怪了,我與少恭師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怎麼沒有聽他提過你的名字?”
此話一出,黛嵐公主霎時雙眸噴火,纖手緊握成拳。該死的夏天雪,弦外之音不就是說她黛嵐對少恭哥哥無關緊要。
兀自氣憤難當之際,黛嵐公主忽地心中一動,不怒反笑道:“天雪姑娘,少恭哥哥在我面前可是沒少提你。沒想到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呀。”
夏天雪一聽,先是一怔,旋即又是欣喜又是期待道:“你說的是真的嗎?少恭師兄真的在你跟前提過我?對了,他都說我什麼了?”
“這……”看到夏天雪迫不及待地詢問,黛嵐公主的眼裡快速閃過一抹狡黠和嘲諷。
“少恭師兄究竟說我什麼了?你快說!”看到對方欲言又止,夏天雪忍不住催促道。
“那好吧,本公主就直說了。”吊足了夏天雪的胃口,黛嵐公主才遲遲道,“少恭哥哥常說天雪姑娘粗俗,蠻橫,不知可一世,本公主今日見了天雪姑娘,覺得果然應了那句百聞不如一見的話,覺得少恭哥哥說得不夠,應該再給你加個‘蠢笨如豬’的標籤!”
若不是蠢笨如豬,又豈會連自己被戲耍了都不自知?
“撲哧……”除了夏天雪以外,在場的其他人都忍俊不禁,尤以黛嵐公主身邊的丫環綠蕪笑得最是誇張。
“你你你……”夏天雪的雙頰瞬間臊得通紅。
好你個黛嵐公主,竟敢辱罵她,她夏天雪可不是好惹的。夏天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旋即想到了什麼,她一臉譏誚道:“哦,奇怪了,這裡應該是冥月國的皇宮吧,一個別國的公主在這兒倒像是逛自家的花園,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放進來的。哎,看起來黛嵐公主從小接受的教養也不怎麼樣嘛!”
被夏天雪反將一軍,黛嵐公主短暫地惱怒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淡然一笑道:“天雪小姐說我在這裡像是逛自家的花園,這個比喻還真是蠻貼切的。本公主和少恭哥哥從小指腹爲婚,我們二人又一向感情深厚,這冥月國的皇宮本公主不知來過多少次了,那些當差的奴才恐怕早都記住本公主了,遲早本公主還真得住在這兒。”
整個冥月國的人都知道這個黛嵐公主性情奔放,癡纏以前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上,所以過去經常往冥月國的皇宮跑,一來二去,以至於那些奴才看到黛嵐公主都省去了通報。而黛嵐公主對於自己的厚臉皮簡直就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一旁的暗一、暗三、暗七看在眼裡,不由得皺了皺眉,心裡暗道:這個黛嵐公主真是臉皮厚比城牆。他們主子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那樁婚事好不好。主子的師妹是個奇葩,沒想到黛嵐公主也可以與其一較高下。
夏天雪原本是想恥笑對方不懂規矩,沒有想到黛嵐公主反倒藉此大大刺激了她。夏天雪差兒點被氣暈過去,想要反駁回去,卻是詞窮,於是只能怒視着黛嵐公主,眼裡似有飛刀射出,恨不得在其身上刺出幾個洞。
看着黛嵐公主和夏天雪相互咬了半天,暗一這纔開口,“黛嵐公主,我們主子現在不方便見你。”
黛嵐公主挑了挑柳眉,粉嫩的面容上含了一絲薄怒,“哦?既是如此,那就麻煩你進去向少恭哥哥稟報一番。本公主許久都沒有見少恭哥哥了,想來少恭哥哥再忙也不會拒絕我這個要求的。”
段扶蘇登上皇位掌握大權後,爲了防止黛嵐公主找水凝煙的麻煩,於是便將黛嵐公主軟禁在自己的宮裡,前一陣兒水凝煙離開西池國,段扶蘇意志消沉,鬱鬱寡歡,哪還有心思去管其他,於是黛嵐公主才趁此機會偷溜出來。
聽聞司徒少恭已經成了冥月國的皇上,這一次她是鐵了心要做司徒少恭的妃子。
“黛嵐公主,屬下已經說過,我們主子現在不方便見你,還請見諒。”暗一的聲音冷了幾分。
想來御書房里正是緊要關頭,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打擾,這個責任可不是他能擔待起的。
“黛嵐公主,暗一說的話難道你聽不懂?”見黛嵐公主的要求被暗一毫不留情地拒絕,夏天雪頓時一陣幸災樂禍,她嘖了嘖舌,譏諷啓脣道,“剛纔黛嵐公主罵本小姐蠢笨如豬,如今黛嵐如此令人捉急的智商,本小姐覺得你比豬還不如。”
“你你……”黛嵐公主頃刻之間氣得面容扭曲,指甲刺進她的掌心,她卻渾然不覺。
側目掃視了一眼自己這次帶來的下人,除了綠蕪,剩下站在旁邊的四名男子皆是她的隱衛,雖然他們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和暗一、暗三、暗七比起來,可是差了不止一截,而且現在她是在冥月國的皇宮,若是敢胡來的話後果難料。
不過,就這樣算了她又咽不下這口氣,而且此次她是破釜沉舟要做少恭哥哥的妃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一時間黛嵐公主有些不知所措,正僵持不定時,御書房的門忽地無風自開。暗一、暗三、暗七見狀,心頭一喜,因爲記掛着他們主子的安危,於是連忙向門口衝去。
誰料,剛到門口他們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撓,再無法向前邁進一步。三人心中正驚疑不定時,只聽裡面傳來一道疲憊而蒼老的聲音。
“少恭暫時沒事了,十二個時辰後會醒過來的。老夫現在有幾句話想單獨與天雪說。天雪,你進來。”
夏天雪進入御書房反手掩上了門,擡頭看到盤膝坐在榻上的尋夢老人人時,瞬間目瞪口呆。只見面前的尋夢老人鬚髮更加花白,臉上的褶子更加溝壑縱橫,渾濁的雙眼透出一抹死氣,整個人看起來宛如一下子蒼老了數十歲。
夏天雪回過神後,快步地來到榻邊,看了一眼沉睡在榻上的司徒少恭,旋即目光落在尋夢老人的身上,頃刻潸然淚下,梨花帶雨。
“義父,您還好嗎?”夏天雪的心如墜深淵,聲音微顫。
她看得出義父的情況非常不好,沒有義父的養育,就沒有今日的她。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報答義父的養育之恩,如今義父……
“傻孩子,人總有一絲,況且義父活了這麼多歲數,早都夠本兒了。義父只怕時間不多了,所以在臨走之前有些話要叮囑你……”尋夢老人虛弱的臉上掛着慈祥的笑容,他伸手有些費力地爲夏天雪理了理鬢角微亂的青絲。
聽了尋夢老人這番話,夏天雪哭得更兇,她拼命搖頭,淚眼婆娑,“不,不,義父不會有事的。天雪還沒有好好報答義父的養育之恩呢,天雪還沒有讓義父享清福呢……”
“傻孩子,你有這份心意,義父就很高興了。”尋夢老人眼裡沁出一抹溼潤,他用乾枯的手拭了拭眼角,旋即正容道,“天雪,不必傷感。眼下義父有十分重要的話要叮囑你,你可要仔細聽了。”
“嗯,嗯,義父,天雪省得。”夏天雪摸了把眼淚,連連點頭道。